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妄论娘娘的泥塑!”严大人怒不可遏,重重拍了一板。

    众人又开始忍不住躁动起来,“听说啊,这塑像本应该穿了华贵的衣裳,结果你猜怎么着,塑像到了宫里,扯开罩布,全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皇上当场就气紫了脸。众臣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脸可丢大了,自我朝建立以来,皇室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吧,到底是谁偷的衣服?还是说,当时装货时真的什么也没给塑像穿上,就是为了打皇家的脸?”

    “安静安静!”

    “放肆,你是在质疑我们办事?货物是我亲自带人检查的,绝不可能有误,我看,你是在故意转移视线!说,贼人是不是你!”穿皂衣的小吏听到老人的推断怒不可遏。

    “石顺,你一路上做了什么?有谁能替你作证?”严大人继续问道。

    “无非就是去吃饭、上茅厕、睡觉,有好些人和我一起,他们也都可以替我作证。”

    这时跪在另一边的少年道:“我有天晚上在睡觉,中途被尿憋醒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请示去上茅厕,结果刚好看到他一个人离开了队伍,不知去做什么。”

    “石顺,可有此事?”

    “回大人,有此事,但是我也只是去上茅厕,如果我要偷衣服,货物就放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我何必跑到别处去?”

    严大人又陷入了沉思。这可怎么办,没有更多的目击人能证明确实是这两人偷了衣服,再说,护送的队伍里还有其他不少人,也许是别人偷的也说不定。

    但是他必须要给案子一个结果,而他两的嫌疑最大,就算东西不是他们偷的,也有守护不力的责任,无论怎样也说不过去。

    “同行的车辆又不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彼此间有较远的距离,你们两是最有可能偷窃的。快点从实招来,我不信你们一路上真这么守规矩,其他什么事也没做。”

    “大人啊,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说着竟大哭起来。

    “我去年刚刚娶妻,今年刚得了新娃娃,结果不知触怒了哪方神明,碰了这个霉头。大人,我虽然住在打油巷,可做人清清白白,没做过一件坏事,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一只。大人啊,我是清白的啊!”他也想到,虽然自己没偷东西,但毕竟东西丢了,他也脱不了干系,怎么着也会安他一个护送不力的罪名。弄丢了皇家货物,他能有好果子吃吗?想到这,他心惊胆寒,泪水止不住涌出来。

    李小婉和桃叶看他哭的哀伤,也对他很同情,两人担忧地看着府尹大人,不知他到底会怎么判。苌云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看着。

    老人家也苦着脸哎哟哎哟叫唤腿疼。他们跪的石头名约跪石,两条腿会分开跪在上面,大约十几分钟就会感到疼痛,年纪轻的人都受不了,更别说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

    这时旁边一直坐着的师爷站起身,来到严大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严大人会意,略略点头。

    他拍了下板子,大吼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到了穷途末路绝不肯老实,看来不给你们吃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来,上刑!各打二十棍,看你们嘴还硬不硬。”

    衙役听到命令,立即去搬来了两张条凳,押了嚎啕喊冤的两人趴在上面,准备行刑。

    “一、二、三、四”无情水火棍重重打在他们身上,传来皮肉受击的闷响声。

    两个人的背上、股上立刻渗出血水。李小婉看得心惊肉颤,胃里一阵恶心。这就是传说中的杖刑,条凳上的人就像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捶打!

    “怎么样?招不招?”严府尹喝了口师爷送来的茶,云淡风轻道。

    刘得宝疼得满头汗珠,苦着脸啊啊叫唤。石老人年岁大了,痛苦的□□声也弱一些,他身子干瘦,血水都比刘得宝少,但他也一句话不说,只是啊呀喊叫。

    见他们都不招,严大人命令继续打十板子。

    阿黄开始发出呜咽声,李小婉看到它的腿在发抖,而桃叶早已吓得脸色煞白。李小婉拉着苌云喊走,他会意,几人挤过了层层密密的人群,到了大街上,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苌云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他问道:“这件事木兄怎么看?”

    “我觉得严大人肯定想屈打成招,这两人于情于理都不会偷皇后的贡物。现在的年月,四处动荡,朝廷的财政年年吃紧,小老百姓找份工作糊口不容易,怎么还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再说,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做这种事,还不是给别人送人头?怎么说都没道理。”

    苌云道:“嗯,我十分赞同木兄的话,他们没有道理这么做。就算是为了财,也用不着冒险去偷皇家的东西。而且,老人家手脚不灵便,当时要躲开守卫似乎不可能。”

    桃叶道:“这么说来,他两是被冤枉了?”

    李小婉道:“显而易见是冤枉他们了,而且官府还想屈打成招,好早点结案向朝廷汇报。”

    桃叶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也太可怜了。官府的人真这么可恶?”

    苌云道:“官府的人这次做得的确太草率了。”

    李小婉道:“为什么贡物要找些老百姓护送?”

    苌云道:“据说皇后这件百鸟朝凤金缕衣是找一个民间的裁缝做的,该人号称是金霞国的第一裁缝匠,能设计和剪裁出别人想不到的款式,全国的达官贵族都找他做衣服。每次进贡,他都会找些老百姓帮忙,应该也是为他们提供做事的机会。”

    李小婉道:“真是奇了,他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不进宫当差呢?”

    苌云道:“据说他拒绝了,只喜欢自己在外面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桃叶道:“这么说来,我好像听说过他。此人自恃有才,非一般人还不肯做衣服,非要遇到和他有缘的人才愿意接活。”

    李小婉道:“此人竟这样傲气?”

    第二日到了学校,李小婉和桃叶刚进门,桃叶被突如其来的球打中脑袋,“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李小婉看见鲍余几个在书院的院子踢蹴鞠,球飞过来砸到了桃叶的脑袋,她朝鲍余喊道:“谁踢的球?过来给桃叶道歉!”

    鲍余对之前的事还在介怀,心里有口气憋着不舒畅。他白了一眼她们两个,朝他的伙伴们喊道:“没事没事,去把球捡回来大家继续踢。”

    李小婉看到他的态度,火冒三丈,她冲到鲍余面前拽着他的衣领道:“你什么态度?砸到了人不想道歉?你还嫌自己不够蠢?不够无能?不够坏?那天在山里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受伤!今天你在书院踢球,又伤到了人,还想装作没看见?”

    鲍余推开她,整整领子道:“一个蹴鞠砸到了而已,又不是石头,至于这么娇气吗?是不是爷们?”

    “你!必须给我道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哟,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

    她怒不可遏,虽然个子比鲍余矮了一截,却奋勇跳起使劲抓扯着鲍余的头发,两人顿时扭打到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夫子和苌云等学生听到打闹声从房里出来,快步过来拉开了他们。

    知道原委后,夫子让李佑带着桃叶去他房里上药,接着狠狠训斥了鲍余:“你真真是恶劣!我告诉你,再让我看到你无心无德,蛮不讲理,就立马退学,永远不要再回来!”

    “夫子!我”鲍余听到这话,知道夫子是真动了心思想赶他走,红了眼睛,声音有些哽咽。他攥紧了拳,低下头不再说话。

    进了教室后,夫子宣布今天的上课内容是马术。书院很小,也很穷,养不起马,更没有跑马场,所以他通常是联系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带大家去他的马场学习。

    大家听到后兴奋不已,今天可以去骑马,又有机会到外面去欢脱嬉闹了。苌云听到去骑马,眼里也亮了一下,他向来爱骑马,在家里时,父亲总管着他,不让他骑,原因是小时候他从马上摔下来过。李小婉听了也很兴奋,雀跃欲试。她以前就很想骑马,可惜那时家里困难,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她骑马?这会穿越到了古代倒是来了机会。桃叶无甚兴趣,她怕从马上掉下来。

    夫子继续道:“虽然不是第一次上马术课了,但是骑马要千万当心。别再像在山里那天一样鲁莽,弄得身上都是伤,明白了吗?”

    大家齐声答道:“明白!”

    李小婉一行人朝城外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围栏,而且闻到一股马粪的臭味。夫子把他们带到马厩处,自己就不知去哪里了。她和桃叶看到大家似乎轻车熟路走到马身边,牵走了自己的马,而她两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小婉想去问苌云要怎么选马,这时才发现他和夫子一样不见了。这两人去哪里了?难不成别处还有更好的马留给他们?

    正在疑惑,鲍余走过来对她们道:“你们第一次骑马,肯定不知道哪匹合适,我帮你们选吧,就当做赔礼道歉了。”

    “你有这么好心吗?”李小婉怀疑地打量他。

    “怎么说话呢?好心给你们道歉,还怀疑你的同门师兄?”鲍余弹弹衣袖,语气顿时显得不悦。

    桃叶拉拉她的衣服小声道:“算了算了,他好意帮我们选马,也算道歉了。现在也没人可以问,他不是新生,应该知道哪匹比较好。”

    李小婉想了想,觉得有理,大不了看马不好,不骑就是了。

    “那就有劳师兄了。”她拱手向他致谢。

    “无妨无妨,小事一桩。跟我来吧。”

    马场的主人不知是夫子的哪位朋友,看起来应该十分富裕。除了马厩里的马匹,旁边还有一个围栏,圈养了大致上百匹马。

    “夫子还有如此富裕的朋友?”眼前的场景着实让李小婉觉得震惊,她觉得很好奇。

    “是啊,听说夫子以前是生意人,所以认识了不少上京城的贵人。”鲍余道。

    马厩里也马匹众多,而且个个身强体壮,毛色光亮,都是上等好马。鲍余指着一匹栗色的马对木紫道:“这匹不错,前些日子赤狄国进贡的马,个头不大,正好适合你的身量。别看它身材较小,但耐力极好,又极有耐心,适合行军打仗,也适合给你这样的初学者。”

    他又指着另一匹同样来自赤狄的马,棕黄色,个头也不高,示意桃叶可以骑这匹。

    李小婉打量着这匹马,长宽脸,毛色油亮,马背宽阔,四肢粗壮,坐上去应该会很稳当。很久以前就想骑马,可惜家里买不起,她只有看别人骑的份。没想到今天她就有了骑马的机会。她快步走到马前,脚蹬马鞍子,飞身就骑了上去。桃叶都没来得及叮嘱,她就上了马,桃叶担心道:“木紫,别这么着急,你还不知道怎么骑呢!”

    李小婉道:“你看李佑、包乙都在马场跑了两圈了,我们再不抓紧,说不定夫子等会就要带我们走了。”

    她兴奋地按照记忆中驾马的样子,两脚猛地踢马肚子,大喊声“驾!”可是马并没有动。

    “驾!”见马没动,以为是踢得不够重,她又加了把劲。没有马鞭子,只好腿多使点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踢得过重,马这下像受了惊,前足立起,长嘶一声,竟然冲断了木围栏,飞奔了出去。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虽然马不大,但跑起来速度极快,她根本无法夹紧腿肚子,身子东倒西歪,费很大劲也坐不稳。她开始心慌,感到害怕,再不坐稳可能就会被甩下去!

    她试着用力拉缰绳,印象中别人叫马停下,都是使劲拽绳子,但是没有用,马根本不听使唤。

    马用力奔跑,横冲直撞,惊动了马场其他的人。

    桃叶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情,木紫向来胆大,天不怕地不怕。说得好听是勇猛,其实就是莽撞。从小就喜欢闯祸,现在越长越大,不仅没收敛,胆子还变得越来越大。

    她大声呼喊,急得泪水在眼里打转,这种情况从马上摔下来,身子骨肯定要摔碎。

    鲍余看到李小婉在马上前俯后仰,东倒西歪,倒是笑弯了腰,他拿着鞭子的手指着到处窜动的木紫道:“这家伙,真不知天高地厚,赤狄马是出了名的速度快,耐力好,他以为第一次上马就能轻松驾驭了?真是蠢货。”

    “那你还给她这匹马做什么?”桃叶急得两眼泪水涟涟。

    “我哪知道他上马就狠踢马肚子啊?马不受惊才怪!”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给了她赤狄马!”

    “随便你怎么想,他这个性,自找罪受,可怪不得我。”

    李佑看到李小婉在马上晃得厉害,知道她肯定不会骑马,可她怎么偏偏在赤狄的马上?他立即掉转马头追赶木紫,想把她的马逼停。

    苌云恰从外面回来,看到马场里一片混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看到木紫有危险,也纷纷紧追其后,他们长策马鞭,驱赶马匹想形成包围之势。包乙的马眼看就要追上木紫,可没想她的马又加把劲,四蹄飞奔,很快就甩开了他。

    桃叶看到他来了,哭着跑到他面前拉他的袖子道:“苌云师兄,快救救木紫吧,她那匹马是赤狄马,据说性子烈,善于奔跑。木紫第一次骑马,她又不懂,要是掉下来摔伤了怎么办?”

    苌云听了惊恐地道:“什么?赤狄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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