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屋内,带着缕缕的雾气,晨露挂在破土而出的青草上,万里无云。
苏九熙坐在铜镜前,拈着一张胭脂花片,轻轻覆于两唇瓣之间,霎时间被染的通红。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凤钗盈盈别住黑发,额间花钿点缀,高簪玉珠,凤冠霞帔。
苏九熙的皮肤在一袭红色婚服下更加透白,冰肌玉骨。
服装很大,而她又是比较清瘦的身材,宽大的披肩撑起,显的整个人更有气场。
苏九熙却扇走出门外,众人立于城中两侧,中间留了一条宽敞的路。
地上以红布遮掩,虽然这条路远到忘不掉尽头,可苏九熙却走的轻快,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
整个东汉城中家家户户都装饰了同心结、花球,张灯结彩。
苏九熙这才明白,原来萧涪江这些天忙于,以整个凡间界作为他们的婚礼现场,让所有人共同为其庆祝。
在她的脚步声中,一阵阵炮火声窜上天边,鼓乐喧天,不绝于耳。
苏九熙脚步放缓,在前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上官清浊在路的一侧,微笑的看着她。
苏九熙停在他的身边,“师尊。”
“嗯。”
上官清浊轻轻开口,转而将一张宣纸放在她手中。
今天的师姐很美,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同于在神界般仙气凛然、气质清冷,而是一种夺目的美貌,风姿绰约,使人见一眼便难以忘怀。
苏九熙缓缓打开了纸张,上面透着一行诗句。
“倾城不染凡间事,少年英才世无双。”
她的指尖颤抖,这是师尊对他们所写的祝福之语。
“想当初,你离开梧风山之时,为我提了一句诗。如今,我也送一份真城的祈愿给你。”
上官清浊来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当真正说出口时,他还是长睫微颤,一切的烟火声中在却在耳边化为宁静。
他只看得见眼前人,是属于别人的人。
苏九熙顿了顿,缓缓一笑,“浊乱纷争无盛世,清衣传至万古流。”
“你还记得啊,师尊。”
上官清浊轻轻点了点头,“自然。”
苏九熙眼中闪过惊喜和诧异,心底又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去吧,新婚快乐,要永远幸福。”
上官清浊目光无暇在注意别处,只单单停留在了眼前的红衣少女身上。
眼中平淡如水,可只有他知道,内里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情绪。
苏九熙屈身行礼,就如同道别梧风山之时。
“弟子苏九熙,拜别师尊。”
她抬眸,记忆闪过脑海。
她就像一个离家的孩子,一直都与他都在拜别或拜别的路上。
与其叫他小师弟,她更喜欢师尊这个称呼。
因为他教她武功,予她做人的道理,以尊长的名义照顾她成长。
师尊对她的情谊,让她今生也无法偿还……
上官清浊见苏九熙迟迟未动,于是屈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裙摆。
“去吧,别让他等的太久了。”
“……好。”
说罢,苏九熙艰难吐出一个字,转身离去。
上官清浊坚持的平静在一瞬间崩塌,他低低的吐出一口气,无尽的酸涩聚在心头。
他们之间,好像永远在告别……
他永远留不住她,就像她永远站在那个人身边一样。
既然你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那就让我最后一次为你整理一下裙摆。
在十里红妆的道路上,独具一格的白衣少年,沿着苏九熙背后相反的方向,渐渐走远。
苏九熙走到街尾,看见了用灵气搭起的台阶。
是红色的。
小巧精致的绣鞋踏上,婚服的裙摆延长到阶底,她心里的随着台阶的起伏,荡起层层涟漪。
这是萧涪江为她搭建阶梯,用了很多灵气,才构建出如此平稳的路。
四面八方,通向四城,普天同庆。
这便是萧涪江为她准备的独一无二的婚礼。
是她毕生最难忘的景色。
苏九熙远远的便望见了那个熟悉的少年。
他不在是黑衣,而是色彩最为鲜艳的红色。
萧涪江背着手,目光深情。
面前女孩却扇对着他,可却眉目如画,只看着这样一个眼神,便可以断定,这是他所爱之人。
容容和白川烨站于二人身侧,如同良辰美景,在天地之间许下朝朝暮暮。
四人同拜天地,天堂,徜徉在天地之间,感受着短暂时光带来的美好。
夫妻对拜,四人转过身对着心心念念之人。
苏九熙和萧涪江婚服背后上的紫羽玄鸟、金麟应龙的图腾,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
只短短对视了几刻,可脑海中却闪过,一路以来几年中的过往。
对拜中,似乎是将所有的情感蕴含在其中,也是夫妻之间最为崇高的敬礼。
苏九熙转头向容容一笑,她们四年前的约定,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
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如同今日一般,得偿所愿。
在北边的一个角落中,有一人目光一闪不闪的看完了全部。
苏寒锦手中拿着画像抖了抖,身子如同冰封在原地,可心中又传来了一股暖流,将寒气渐渐冲散。
“逸青,你看见了吗?九熙成婚了。”
他的声音不稳,泪水滚落在画像上,以另外一种方式见证了女儿的婚礼。
能嫁给萧小将军,他很欣慰,也很满意。
苏寒锦改变了已经定好的行程,转身赶往山顶中的寺庙。
自此,在寺庙旁的许愿树旁,有两个红布条挂于树冠上,分外显眼。
随着风的方向,缓缓吹动着。
上面是两个名字,用一个同心结连在一起。
—苏九熙,萧涪江。
容容随白川烨回到了西墨城中。
她百无聊赖的倚在床边,白家的宾客实在太多,应酬到很晚。
容容像四周瞥了瞥,她住在白府四年,这个房间,倒是第一次近。
这个殿内很大,堪堪要比上一个白府。
这样一个窗明几净的房内,看不出来,是四年都未曾有人居住过的。
容容自然是不会知道,因为,这是白川烨四年前就为二人备好的婚房。
他早就为他们两个想好了未来。
以容容的性子,实在是坐不住。
于是她起身去门缝想偷偷看看,却不想门被突然打开。
她对上了白川烨的目光。
少年脸颊泛红,发丝湿润。
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白川烨见到容容放心了笑了笑,随即像是失去重心般倚在她身上。
“小老虎?”
容容吃惊,该不会新婚之夜就这么睡过去吧。
不行不行,这哪成啊……
她轻轻拍在了白川烨的脸上,想让他清醒一点。
面前人猛地抬眸,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容容从未见过小老虎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垂睫下意识躲避。
“小白猫,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吗?”
他的谈吐间带着一股酒气,可容容不嫌弃,反而觉得那味道很好闻。
“为什么?该不会是借着酒劲想休息吧。”
这四年来,白川烨除了照顾她的起居饮食,未曾做过什么过界之事。
可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看的那些凡间界的话本,才懂得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小老虎对她实在太好了,容容舍不得他受委屈。
容容捏起他的脸,扬起声音,“小老虎,你给我清醒一点!”
白川烨被逗笑,“容容,你着急了吗?”
他喝酒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因为酒壮怂人胆。
等了四年,当这一天突然来临之时,他却有些犹豫了。
容容脸颊顿时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连说话都磕磕绊绊,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怕你着急。”
这样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白川烨若是在忍着,他就不是个男人。
伴着酒劲,他猛地将容容扑到床上。
腿部伴随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新奇触感,容容紧张的手中都冒汗了。
她不敢看,只能紧紧闭上双眼,像是在接受审判。
白川烨一笑,“怎么有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自然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她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婚姻,就像是铁树开花一般。
容容咬牙。
“来吧来吧,我准备好了。”
……
烛光摇曳在桌面上,随着风的方向飘动。
苏九熙坐于床边,把着折扇静静等待着萧涪江。
这样的场景,在冥婚谷曾经有过,可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就连平日里普通的火烛在今天这个夜晚,也显得格外有暧昧的气息。
萧涪江缓缓推门而入,自始至终目光没有离开安坐于床面的人。
苏九熙则静静看着他。
平日里最为普通的黑色在萧涪江的身上,便已经足够惊艳。
这样富丽堂皇的婚服,简直是画龙点睛,锦上添花。
萧涪江笑着靠近了她,低下身顺着她的高度,二人隔着扇子,却像是近到能感受到气息。
“我还是不敢相信。”
“嗯?”苏九熙没想到,在大婚之夜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萧涪江温柔的将她的手拿下,却扇褪去,苏九熙的面容显现在面前。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成为了我的妻子。”
遇事不乱的萧小将军,却在大婚之夜,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苏九熙侧头吻了过去,“现在相信了吗?”
萧涪江一怔,摸了摸唇,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不相信。”
他猛地将她扑在床上,“你知道怎样才会相信吗?”
苏九熙猜到了,但是她没有说。
她将手臂围在萧涪江的脖子上,略加挑逗的说道:
“怎样啊?”
尾音勾人,还带着上扬。
“苏九熙,你胆子是真大,不怕吗?”
萧涪江逼近了她,像一只饥渴难耐的猛禽。
苏九熙勾唇一笑,借着他的脖颈的力度起身,用力吻了下去。
“小将军不是说,只有你才能驾驭的了我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驾驭我的。”
萧涪江的理智在她一句句的挑逗下,几乎要崩溃。
他握紧了喜被,目光像是融了一团火,要把面前人吞食殆尽。
“想好了?”
萧涪江克制着自己,又一次发问。
火气已经冲上心头,连呼吸都炙热不已。
可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要尊重苏九熙的想法。
苏九熙看着他的样子,得逞的笑了笑。
这样的萧小将军,真是可爱的很。
她手指在萧涪江的面庞轻轻扫着,凡是她触碰过到的地方,由内而外都透着灼热。
“我想好了,怎么?还要我主动吗?”
萧涪江捏紧了拳头,对准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似乎是想急切的赌住面前人的嘴,将所有情绪都埋了进去。
苏九熙闭上双眼,嘴角挂着笑意。
床帏忽而落下,带起床板发出络绎不绝的声响。
烛火晃动,将二人交替的影子照映在墙面上。
明月宛宛,点点消散,微风不燥,渐渐吹远。
内里的眷恋纠缠不休,丝毫不同于这景色般短暂。
窗外灯火通明,星光璀璨,将一切生灵的影子都拉的好长好长。
砰—
炮火声骤然响起,五光十色的烟花点亮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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