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个人。”

    平素冷傲的眉眼,在今天更显凌厉傲气,得到肯定的回答,他长腿半跨,绕过大半排队伍,朝程泱而去。

    后者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太阳映着双颊微红,愣愣看着他,“宗嘉?”

    一个暑假的假期没见,宗嘉的肤色黑了一个度不止,但整个人变得更加刚毅,像是忽然褪去了几分少年气,身姿更加舒展清俊。

    宗嘉带着人往边上走,程泱的手腕被他紧扣着,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小幅度挣了挣,宗嘉回头看了程泱一眼,没有说话,反而钳住的力度变得更紧。

    操场外是教学楼,旁边绿荫挡着半面骄阳,带来了凉爽。

    宗嘉领着她在石凳上坐下,长腿半伸,手臂随意搭在靠背上。

    “你怎么来了?”

    娇娇女声询问,视线交缠中,他不答反问道,“难道不是我终于来了吗?”

    宗嘉语气轻忽,“泱泱没有想我吗。”

    没有给程泱回避的机会,他盯住程泱的眼,若有似无的呢喃。

    “女朋友不在乎我了吗。”眼底冷然,宗嘉耐住心性问她,“还是,没有在乎过呢?”

    没了懒洋洋的腔调,面前的人更具侵略性。

    “那你到底去哪了,一直联系不上。”

    看着她清丽的小脸皱着眉头,眼尾开始泛红,宗嘉轻轻叹了一口气,“别哭,怎么这么娇娇弱弱的不经说。”

    耳边拂过的风扰乱了她的发,发尾飘过脸颊带了痒意,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宗嘉抬手要替她整理,程泱皱着眉,看到他的手抬起凑近,好似想也没想就一把打掉他的手。

    啪的一声,昭显了用的力度有多大。

    平日里娇软的一个人,此刻故作凶狠,瞪圆了眼儿,气鼓鼓看着他,倒不知道,落到了宗嘉眼里,怯生生的一副娇软样子,看的他原本再大的气性也被磨平了。

    宗嘉的手背升起了一片红意,程泱这一挡,好像要彻底打掉他的疑虑。

    宗嘉看着眼前的人哑然失笑,一句一句向着她解释,俩个月被家里忽然调去了训练,本以为来得及安排,事出突然,没想到手段严格完全不放水。

    “唯二的俩个空隙,给你拨了电话但没有通。”

    程泱抿抿唇,想起那莫名的几通电话,若无其事看着他,期期艾艾反驳,“那你不能多打俩个吗,不能发一条信息给我吗。”

    宗嘉莞尔,“知道了泱泱,保证没有下次。”

    替她揉了揉红润的眼尾,还在低声哄着,“不气了泱泱,是我的错。”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试探,宗嘉的动作没有停顿,眯着眼有些费解,语气沉了俩分道,“别乱想,怎么会呢。想和泱泱一直在一起。”

    顶着宗嘉的目光,程泱冷着小脸点了点头,不情不愿轻轻应和。

    然而另一个她好像在摇头。似乎在说不是的,怎么会呢。

    漠然看着一切进行。

    操场那边远远的传来声音,哨声已响,程泱那一队的训练要开始下一轮,于是她止住宗嘉的手,扶正了帽檐,“我要去训练了…”

    “恩,去吧泱泱,我等你训练完。”

    等回到操场,教官依旧面容严肃,而四周的人则不断偏头来看,带着好奇的目光看来,偶尔有小小的窃窃私语声,程泱没有反应,随口令做动作,而教官看着躁动的一片人,拧了拧眉,面色不善训斥了一番,才终于安静下来,调整后继续进行训练。

    日头毒辣,等太阳慢慢散去热度,虽然天色依旧亮,风却带了几丝凉爽。

    半天的训练结束,程泱锤了锤背,缓了缓,不急不躁往宿舍走,人群四散,看着她的方向,落在末尾的教官状似随意走近,淡淡提了一句,“怎么不去找他?”

    这个他是谁,俩人心知肚明,程泱抬了抬胳膊,示意了一下。

    “出了一身汗,不好去见。”

    “他在乎这个?”

    教官想起下午看见的人,宗嘉被强制性请去训练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俩个月的摸爬打滚,筋骨锻炼硬了不少,整个人经过这场洗礼后,少年气褪了大半。

    然而在乎不在乎她不知道,经过岔路口,冲教官摆摆手离开,“我挺在乎,走了教官。”

    宿舍的舍友回寝后就问了她今天的情况,等她再从宿舍出来,已经又是香香软软的,走到白天的石凳旁,附近已经没有他的身影,手机上是他俩个小时之前发的消息。

    “白天的地方等你。”

    以及她一个小时之前回复的——“好”

    果然,出来已经没有人在了。

    程泱停了俩秒,夜风中,有行人在远处路过,她的眼底没有波澜,平静一片。

    俩秒后,程泱转身就走。

    一步,俩步,到三步…

    她停下来了步伐。

    身后正有人在静静看着她。

    黑色的夜,路灯在不远处,映照出氤氲的光,朦朦之中,宗嘉站在不远处,眉眼清冽,背对着光源,眼底没有展露情绪,却莫名让她感到危险。

    程泱看着他,握着手机的指尖慢慢收紧,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或者试着喊我一句,确认我不在吗。

    后半句到底没有说出。

    几不可闻的叹气声,他慢慢走进,一步一步,好像也踩在她的心底,终于有一点点疼。

    轻轻替她展平手心,指尖有俩个红色的印子,是手机壳边缘印到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她的白皙指尖,替她揉了揉指腹,缓解细微的麻,指尖相触,有丝丝痒意。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瞬间,她脑袋里闪过了各种想法,可以去找补刚刚的情况,继续娇娇软软撒娇开脱。

    “我…没有。”

    但她好像控制不住,打破略带缱绻的氛围,要去刻意刺痛他。

    揉捏指腹的动作一顿,宗嘉没有看她。

    “是我的问题。”

    他轻轻笑了一下,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爱怜的碰了碰她的发,轻轻捏了捏她脸颊,放肆将她看了又看。

    视线交缠,看见的是他漆黑的眼,辨别不出他此刻的情绪,承受不住垂下眼,又被他捏着下巴抬起,强硬对视,更加亲密的距离,更加灼热的视线。

    要亲吻吗。

    然而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吻她。

    意料之外。

    是开始有所变化了吗,程泱想。

    “好好吃饭。”

    手心被递了东西,低头察看,是泛着热气的打包盒。

    校外的店铺,最近很火的那一家。

    下巴还残留着指尖的温度,宗嘉已经越走越远,秋起风多,带动他的白色衣衫下摆卷起了边,整个人连背影都呈现了一种生人勿近。

    越走越远,就像要慢慢淡出她的视野,连她的情绪也带动到一种无动的平稳,心跳一下一下可闻,情绪慢慢远离消失。

    绿柳遮掩住他的身影,枝桠浮动,最后只能看到半点白色衣衫晃动,程泱手指无意识捏紧袋子边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宗嘉。”

    追随着他的方向跨出步子,程泱奔赴在夜风中,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忽然执着觉得应该追上他,即使将来会停止,也不应该是现在。

    不应该是现在。

    然而直到校门口,都没有再看见那个人的影子。

    程泱喘着气,剧烈的奔跑后喉咙呼吸带痛,发丝划过脸庞没有没有去管,转头仔细看了每一处。

    没有。

    还是没有。

    真的没有。

    就停在这里吧。

    脑子里的想法控制不住溢出,躯体的不适让她生了无力感。

    人来人往,有人注意到她,有人没有注意到她,来来往往的人中,一路遇到的人中,每一个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忽然有些疲惫。摸出手机想发消息,一鼓作气,再则衰,三而竭。

    “程泱?你怎么在这?”

    同专业训练的人认出了她。

    再次回宿舍的路上,手中的打包物品已经凉透,草草收拾,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洗涑完已经熄灯。

    十五天的训练结束的慢,却也快。最后的夜晚之中,不少人表演了节目,一向冷面的教官也放宽了管理,半球人泪洒全场,为短暂的认识,也为以往的告别。

    热闹的夜晚,a市的夏怜星也发来了贺电,庆祝程泱结束了军训,也替自己悲痛,因着比较迟开始,不少老生已经到校准备,俩厢对比起来,让夏怜星更加唉声。

    “对了,宗嘉回来了泱泱,就在a市理工大,宋学恺说是前俩天刚来,一来就去报道了。”

    言罢小心翼翼告诉她,“之前高中转学的齐凌薇你知道吗,也和他一起来的…”

    屏幕上显示正在输入中,停了之后又再显示。

    程泱看着屏幕,回了一个,“知道啦,军训加油呀。”

    再抬头,耳边是舍友的呼唤,闹着她一起表演。

    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基本功因着柔软度不错,平时有进行练习准备,应着舍友的呼喊,一起加入了表演,用的舞曲和动作感染力强,她没有讲究太多技巧,随韵律而动,到最后所有人在一起跳舞,现场好像变成了一个韵律舞动现场,哪管今夕何夕。

    今夕还是何夕,迷糊的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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