今夜的晚膳虽然是在御辇上用的,  不过菜色同妃嫔们的也没什么不同,同样是一个热锅子,锅子里是炖煮的牛棒骨,  汤底浓厚,  配菜也丰富,  一个锅子就足够吃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凉菜,  两道蒸菜,便也就差不多了。

    沈轻稚中午吃的是粉蒸肉,  晚上就品到了梅干菜扣肉,都挺香。

    带皮的五花肉不油不腻,炸制后又煮过,油腻都被逼了出去,加上梅干菜的鲜甜味道,很是下饭。

    沈轻稚陪着萧成煜用过了晚膳,外面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两个人用完晚膳,  萧成煜难得想要休息一下,便让年九福打开了外面茶室的格挡,  同沈轻稚站在茶室看外面的景致。

    因为队伍太长,人数众多,  这一路的行程是很慢的,沈轻稚上午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车辇的速度,  待到晚上,  已经可以行走自如。

    但即便是这么缓慢的前进着,  他们也已经出了盛京,  现在顺着北上的官道往奉天行去。

    一路上偶尔能见到农田村社,那是已经形成百多户人家的村庄,偶尔也有更热闹的县镇,  只不过距离官道很远,看不清百姓们都如何生活。

    但这一路上,沈轻稚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稻田。

    时值秋日时节,麦子稻米都已成熟,再过几日,就到了麦子收割的季节。

    金黄的田野仿佛光明的未来,那是每个人可以丰衣足食再过一年的希望,是每个人心里的底气。

    沈轻稚陪在萧成煜身边,看着这稻田,即便那不是自己的,心里也觉得满足。

    “陛下,我记得您说过丰年稻?”

    萧成煜看着金黄的麦田,心里也觉得踏实,无论如何,今年这个丰年是能一眼看进心里的。

    “一直在让农桑院的博士们研制如何增产,从先帝弘治二十年至今,也不过亩产增加百来十斤,故而一直没有广泛推行。”

    沈轻稚若有所思点点头,她道:“陛下,我前些时候闲来无事看话本游记,看到了一则故事。”

    萧成煜笑着看她:“说说看?”

    沈轻稚没有回视他,只是依旧看着落日余晖之中的金色麦田。

    “那个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地方,臣妾之所以会印象深刻,是因为他里面讲说他游历到一处南方边陲的村庄,那个庄里的人一个个都孔武有力,一看就吃得好,他很好奇,便问了问,那边的村人才神神秘秘说,他们村的稻子可以一年种两次。”

    萧成煜眉头一挑,眼眸里满是认真。

    沈轻稚适才回望他:“当时臣妾读这个故事的时候,还觉得是传说,但现在想来,却又不觉得了。”

    “若是农桑院的博士们没办法给稻米麦子增产,为何不增加他们的其他效力,比如耐寒。”

    “若是能耐寒,那么冬日至芒种之间,是否可以间种一季,这样一年就是两季稻了。”

    萧成煜若有所思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不让土地闲着?”

    沈轻稚笑了:“是呀陛下,不过百姓也不会让土地闲着,到了冬日,他们会种上耐寒的萝卜土豆茄子和白菜,一样可以吃用,只不过这些到底比不上米面,吃得再多也会觉得饥饿。”

    萧成煜道:“是个好想法,之前博士们也提过这个想法,只不过北方冬日寒冷干燥,到了寒冬时节河水都会结冰,根本不能灌溉,也不适宜庄稼生长,这才没有大力研究。”

    “不过,你这么一说,朕倒是觉得可行,毕竟江南的冬日并没有北方寒冷,若是江南可以一年两季,可大大提高粮食的产量。”

    作为一个皇帝,萧成煜最为重要的一个职责,就是让全国的所有百姓都吃饱。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不可能并不意味着不去努力。

    萧成煜少时就对农桑院颇为重视,想要丰衣足食,想要有足够的粮食,并非靠着读书当官,改换门庭这一条路,只有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土地上种出更多的粮食,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从来没有那么多天之骄子,也并非人人都是文曲星下凡,百姓大多一代代都是在地里刨食,萧成煜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能种出粮食。

    故而他被封为太子之后,第一个去的就是农桑院。

    丰年稻虽然亩产只能稳步增加,却也从平年的三四百斤升至了四百多斤,按萧成煜的想法是,无论多多少,都是多,再稳定适种两年,在开始推行。

    沈轻稚说的是以另一条路子,南北两地毕竟环境不懂,冬夏温差不同,这样其实没必要全国都统一推行,倒是可以因地制宜。

    两个人不过简单交谈几句,萧成煜便来了想法,他对沈轻稚道:“此番若是能试种成,你是头功,到时朕再给你封赏。”

    沈轻稚眯着眼睛笑了:“臣妾也不图封赏。”

    她偏过头,目光遥遥看着远方正冒着袅袅炊烟的农家,看着金色的麦田,看着田间一个个在风里飘摇的草人,脸上满满都是向往。

    “臣妾希望四海之内,百姓皆能丰衣足食,不会忍饥挨饿,流离失所,无以为继,”沈轻稚声音很轻,却又很重,“臣妾也希望家家户户都能团圆,不会因为穷困而鬻儿卖女,不会妻离子散。”

    “团圆才好。”

    萧成煜看着她淡然的侧颜,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话语,心里突然就安静了。

    两个人静了好久,他们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的风景,似乎也在看大楚的未来。

    看了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两侧的卫兵陆续点亮行路灯,远处的景物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那些金色的麦浪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他们再也看不到农舍里的袅袅炊烟。

    晚风渐起,秋意正浓。

    萧成煜看了年九福一眼,年九福就取来萧成煜的披风,给沈轻稚披上:“娘娘,仔细冷。”

    沈轻稚自己系好衣带,这才对萧成煜道:“陛下,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今夜好生安置。”

    萧成煜伸手帮她戴起风帽,笑着亲自把她送到马车上,然后就站在平台上,看着马车远去的身影。

    直到瞧不见了,萧成煜才转身回了内室。

    沈轻稚回了自己的车辇上,才觉得有些乏累了,在御辇上她只能坐着,在自己的车辇上就能躺着了。

    银铃已经打好了水,先给她取下头冠,才道:“娘娘,方才多公公来了一趟,说是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驿站,到时候咱们再歇下。”

    沈轻稚接过温帕子仔仔细细擦干净脸,这才觉得舒坦一些。

    她仰头躺在床榻上,戚小秋就坐在床边,帮她按摩腰腿。

    “娘娘,一会儿去了驿站,娘娘恐会不适,驿站不如宫里面安静,娘娘若是怕睡不着,不如先准备好安神汤?”

    沈轻稚想了想,道:“用安神香便好了,我倒是不太挑地方,车辇里照样睡得好。”

    她说着,竟是迷迷糊糊浅眠过去。

    戚小秋放轻手脚,给她盖上薄被,这才把那炫黑的披风收好,仔细放到箱笼里。

    一个时辰之后,车队披星戴月来到了奉天驿。

    奉天驿在奉天城外五里处,因此处设立驿站,故而周围的旅店、车马驿、塌房和酒馆比比皆是,几乎形成了一处小村落。

    奉天驿一早就安排妥当,整个驿站只剩驻守的士兵和驿官,尚宫局和御膳房一早就到了驿站,已经把所有的客房都收拾出来,就等皇帝驾临了。

    车队最前头的两位亲王车架先进了驿站,他们下来之后,萧成煜也不等什么文武百官迎接,自顾自就下了马车。

    礼部和尚宫局的内外官皆在驿站外相应,萧成煜也只简单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做哪些虚礼。

    简义此番没有跟来。

    因之前王仲办事不利,萧成煜直接把他一撸到底,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长草。慎刑司便也交由简义掌管,简义就提拔了他的大徒弟荣庆掌管敬事房,前后安排驿站下榻事宜的就是他跟尚宫局的丝柳姑姑。

    荣庆知道萧成煜的脾气,本来就奔波一日舟车劳顿,若是还在这弄什么拜见迎接的戏码,萧成煜恐要发脾气,故而忙上了前来,对萧成煜行礼道:“陛下,寝宫已经备好,陛下这边请。”

    这就免了那些虚礼。

    萧成煜只同两位王叔道谢,请他们一起回屋安置,待他们三位都进了个子的寝房,沈轻稚等人的马车才驶入驿站。

    奉天驿是盛京附近最大的驿站,前后有三栋楼,南来北往的车队都会行经于此。

    萧成煜并不太限制军民的往来,就比如驿站,奉天驿前面的主楼只能供给官员和朝廷贸易来用,后面的两栋楼在闲时也可租赁给百姓商贾。

    故而此处的奉天驿不用朝廷调拨款项,光凭租赁还能额外营收,把这附近的官道和临时村镇修得漂漂亮亮。

    即便此时夜深,沈轻稚也能看到这驿站的三栋楼是多么气派。

    章婼汐正等在马车边,见她也来了,便笑眯眯对她招手:“这一天车坐的,可累坏我了,晚饭都没怎么吃。”

    沈轻稚也笑:“再熬三日便要到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骑马烤肉,能玩上一个多月,多快活。”

    章婼汐听到她这么说,不由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随着晚风散到很远,后面几个下车的小主们也都听见了。

    她们随着笑声而来,沈轻稚便在灯光中看到了几人的面色。

    李巧儿倒是面色如常,还冲她笑吟吟行礼,纪黎黎却面色苍白,显得有些委顿。

    问了几句,沈轻稚才知道她有些晕车,这一路都昏昏沉沉什么都没吃。

    沈轻稚同章婼汐对视一眼,章婼汐便道:“一会儿让太医给你送些药,吃了睡一觉,明日上车前再吃一颗就能好些。”

    纪黎黎病恹恹感谢章婼汐。

    几人说话的工夫,宫人便来请了,沈轻稚跟着章婼汐往驿站里面走,路过李巧儿的时候,沈轻稚被她腰上的玉佩晃了一下。

    仔细一看,那块锦鲤玉佩。

    沈轻稚心中一惊,可却面色如常,她不动声色回了自己的寝房。

    等一进屋去,沈轻稚才皱起眉头。

    为何是那样一块玉佩?

    ————

    沈轻稚神色如常洗漱更衣,然后便躺到了充满安神香的床榻上。

    她所用的铺盖都是方才银铃和铜果收拾的,用的都是自己的被褥,所以睡起来也很舒适。

    帐幔缓缓落下,沈轻稚却在黑暗中重新睁开眼。

    过往的记忆在她脑海里一一闪现,那些故去的人事如同旧日的皮影戏,重新回到她眼前。

    那些纷繁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汇,最终定格在了那块锦鲤玉佩上。

    那是一块很平常的玉佩,用的是最普通的白玉,甚至因为李巧儿身份低,那玉佩的料子很差,白玉都发着青,颜色并不漂亮。

    那锦鲤雕刻手艺也很一般,只不过大概雕刻出了眼睛嘴巴,要说灵动鲜活是没有的。

    但沈轻稚却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玉佩,她匆匆扫了一眼,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神,也没有显出半分的疑惑。

    但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块玉佩其实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放在李巧儿身上也合情合理,唯一的问题是,鱼眼睛的雕工很特别。

    鱼儿的那双眼儿好似被水雾遮着,上下都有眼皮,显得很是有神。

    这种刻法,沈轻稚以前在大夏后宫时,机缘巧合见过。

    当时那工匠也雕了一块玉佩呈给她,她觉得这鱼的眼睛很奇怪,就叫来那工匠问了问。

    那工匠当时回禀她,说是夏国立国之后,把当地的坦木族人冲入匠籍,他们的雕刻手艺便传了下来。

    经过几十年的交融和变迁,坦木族的雕刻技艺虽也传承下来,但特色却渐渐消失,毕竟中原百姓都不喜欢那些奇奇怪怪的图案,他们依旧喜欢简洁素雅的装饰。

    会坦木族雕刻技法的人越来越少,在沈轻稚询问的时候,只剩一小□□个工匠认识坦木族的工匠,觉得鱼眼睛这么雕刻很有趣,便也保留了这个技法。

    放到整个大夏,亦或者如今的大楚,会这个手法的一个巴掌数的出来,李巧儿那块玉佩瞧着也不是最新做的,大抵是什么人送给她的。

    沈轻稚闻着淡然的安神香,觉得有些困顿了。

    但她脑中却异常活跃,各种繁杂的思绪纷至沓来,让她的心也跟着烦闷起来。

    她不是在为见到曾经的旧物高兴,她现在已经成了大楚人,在大楚生活了多年,同这么多人成为朋友,又见了大楚百姓的平静生活,她不想见到的是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但她也了解厉铭浩,厉铭浩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大楚这么大的一片中原富饶之地,他不可能放过。

    他当初为何要害死沈轻稚满门,又害了大将军全家,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无论是她父亲还是皇后的父亲,都不同意他穷兵黩武。

    厉铭浩想做的事是一定要做成的,为此他不惜任何代价。

    但沈轻稚两世为人,她看得很清楚,夏国绝对打不过楚国,厉铭浩一意孤行的最终结果,就是两国边疆百姓遭殃。

    亡,百姓苦,兴,百姓苦。

    只要是战争,就会有遍地的血流。

    沈轻稚缓缓合上双眼,她不能急,她要先把那块玉佩调查清楚。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也说不定。

    大楚幅员辽阔,各族百姓杂居,刚才不过是匆忙一瞥,沈轻稚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雕纹,那或许是大楚匠人的一个技法,不足为奇。

    再一个,七年前那技法都已经要绝迹,七年之后,难道还会有传人?即便有,他们是如何把这玉佩送入大楚宫中的?又为何要送入宫中?甚至出现在了一个不受宠的选侍手中。

    李巧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是被人坑害还是主动而为,沈轻稚都没办法摸清楚。

    而且很大的可能,那就是一个巧合。

    沈轻稚长舒口气。

    这件事她只能拐弯抹角自己查了,她甚至不能去问李巧儿,一旦她问了,才是正中对方下怀。

    她也不能把此事禀报给萧成煜。

    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楚的孤女,十四五岁便入了宫闱,她又是如何认识这已经要绝迹的雕刻手艺?

    沈轻稚缓缓叹了口气。

    不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的人都有企图,只要他们忍不住了,就一定会出手。

    那就等他们出手好了。

    沈轻稚把这件事抽丝剥茧推敲清楚,便在安神香的香气里缓缓沉入梦乡。

    一夜无梦。

    此日清晨,天还未亮时,银铃就进来叫起了。

    沈轻稚夜里睡得不是很踏实,虽然没做梦,但似乎也没睡沉,银铃一叫她她就醒了。

    银铃掀开帐幔,见她满脸疲惫,不由道:“娘娘可是昨夜没睡好?”

    “是啊,睡得不踏实,”沈轻稚声音也有些哑,“大概是突然离京,不太习惯。”

    宫里的贵人都金贵,就连隔壁住着的李选侍和纪淑女夜里都起夜好几回,显然是睡不踏实的。

    在驿站不比宫中,贵人们都一人一间房,后妃全部都在同一层住,夜里时是迎红守的夜,她跟贤妃的宫女一起铺了垫子在地上,靠墙就那么睡了,显然是知道沈轻稚和章婼汐晚上不会来回折腾人。

    另外两个小主的宫女就有些遭罪,心底里还很羡慕迎红她们。

    别的不说,她们更得娘娘不仅得宠,还很温和,从不会故意刁难宫人,这已经让大部分宫人艳羡了。

    当然,这也分人。

    贵太妃那样的娘娘,谁都不敢去伺候。

    迎红这会儿也在里间伺候,听到这话便笑着说:“娘娘,李选侍和纪淑女都没睡好呢,其实娘娘同贤妃娘娘还算睡得安稳的,晚上没起夜。”

    沈轻稚便嗯了一声,道:“他们的车辇小,一路上肯定很颠簸,睡不好也在理。”

    迎红抿着嘴笑了一下。

    自从那件事过去,德太妃她们得了责罚,而迎红又跟着沈轻稚水涨船高,小姑娘的性子倒是越发开朗了。

    以前她总是不言不语,现在也知道说几句俏皮话。

    听沈轻稚这么说,迎红就笑了:“娘娘,其实昨夜李选侍的宫女还同我抱怨了两句,说李选侍原来性子挺好的,这一成了选侍,倒是比以前要严苛许多,她们几人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惹她不痛快。”

    沈轻稚净面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惊讶:“我以前也是同她有过同宫的缘分的,她以前性子倒是很好,真没想到她也变了。”

    迎红把帕子温好,伺候她擦干净手脸,然后才说:“娘娘,这宫里人都会变,奴婢觉得而只有娘娘没变。”

    这话说得很动听,沈轻稚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脸蛋,笑着去用早食去了。

    今日起得早,就是为了在驿站用早膳,御膳房的大厨们终于能在正经厨房里侍弄一顿早食,可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萧成煜依旧下令不要铺张浪费,故而早膳还算简单。

    沈轻稚看了看膳单,点了一碗鸡汤馄饨,桂花糕、烧肉包、肉龙、蒸饺各一笼,另外要了烧肉酥饼和蝴蝶酥,林林总总要了一桌子点心。

    这不是她一个人吃,路上小宫女们也会饿,是给她们预备的。

    反正宁嫔娘娘份例足,又舍得,自然是想吃什么吃什么,从来不会扣扣搜搜过日子。

    用过了早膳,沈轻稚让宫人们把剩下的点心打包带走,然后便直接出了寝房。

    此时天色依旧很暗,在遥远的天际才有一丝一缕的薄光,整个驿站里却已经热闹至极,宫人们开始忙忙碌碌收拾行李,往车辇上运送。

    为了方便,驿站里立了十数个宫灯,把驿站上下照耀得灯火通明。

    沈轻稚站在二楼的走廊中,低头就看到章婼汐正在一楼的空地上甩鞭子。

    她甩鞭子的姿势特别好看,手腕也很灵巧,可鞭子落在地上去却并没有发出闹人的声响,沈轻稚仔细聆听,只能听到柔软的风声。

    章婼汐每天都要练一会儿软鞭,若是不练就觉得浑身难受。

    她今日刚打完一套鞭法,就听到二楼传来鼓掌声。

    章婼汐仰起头,就看到沈轻稚那张在光影里分外柔和的脸。

    沈轻稚看着她笑,章婼汐也仰头笑起来。

    沈轻稚趴在栏杆上,同她道:“今日的这一套鞭法很漂亮,待以后教教我。”

    章婼汐冲她挥了挥拳头:“好,等你再来同我学。”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车辇就进了驿站。

    正巧贤太妃领着柔佳公主和穆郡王从房门出来,沈轻稚跟章婼汐便过来说了几句话。

    柔佳公主和穆郡王年纪小,走哪里都高兴,两个孩子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倒是贤太妃显得有些疲惫。

    她看着被奶娘抱着的穆郡王,又去摸柔佳公主的头,对沈轻稚她们道:“趁着年轻就多出来玩,别怕累,到我这个岁数,再出来就有些吃力了。”

    沈轻稚同柔佳公主打了个招呼,笑着对贤太妃道:“娘娘还年轻呢,明年咱们再来东安围场,娘娘还得一起来玩。”

    贤太妃笑着应了。

    昨日因为夜深,一切礼仪规矩都免了,今日天色未明,有些虚礼还是不能省略的。

    待萧成煜踏出寝房时,外面的王公大臣,公主妃嫔已经沾满了院子,他们一起给萧成煜行过礼,才恭迎着陛下先上了御辇。

    前面的车队缓缓前行,沈轻稚也跟着上了车辇。

    等她坐稳之后,银铃就给她除去发冠,伺候她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沈轻稚对银铃道:“若是陛下派人来召,边说我昨夜没睡好犯了头风,等下午再去给陛下赔罪。”

    满宫里也就她敢拒绝萧成煜,而她的宫女却一点都不惊慌,甚是觉得理所当然。

    “是娘娘,您好好睡,睡足了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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