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个案子暂时还没查清, 但已经有了眉目,两人都觉得了却一桩心事,晚膳就用得很是畅快, 待到一顿饭吃完, 沈轻稚竟觉得有点撑了。
当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时,难得摸了摸肚子, 笑道:“今日可是酒足饭饱。”
萧成煜笑着起身, 也道:“既然酒足饭饱,便去散步消食吧。”
傍晚秋风起,随着深秋将近,天气一日凉过一日。
转眼之间,萧成煜登基已过两月。
戚小秋倒是机敏,她给沈轻稚带上了一件薄斗篷,只跟小多子远远跟在身后, 不敢靠近。
沈轻稚跟萧成煜两人便沉默走在前面, 待得绕过溪涧, 萧成煜才开口:“你是怎么发现她有异的?”
“这倒是很不容易呢, ”沈轻稚笑着道, “臣妾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试出她的底细, 可辛苦了。”
萧成煜便勾了勾唇角,倒是很大方:“宁嫔娘娘辛苦了, 朕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辛劳。”
“陛下一言为定!”
沈轻稚立即就高兴起来, 道:“原也是我爱读书, 机缘巧合看到了一种大夏的雕刻手法,结果在之前的驿站里,我就恰好瞧见李巧儿身上佩戴了这种玉佩。”
“宫里的东西, 每一样都有出处,臣妾可从未在其他娘娘身上见过此物,故而这个玉佩极有可能是她自己的。”
当然沈轻稚一开始的猜测就更多了,不过话说到这里,她只挑最简单的说。
萧成煜同她并肩而行,安静听她讲述这复杂的前因后果。
沈轻稚又说了说后面李巧儿的疑点,又说了那名死去小黄门的案情,最终道:“故而我推测出,是李巧儿动手杀了他,杀人之后沉尸池底,却不料荷花池太浅,让尸体就这么暴露出来。”
“两个人都有那奇特的雕刻物件,臣妾便有了大胆猜测,在遇到李巧儿的时候就决定诈她。”
沈轻稚眼睛里氤氲着细碎的萤火。
“臣妾以为此事会很麻烦,李巧儿这么谨慎一个人,入宫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异样,结果她到底还是上了钩。”
萧成煜点点头,道:“他们潜伏的时间太长,之前母后那一案中,慎刑司就查出了些许端倪,只是不知是哪一方的人,也不知这些人都是谁,但根据齐光回忆,当时还有两个尚宫局的姑姑在,她们在孙嬷嬷到了之后立即就走了,在场谁都不熟悉那两个姑姑,只隐约记得是尚宫局的。”
尚宫局里姑姑众多,皆是在宫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老人了,但她们其中很多人高不成低不就,贵人们不记得,上峰不喜欢,也就靠着年长混成姑姑,靠着俸禄过日子。
他们这样的人,其他的姑姑也不会多注意。
但慎刑司却能抽丝剥茧,从一堆庞杂的线索里找出真相。
果然萧成煜所言便是沈轻稚猜想那般,当时的慎刑司一定是查出了什么,才会对织造所这么重视。
萧成煜见沈轻稚一脸理所应当,倒是并不觉得稀奇,反而夸赞道:“轻稚确实聪慧,不用朕多言,你便已然明白。”
“这是自然,我若不聪慧,陛下何故喜爱于我?”沈轻稚不过是玩笑一言,可此话一出,萧成煜却停住了脚步。
沈轻稚并未留意,可她走出去三五步距离,身边的人却不见了,她才回过头来看。
傍晚的落日余晖洋洋洒洒,笼罩在萧成煜的周身,点亮他一贯冷清素净的眉眼。
他那双凤眸深邃而笃定,眸子里的满天繁星伴着晚霞闪耀,一下子便捉住了沈轻稚的眼儿。
他就站在那,眼睛里好似有千言万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内心。
沈轻稚心里漏了一拍,她攥了攥手心,莫名觉得心跳也开始加快。
她冲萧成煜微微一笑:“陛下,怎么不说了?”
萧成煜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才追上了她的脚步,他那温热有力的手找到了沈轻稚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萧成煜没有看沈轻稚,他换了个话题:“觉得冷吗?”
沈轻稚仰头看了看天,道:“倒是还好,金乌未落,余热仍在。”
萧成煜便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手牵手走了一会儿,萧成煜才继续开口:“尚宫局光织绣所就有百多人,姑姑就有十几名,这些姑姑各司其职,平日只处理尚宫局的事务,故而各宫中人都不甚熟悉。”
“在你查出李氏有异之前,慎刑司已经确认此事肯定牵扯织绣所,而且牵扯的势力不是夏国就是北齐,谋害皇后对蒋氏无利,故而朕猜测就是这两国想要引大楚动荡。”
沈轻稚此刻已经平复心绪,她笑道:“陛下实在英明神武,令臣妾钦佩,原来此番过来行宫,并非一箭双雕,可谓是一箭三雕。”
她这恭维话张口就来,语气里颇有些谄媚,但萧成煜就是听得通体舒泰,从心底里开怀。
“宁嫔娘娘谬赞了。”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半天,沈轻稚才继续道:“个中详情,陛下应已清楚,不过当时李巧儿说太后娘娘中毒一事不是她跟李念动的手,但她却不知另外一位究竟是谁,这如何是好?”
萧成煜却道:“她说不知,并非就真不知,若真如此,她又为何知道母后之事是夏国探子所为?归根结底,她虽为了被你提携,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认你为同党,但心底深处,却又没那么信任你。”
毕竟谋逆叛国是大罪,一个不慎满盘皆输,抄家灭祖都是轻的,李巧儿便是再被富贵迷了眼,也不可能知无不言。
沈轻稚心里一松,她缓了口气才道:“若她知道就再好不过。”
两个人说着话,便一起来到了行宫慎刑司。
行宫的慎刑司可比长信宫中的小了一倍不止,只在一处竹林之后立了两栋屋舍,从外面看去平平无奇,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慎刑司就是行宫的地牢。
沈轻稚并未去过长信宫的慎刑司,只听说里面阴森可怖,但看行宫的慎刑司,倒也并未有传说那般吓人。
大抵因二十几年未用,里面弥漫着一股陈旧之气,灰尘和湿气扑面而来,让人觉得窒息。
沈轻稚只用帕子捂住口鼻,神色自然跟着萧成煜下了地牢。
地牢里面的牢房并不多,沈轻稚打眼瞧看,除了最里面那一间,其他的都空着。
萧成煜见她好奇,轻轻揽过她的腰肢,低声道:“路滑,仔细摔着。”
沈轻稚点头,小声说:“只抓了李巧儿一个人吗?”
萧成煜便道:“宫里的事,已经八百里加急,让简义处置了,明日就能回信。”
沈轻稚点头:“这就好。”
两个人说着,就来到了尽头的牢房前。
牢房之内,除了潮湿的腐败之气,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沈轻稚微微蹙起眉头,倒并未说什么,只是看到年九福从椅子上起身,快步来到萧成煜身边。
“陛下,娘娘,对于李氏的审讯已经结束了。”
沈轻稚透过牢房的斑驳阑槛,看到了里面躺在草席上的血人,李巧儿披头散发躺在那,她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年九福低声道:“审讯过后,她只说了自己如何入宫,又为何会当夏国的探子,那个李念姑姑她也并不熟悉,只每月同她禀报陛下近况的时候会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她是夏国养的探子,当年李巧儿要入宫时她在半路杀了李巧儿李代桃僵,替她进入长信宫。她确实同李巧儿有七八分想象,看画卷根本看不出区别,故而并未有人发现。”
萧成煜面容平静:“知道了,带你书写成册,递交上来便是。”
年九福行礼,转头问沈轻稚:“娘娘,可有话要问?李氏还有口气,不会让她死的。”
沈轻稚上前一步,她安静站在牢笼之外,看着里面了无生机的血人。
“巧儿,你要知道,你付出的一切,夏国都不会有人知道,你被严刑拷打,断送了前程,甚至失去了性命,夏国也无人关心,他们的皇帝花天酒地,整日醉生梦死,欺辱同你一般的孤女,你觉得值得吗?”
躺在草席上的李巧儿抖了抖,却依旧一言不发。
沈轻稚沉默片刻,都没等到李巧儿的开口,最终还是看向萧成煜。
萧成煜冲她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就要一起离开牢房。
然而两个人刚一动,李巧儿却气若游丝地开了口:“可我……是被厉氏养大的,我同你一样,都是孤儿,娘娘之前说过,你是被荣恩堂养大的,你不会背弃大楚,我又如何能背叛厉氏。”
沈轻稚停下脚步,她回头看向那个单薄的血人,很果决开口:“你错了。”
“我说我不背叛大楚,是因为荣恩堂,因为百姓们的税银养育了我,我不能让百姓流离失所,同宗室并无关系,”沈轻稚不去看萧成煜的面色,她依旧道,“厉氏满门皆是酒囊饭袋,你不会不知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厉氏用夏国百姓的钱养大的你,你要报答的是夏国的百姓,不是那些皇亲国戚。”
“你想一想,如果两国之间兵戎相见,苦的是谁呢?”
李巧儿颤抖起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跟她说这些,她所知就是要忠于厉氏,忠于夏国,她一门心思都是为了大夏,来了大楚之后,她整日都在筹谋,却不知要如何筹谋,筹谋什么。
有时候她也会迷茫,不知前路如何。
所以当她察觉到沈轻稚就是她的同党时,她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她。
因为她想有人领着她,带着她往前走。
她自己找不到路了。
沈轻稚站在牢笼前,问:“你问一问你自己的心,你问一问你的眼睛,你在大楚看到的,真的跟夏国一样吗?这一路上,你看到过百姓的日子了吗,他们丰衣足食,幸福安康,快乐祥和。”
“夏国的百姓呢?他们能不能吃饱饭,有衣穿,不被天潢贵胄们欺凌?”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要置夏国百姓于不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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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稚一字字一声声,把被严刑拷打都没哭一声的李巧儿说崩溃了。
她挣扎着捂住了脸,哀声痛哭起来。
沈轻稚看出她内心的挣扎于彷徨,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也看出她的痛苦和难过。
她叹了口气,终还是说:“夏国的百姓即便不知你是谁,但他们都会感谢救他们出水火的英雄。”
李巧儿呜咽不止。
沈轻稚的话都说完了,她方才回头看向萧成煜,萧成煜笑着牵起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往外走。
在他们身后,李巧儿幽幽开口:“另一个姑姑是尚宫局管仓库的,名叫清舟。”
沈轻稚脚步不停,却同她说:“你是个英雄了。”
伴随他们脚步的,是李巧儿的痛哭声,待萧成煜和沈轻稚重回苍天之下,沈轻稚才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刚才你那么义正言辞,朕以为你心里并不难过。”
沈轻稚微微一顿,她仰起头,对萧成煜道:“陛下,对于大楚来说,她确实是坏人,但对于夏国,她却并非坏人,她是个英雄。”
“只是她默默无闻多年,无人知道她是谁,最后也只能在阴暗的地牢里沉默死去。”
“我并非觉得遗憾或者难过,我只是觉得很不值得。”
萧成煜却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绕过那一片假山竹林,再往前去,就是潺潺溪水,溪水两侧的宫灯已经点亮,映衬的天地间皆是萤火。
煌煌灯火,照耀人心。
沈轻稚被这灯火抚慰而来心灵,她缓缓松开皱着的眉目,终于道:“时也命也,每个人的命途不同,结局也终不同。”
萧成煜陪伴在她身边,待两人上了拱桥,萧成煜才停下脚步。
“轻稚,”他深深看向她,缓缓开口,“若非朕知你出身,在你刚进宫时就见过你,朕几乎以为你也被人掉了包,换成了一个满腹经纶的世家千金。”
萧成煜似乎只是在夸她,眼眸里一点质疑都无。
沈轻稚的心却狠狠跳动起来,她抿了抿嘴唇,借着灯火仔细去看萧成煜的脸。
令她心安的是,萧成煜神色平静,眼眸里甚至还带着笑意。
他应该是没有怀疑她的。
很莫名的,沈轻稚却突然放松下来,她看着萧成煜笑:“陛下,我若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又当如何?”
萧成煜低下头,突然凑近了脸,整个人都笼罩在她身上,几乎是咄咄逼人。
“若是世家千金,那朕……”萧成煜声音里似乎都含了蜜,“那朕根本不用被朝臣逼迫,被他们筹谋后宫事,朕只要迎娶你为皇后,那便高枕无忧。”
萧成煜如此说着,低下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沈小姐,不知你可愿意?”
沈轻稚只听到自己的心如擂鼓,她能感觉到脸上温热,心想她的脸一定很红。
萧成煜在她耳边低声笑笑,复而又去寻她的脸颊,在她的梨涡上再度印下一个温柔的浅吻。
“沈小姐,在下真心求取,你可愿意?”
沈轻稚终于羞红了脸,她伸手拍了一下萧成煜,却被他沉寂抱在了怀中。
沈轻稚就那么安静靠在了萧成煜怀里,她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能听到他在耳边的情话。
“若能求娶小姐为妻,是在下的幸运,在下定待小姐如珍似宝,听之信之。”
沈轻稚听着他的话,也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她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安静靠进了他怀中。
她没有挣扎。
萧成煜低声笑了笑,他紧紧抱着她,一点都不舍得松开。
两个人安静在桥上站了一会儿,萧成煜才重新牵起沈轻稚的手,牵着她直接回了畅春芳景。
今夜的畅春芳景犹如它的名字,当真是春意盎然,畅快无比,在芬芳四溢的秋日夜晚,当得一片暖意融融的好景致。
次日清晨,沈轻稚是在一片鸟语花香里醒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就嗅到了枕边的清甜的茉莉香气。
沈轻稚睁开眼睛,她伸手掀开帐幔,就看到架子床边的方几上放了一瓶茉莉。
戚小秋听到动静进了屋中,见沈轻稚正伸手抚摸茉莉娇嫩的花瓣,竟是笑了起来。
“娘娘,这是陛下早晨炼体时特地给娘娘采回来的,”戚小秋过来挂好帐幔,又过来伺候沈轻稚穿鞋,“陛下说娘娘喜欢茉莉,这一株便送给你。”
沈轻稚也笑了起来,她穿好鞋,便等银铃等伺候她更衣洗漱。
她原本想穿家常的衣裙,但银铃也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今岁新供的秋装袄裙,银红的妆花缎热闹富贵,领口一小圈满绣压领精巧别致,再配上紫红的满绣马面裙,沈轻稚这一穿着,当真是艳冠群芳,绮丽多情。
她本就艳丽明媚,配上这样鲜艳的衣裳,越发显得容色姝丽。
沈轻稚站在妆镜前,左瞧瞧右看看,很满意自己这一身打扮,同宫人们笑道:“本宫可真是美。”
银铃帮她选了一支团花簪,仔细坠在了飞天髻上,然后又给她上了额妆,才笑道:“娘娘自是极美的,配上这特地为娘娘准备的袄裙头面,更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沈轻稚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贫嘴。”
一屋子宫人都跟着笑了。
沈轻稚逗完了宫人,便去膳厅用早饭,年九福和小多子都不在,倒是柳素衣守在膳厅,见她过来忙行礼。
“娘娘,御茶膳房准备了红糖有病、糖水蒸蛋、鸡汤肉燕、阳春面、蟹粉小笼包等,娘娘请用膳。”
沈轻稚看了看他,见他面色不错,人也精神许多,身上的旧疾应当已经好全,不由有些欣慰:“你跟着年大伴好好干,你别看他年轻,同你不想仿佛,但人家是老资历,心里清楚得很。”
柳素衣便忙行礼,道:“谢娘娘点拨。”
沈轻稚摆摆手,开始安静用早饭。
不知是因心情好,还是做日里忙了一天,没怎么好好用饭,今日沈轻稚的胃口极好。
她吃了一碗肉燕,又用了零零碎碎的菜品和点心,这才觉得吃饱了。
待得用完了早饭,沈轻稚便要回芙蓉园。
她刚要走,柳素衣便上了前来,结结巴巴道:“娘娘,且再,再等等。”
沈轻稚微一挑眉:“怎么?”
柳素衣为难了,他犹豫再三,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求助地看向戚小秋。
戚小秋脸上依旧挂着奇怪的笑,她平日里不常笑的,一直素净着个脸,故而她这一笑,反而显得有些怪。
沈轻稚乐见身边的人多笑,便也没问。
但这会儿见几人“眉来眼去”,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想起她们从早上开始便喜气洋洋,沈轻稚这才有些恍然大悟:“怎么?可是有什么好事不成?”
戚小秋依旧挂着奇怪的笑,她上了前来,扶着沈轻稚回到畅春芳景的明间,让她在主位上坐下。
“娘娘,确实是有好事的,只是好事要等一等再来。”
沈轻稚挑了挑眉,有些喜气:“究竟是多的好事,让咱们秋姑姑都喜上眉梢了?”
“娘娘,既然是好事,那便是惊喜了,娘娘且略等一等。”
戚小秋不肯说,其他的所有宫人也都不肯讲,沈轻稚倒是沉得住气,想着左不过多等一会儿,便道:“好好好,我不问了,我等就是了。”
她玩笑一句:“难不成陛下赏了我黄金万两不成?”
宫人们一起笑起来,却谁都没应话。
沈轻稚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取了话本,去了外面的花园里读起书来。
话本写得很有趣,大抵都是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沈轻稚看了一折,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放下书本,抬头看去,一打眼就看到了江世愚。
江世愚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除了他这个礼部侍郎,还有两名礼部员外郎,除此之外,沈轻稚还看到了宗人府的宗亲。
陪在江世愚身边的,自然是年九福了。
沈轻稚不由站起身来,笑着看向年九福:“年大伴,这是?”
年九福忙打了个千,慌张说:“娘娘,可不敢当啊。”
年九福上了前来,一把扶住了沈轻稚的手,扶着她往正殿前行去。
“娘娘,陛下昨日下旨,册封娘娘为正一品贵妃,今日礼部和宗人府的官员俱已准备好宝册金印,立即便来同娘娘宣召。”
沈轻稚心里一跳,就连她早就有了准备,却也没想到萧成煜这么大手笔,直接跳过了妃位,封她为贵妃。
大楚宫规,九嫔之上一位一人,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最高位份。
再往上一步,就是皇后了。
沈轻稚原想着这一趟东安围场之行,她伴君有功,萧成煜很可能回宫后封她为四妃之一,她却没想到,这不年不节,不功不孕的,萧成煜便突然下旨册封。
沈轻稚难得有些不知如何行事,她问年九福:“大伴,这不合规矩吧?”
年九福就笑了。
他扶着沈轻稚在主位上站定,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的朝臣们。
他的声音又清又亮,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
“娘娘,您忠心孝顺,一直都为陛下为太后娘娘操劳,您的这份功劳,宫里无人能及,”年九福顿了顿,道,“再说,宫里的位份本就没有规矩,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只爱重娘娘,那娘娘这个贵妃自然就当得。”
“娘娘,您接旨便是了。”
沈轻稚长舒口气,笑着挺直腰背,端庄恭谨看向堂下朝臣。
江世愚率领礼部及宗人府各官员,先向沈轻稚行礼,方才展开圣旨,朗声道:“奉皇帝令,宁嫔沈氏,雍和纯孝,风姿雅悦,中正凛然,深慰朕心,得太后喜赞,今以册封为正一品贵妃,助太后统领后宫事。”
沈轻稚遥遥向见春轩一拜:“谢陛下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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