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生产食品,  选品很关键。

    晚上九点钟,段扩坐在休息区里,桌上放着电脑,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全国地图,  搁在右手边的手机正在和陈风生打语音电话。

    “我截图给你的就是我现在待的地方。”段扩打开聊天窗口,  给陈风生发了一张截图过去。

    截图里,中间一块地图被段扩画了红圈。陈风生看后说:“你这个位置不错啊,左可去高原,下可去盆地,  而且这附近几个地方的小吃不是挺出名的吗?”

    他们之前初步商定将选品的范围定在速食上,但是到底要做哪一种速食他们可不会随便乱选。

    段扩认为应该优先考虑文化内涵,  也即是当地流传上百年的特色食品。

    经过上百年时间考验还能流传下来的肯定有其过人之处,也即意味着会有一批固定的受众。

    但同样的,  陈风生说:“麻烦的是,  能做速食的好像就那么几种,再有一个,  我们不是当地人,  哪里去弄到正宗的配方呢?”

    段扩想到的解决办法是亲自去一趟,  所以他们最终的商量结果是,段扩必须得重新调整旅游路线,压在他身上的工作一下子变成拍摄旅游视频和探访当地特色美食,  最好还能达成合作。

    陈风生忽然嘿嘿一笑说:“我记得你一开始只是想去旅游的吧?”

    “没想到不是旅游,而是工作。老实说,  我是个不太喜欢旅游的人,  每天在路上走走停停,  眼睛是享受到了,  身体却累得不行,  更别提把旅游当成工作了。”那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工作。

    陈风生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又说:“都说爱好一旦变成了工作就变了质,不知道你旅游了大半个月,有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段扩没想到陈风生会问起他这个,他抬头看向车窗外,这里每天都会有篝火晚会,不是为当地村民准备,而是为了那些来去匆匆的游客。

    这个地方每天的游客都很多,可是总是每隔两三天就换一波人。

    “还好吧,把它当成每天的任务也还好,就跟每天一定要吃饭一样,难道你会觉得吃饭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吗?”

    陈风生顿了一下说:“吃饭哪能类比,吃东西多享受呀,不过你要这么说也正常,谁让你对吃的基本不感兴趣。”

    说到吃这个字上,陈风生想了起来,他昨天晚上接到段扩的电话后便匆匆赶回出租屋,连夜把赵珊和秦俊的直播回放看了一遍。

    陈风生现在想起来那锅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就止不住地咽口水,他感慨说:“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这么会做饭。”

    “哦,我明白了!”陈风生恍然大悟说:“你是不是觉得食堂的菜不好吃,所以才表现得像是对吃的不感兴趣一样?”

    “这个嘛……”段扩将双手盘在胸前,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说:“也不是吧。”

    “嘿嘿,你就别谦虚了。”陈风生咳了一声,接着说:“算了,我们来说正事吧,所以你打算下个地方往下边走是吗?”

    段扩“嗯”了一声,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既然决定往下边走,他可得做一些攻略,免得到时候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陈风生又问说:“你不是说最新视频已经剪好了吗?怎么还没发出来。”

    “我给忘了。”

    “忘了不要紧,现在发上去就好。对了,你考不考虑一天开一次直播?”

    段扩疑惑问:“一天一次?这么高的频率?”

    “我都给你想好了,我们可以开一个陪伴直播,你也不用说话,就专心开自己的车就行,观众可以选择看外面的风景,或者就看你开车,但是我认为很多观众应该更喜欢看西西。”

    “西西?”段扩更疑惑了。

    此刻正坐在垫子上拉着兔子玩偶,马踏飞燕玩偶,还有飞飞一起过家家的段西西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将视线放在一旁的段扩身上,他的右手边有一个手机,喊她名字的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段西西二话不说就爬了起来,朝段扩走去。好不容易不用再“强颜欢笑”面对那两只讨厌的玩偶的飞飞也跟着蹿了起来,比段西西还快地跑到段扩脚边去。

    “谁在叫我呀?”段西西踮起脚尖,看着桌上的手机问。

    “当然是我啦!”陈风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声音都有些抖。

    “你是谁呀?”段西西又问。

    陈风生轻咳一声,说:“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哦!”段西西问清楚后便不再说话了,陈风生却满怀期待地等着她喊自己一声哥哥。

    “小西西,你去哪儿了?”陈风生等了老半天没等来她的声音,忍不住问。

    “她在我旁边坐着。”段扩转头看了眼突然爬上椅子坐到他旁边的段西西说。

    “哦,行吧,等有空我再去看你们。”陈风生又接着聊起了直播的事情。

    他说:“你什么时候去下一个地方,路上挑个合适的位置安装一个摄像头,直播一下日常,这项工作还是挺简单的。”

    段扩想了一会儿说:“也行,那我下次就尝试一下吧。”

    “那我们就先说到这里吧,我先挂了。”

    段西西等了一会儿,确定桌上的手机不会再发出声音后她才扭头看向段扩说:“哥哥,你要工作了吗?”

    “差不多吧。”段扩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屏幕,将剪出来的最新视频上传到视频软件。

    段西西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说:“哥哥,我也要工作。”

    “是吗?西西想要做什么工作?”段扩利用等待视频审核通过的时间,打开浏览器查阅下一个地方的特色美食,以及哪一家店做的最正宗等信息。

    “哥哥要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段扩听到这,暂时将注意力放到段西西身上,笑着跟她说:“我的工作很简单,除了吃就是玩。”

    “那我也要一直吃和玩。”段西西低头伸出手指头数了数,然后抬起头来,两眼放光地问段扩说:“那我的工资是多少?”

    段扩瞬间呆住,没反应过来。

    “西西,你怎么会想到工资?”

    段西西点头说:“妈妈说的呀,工作会发工资,发工资的那天妈妈可高兴了,我也高兴,我能吃到好多好吃的。”

    “所以你是想用工资来买吃的?”

    “对呀。”

    段扩笑了下,说:“行,哥哥给你开工资,你要吃多少好吃的,哥哥都带你去吃。”

    “太好了!”段西西伸出两手高兴道。

    段扩伸了个懒腰,靠向后背,刚好视频审核通过,他便点开播放键,再揽着段西西的肩膀,和她一起看视频拍得怎么样。

    正片还没开始,一大波[第一!][更新啦!]之类的弹幕袭来。

    段扩本以为他这支视频热度会有所下降,却没想到有那么多粉丝蹲点等着他更新。

    这些粉丝中有一部分是上一个视频吸引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赵珊和秦俊的直播间过来的。

    想要区分他们很简单,因为他们发出的弹幕自觉地分成两种风格。

    一种是[我看完了,四舍五入就是我也去旅游了!]

    另一种则是[西西,西西,西西。]

    宛如无情的复读机。

    还好段扩的视频风格一向是风景和温馨互动交叉着来,恰巧满足了两波人的口味。

    这一支视频一路上都是从各种角度拍摄的风景,拍出来的风景有的是嶙峋陡峭的山石,有的是乖巧温驯的牛羊,还有壮丽静美的草原等等,各种风格应有尽有。

    弹幕依旧讨论得十分热烈:[跪求出一期摄影教程!]

    [看得我只想去旅游。流泪jpg]

    播放到互动内容时,弹幕讨论热情持续高涨。

    [咳,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魂穿那只小羊羔吗?]

    [西西说牛粪饼是香的那就是香的,哼!]

    [想起了被我姐血脉压制的恐惧,苦涩。]

    [淡定,打是亲骂是爱同样适用于姐弟。]

    段扩差不多把他自己觉得有意思的照片都放了上来,基本上涵盖了初见郑沅欣和郑裕霖,到和他们告别的全过程。

    加了这么多内容后,他这期视频时长是过往视频的两倍。

    可观众却意犹未尽,纷纷评论说:

    [虽然四分钟的长度还可以,可你是一个旅游博主,四分钟的长度怎么够看!]

    [七天一更的频率我能理解,我可以等,可是能穿插着出几期做饭视频让我解解馋吗?]

    [算了,明人不说暗话,什么时候开直播?]

    陈风生登录上他的账号来评论说:“直播计划进行中,详情等待通知。”

    他这一条评论发上来,很快被粉丝们顶到前排。有新来的粉丝不知道他是谁,热心的老粉便来给她科普说:“小生是老朋友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般都找他,谁让西西哥哥太高冷,几乎不回评论和私信。”

    陈风生一直用自己的账号顶着助手的名头在评论区出没,久而久之,粉丝们渐渐眼熟了他,像是什么时候更新,下一期是什么内容之类的问题都会来问他,有些有意合作的广告商也会来找陈风生。

    不过自从段扩决定不接广告后,找来的广告商越来越少。

    段扩看完视频后,又浏览了大部分评论,除了偶尔几个挑刺的,大部分评论都很正常。

    段扩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看来他这期视频没有失误。

    “西西,你还想再看一遍吗?”段扩看见段西西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便收回了想去拿起手机的手,问她说。

    “是啊,”段扩头也没回,忽然感慨说:“我喜欢看,比家里的动画片还好看。”

    “喜欢就好。”段扩找来一个手机支架,把手机放到手机支架上,再起身把段西西抱到中间位置上,让她坐得更舒服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段扩伸了个懒腰,他转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想了一会儿,推门下车,打算就在这附近走走。

    段扩下了车,飞飞也跟着一起跳了下来。他的房车停车所在地并不偏僻,抬头是满天的繁星,身前是鳞次栉比的饭馆和民宿,身后是还没散场的篝火晚会。

    夜风微凉,段扩却并不觉得冷,他独自绕着房车转了几圈后才再次踏上房车。

    打眼一看,段西西还在认真地看着视频,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段扩便没有去催促她,自己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他刚坐下,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段扩拿起一看,是几封短信。

    对方上来自报家门说,他是另外一个视频软件的工作人员。

    巧的是,这家视频软件正好和段扩现在待的视频软件是竞争关系。

    对方自我介绍后才说明他的来意——想邀请段扩将所有视频搬到他们公司的视频软件上,给出的待遇自然十分丰厚。

    段扩蹙着眉头看完了这几封短信,视线锁定在“独家”这两个字上。

    想要享有丰厚的待遇,自然也要满足他们的条件,比如独家入驻,意思是说只要段扩签下合同,他就不能再把视频发到其他平台上,还有诸如一周最少三更,配合出席平台活动等等苛刻的条件。

    段扩十分不悦,他一刻也没犹豫地发出了拒绝的消息。

    可消息刚发出去没两分钟,对方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段扩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段先生,你好。”电话那头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夹杂着几分自信。

    “段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w家的体量和我们公司比起来可谓是狮子和大象的区别,我认为您这么快拒绝是个不明智的决定。”对方的话语从容自信。

    段扩却轻笑道:“抱歉,贵公司的理念和我自身的定位不太相符。”

    “是吗?”对方平静地问,却仍接着劝道:“若是段先生答应和我们公司合作,我们公司会将大量的流量倾斜到您的账号上。”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可惜对方还是没说到他真正在意的点上,段扩还是笑着出声婉拒。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行,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对方挂断了电话,段扩看着手中握着的手机,从另一个层面上感受到他的账号确实打响了名气。

    段扩可以肯定的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类似的电话并不会少,同时,难听的负面评论也不会少。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凭着以前的经验,他几乎都可以预料到。

    可以前的他只是小有名气,现在就不好说了。段扩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给爸妈打个电话,想先给他们打预防针。

    “段扩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段鑫民揉着眼睛说。

    “晚吗?”段扩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对他来说不算晚,可对段西西来说就晚了。

    段鑫民又问:“你妹妹睡下了吧?”

    “是啊。”段扩下意识承认道,段西西现在看视频看得入迷,一时半会儿应该舍不得爬上床睡觉。

    “那你打电话来是要跟我说什么事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段扩想起来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于是便接着说:“我想想,你们喜欢看短视频吗?”

    “不喜欢看!”段鑫民没带犹豫地说。

    段扩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笑着说:“爸,你收藏的武侠最近看到第几遍了?”

    “第十二遍。”

    “那妈呢?”

    “嗨,别提了,因为看的电视剧烂尾正生气呢,我早就说过她了,她看的那些电视剧都不知道从哪个国家,哪个角落里淘出来的,要看就看名家的,质量有保证。”

    “那没事了,我要睡了,我先挂了。”段扩放了心,却把段鑫民弄得一头雾水,只听他问:“你大晚上打个电话来就是为了问我看到第几遍?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段扩笑着说:“我真的是在关心你啊,你要保重身体,要多多锻炼,吃好睡好。”说完之后,他便立马挂断了电话。

    此刻的他庆幸爸妈的爱好二十几年如一日没变,一个爱看武侠,把名家写的翻烂了会背了还是要从头到尾接着看。

    一个则喜欢看小甜剧,国内的看完了,便去看外国的。

    两人不爱八卦,也不追星,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便去各看各的,谁也不影响谁。

    段扩可以肯定,他就算是再火也不能火到这样“与世隔绝”的爸妈面前。

    段西西很好地融合了爸妈两人的特质,喜欢的视频要看好几遍。

    看到第十遍后,段西西才依依不舍地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跟段扩说:“哥哥,我困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睡觉?”

    “西西困了?哥哥现在就带你去睡觉。”段扩腾地站了起来,领着段西西去洗漱间洗漱。

    在照顾段西西这方面,现在的段扩做得十分熟练,不过,段西西也不需要他怎么操心。

    段西西洗漱好后便自觉地爬上床去睡觉,段扩也懒得再想那么多,洗漱好倒头就睡。

    与段扩所在位置相同纬度的另一个地方里,晚上十一点的街道,灯光璀璨,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w总部大楼位于城市的市中心,徐为庸还在办公室里没走。

    此刻的他恰巧也在观看段扩的最新视频,和大多数人一样,他看视频也喜欢看评论。

    看到合心意的他都会毫不吝啬地点个赞,用的自然是小号。

    一直以来一贯如此,只有给段扩点赞的那次他才小小地动了私心。

    在他的授意下,运营部门很快就就将段扩的账号加入重点名单上。

    加入名单的视频会有优先审核,流量扶持等一系列助力措施。

    这个机制只有运营部门的人才知道,不会通知到创作者。

    看完了评论后,徐为庸又打开了公司最新一季度的财报。

    几年内,在他的经营下,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成为令许多老牌公司害怕的后起之秀。

    “这也算对得起老杨了。”徐为庸抬头靠向椅背,望着落地玻璃窗外闪烁的灯光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直起身,给运营部门的人打了一个电话。

    这些年,他挖掘过很多有潜力的创作者,有的接不住给的流量,昙花一现,泯然众人,有的迷失方向,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只有少部分人稳扎稳打,口碑越来越好。

    徐为庸希望看到最后一种结局,所以他又私心了一次,想由自己亲自来盯着。

    “哥哥,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下一个地方了?”段西西刚刚吃完早饭,打了一个响嗝问。

    “是啊,西西不是喜欢吃辣吗?我们去一个喜欢吃辣的地方。”段扩一边收拾着房车内零零碎碎的物品,一边跟段西西说。

    “真的吗?那是哥哥给我的工资吗?”段西西两眼放光说。

    “是啊,小财迷!”段扩轻轻敲了敲段西西的脑袋,把收拾出来的东西放到原位后才叮嘱段西西到后座上坐好。

    按照陈风生的提议,他这次特意加了两个摄像头,一个正好能照到段西西的后脑勺和车窗外的景色,另一个则正对着房车内的一角,睡得如死猪般的飞飞独占超大镜头,原有的那一个摄像头则依旧对准驾驶室。

    段扩刚系好安全带,陈风生便打来电话询问:“准备好了吗?可以开直播了吗?观众一直在催我,你再不开,他们就要走了。”

    段扩却有些担心说:“你确定这样能行?”

    “怕什么,有我给你帮忙呢。”

    段扩只好道:“那行吧。”

    段扩挂完电话后,便打开了摄像头,他抬头看着摄像头,忽然有些紧张,但他假装一脸不在意地继续开车。

    直播间一开便涌入大量观众,与段扩的紧张不同,观众在直播间开启大型认亲现场。

    [早上好啊,西西的姨姨们。]

    [早上好,西西的姐姐们。]

    [一日不见西西,如隔三秋,衣带渐宽终于让我等到了西西。]

    [咦,还有三个视角啊?可以,我喜欢!]

    ……

    弹幕讨论非常热烈,段扩戴着耳机和陈风生打电话,段扩还有些放不开,基本上他都是在听陈风生讲。

    只听他说:“兄弟,不用这么紧张,等会儿让你好好看看我的解说实力!”

    “什么意思?”段扩小声问。

    “你接着往前开就行了,等到了景点我还要给直播间的观众们实时解说呢,我之前都跟观众们说好了!”

    段扩看着越来越宽敞的马路,笑了下说:“行吧,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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