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打我?”赵蕊芯没想到赵蕊姬竟然不顾众人在场,直甩自己耳刮子,这响亮巴掌打得她目眩头晕、不知方向。回过神来后,赵蕊芯红着眼眶,甩手正欲打回去,却不想手腕被人擒住,进退不得。
“打的就是你,都说长姐如母,既然堂妹管不住嘴,那就由长姐来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姐妹之间要互帮互助。”赵蕊姬重生后便极为重视体格,每日晨起都要在院子里瞎练半个时辰,加之近来使力较多,手腕力量相较之前大增。此刻正紧紧钳住赵蕊芯的手腕,冷言冷语地对视她。
倒不是赵蕊姬借机生事,实在是这个堂妹处处诋毁自己,上回自己落水,赵蕊芯在外肆意传言,道她是因为看临船的佳公子,一时忘形落水。偏生这赵蕊芯还做出一副自己想拦却没拦住,却险些被带入水的懊恼状,引得旁人误会赵蕊姬自己落水还要拉幼妹一起,心思歹毒至极。今日只被瞧见神色有异,跌坐在地,就同人恶意编排自己与人幽会,还被人欺负,赵蕊姬哪里还坐得住,定然要教训她一番。
“我又没惹你,只老实同人说话,怎就得罪你了”赵蕊芯死鸭子嘴硬,眼珠滴溜溜转,神情甚是委屈,话语却是往赵蕊姬恶意刁难上引。
“你不必装出这幅委曲求全的模样来引人同情,别以为我不知你在外编排我因馋人相貌而落水,今日又诽我恬不知耻勾引人,你当我是聋还是傻啊,上回你娘干的好事居然还没给你长记性,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烂肺到根了。”赵蕊姬还记着祖母极爱脸面这一事,没将杨氏的丑事公之于众。
“我打了你,你大可去祖母那告状,不过你在外人面前编排我的话可就瞒不住了,届时你在掂量掂量,祖母是恶你随意中伤长姐、损赵府面子,还是恼我当众扇你耳光、落你面子。”
说完,赵蕊姬扫了一眼众佳丽,朗声道,“今日只是我们姐妹因口舌之争起争执,诸位若是觉着我这位弱不禁风的堂妹受了委屈,尽可去祖母那告我。只是我赵蕊姬奉劝各位,盐吃多了也会半夜心慌,这闲事管多了会如何,大家自行想象即可。胞弟今日满月,诸位随家人来贺,我赵蕊姬不胜感激,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回见。”
语毕,赵蕊姬丢了赵蕊芯手腕,朝司嬅昂首,转身潇洒离开小花厅。司嬅领着红袖和自家丫鬟追了出来,一手抱住赵蕊姬的手臂,满脸钦佩,“阿蕊,你可知方才你的气势有多慑人,与我家大哥训人时没两样,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威风极了。”
赵蕊姬侧过脸绽放个微笑,抽出手臂揽住司嬅,像假小子般故意粗声道,“走,我蕊公子带你去瞧小娃娃去。”
“去你的,说你飒你还真喘上了。”小姑娘伸手拍掉肩头的手臂,嫌弃地挪开半臂距离,淡如薄雾的柳眉轻轻蹙起,有些忧虑道,“阿蕊,你方才将赵蕊芯编排你的话那么直白点出来,虽说解气,但也有些冲动了,这不是自个儿给人递话柄嘛。”
司嬅是真担心厅里的那些人认为阿蕊此举是心中有鬼,所以恼羞成怒出手教训堂妹。
“不用理那些俗人,你当没有今日之事她们就找不到编排我的话头了?反正我也习惯了她们看不惯我,只要不在我跟前作妖,就随她们去吧”赵蕊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因为自己身子骨不储肉,站在那一堆玉脸丰腰的贵女中,突兀又引人注目,因此没少遭她们嘲笑。前一世,自己因此事闭门不出,整日里琢磨如何才能多吃些长肉,奈何娘胎里带来的寒症,连祖母都束手无策,最后只得悻悻然作罢。
重生之后,赵蕊姬不再困于这些俗世审美之中,只要身体康健无碍,弱柳扶风就弱柳扶风,至少可以自在骑马而不担忧马被坐塌。
“没错,就该这样想,嘴长在他人身上,咱们只管自己舒心即可,何必庸人自扰呢。”司嬅一巴掌拍在赵蕊姬后背,语调昂扬亢奋,似关久了的困兽出笼,异常兴奋。
“咳、咳、咳,你说话就说话,拍我作甚”赵蕊姬被那一巴掌呛住,连咳几声才缓过来,抬头给了司嬅一个白眼。
“两位姑娘,请问清正院该如何走?”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俩人的嬉闹。
赵蕊姬翻白眼的动作顿在当下,正以一副怪异的姿态斜眼看着来人。缓缓收正目光,赵蕊姬长长吸一口气,硬邦邦吐出两字,随即拉着司嬅越过来人急冲冲走了。
“不知”
红袖同阿鸾见两位小姐走远,抬头速看了一眼来人,在触及其目光时,俏脸微醺,也急冲冲追了上去。
“这里是赵府,你家小姐怎会不知清正院方向?”阿鸾气喘吁吁地问红袖,满脸俱是不解。
红袖也一头雾水,早些时候,小姐在花园中见到这位少年,也是落荒而逃,方才又是一副避如蛇虫的神色,难不成自家小姐认识此人?
脑中细细扒拉一番,红袖实在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此人。自家小姐本就不爱出门,少见的几回都是带着自己和青杏一块,按说小姐是没有机会独自认识什么人的。
“赶紧走吧,你家小姐的脚程可真快。”阿鸾见红袖又是摇头又是迷茫的,只得放弃追问,拉着她缀上去。
李昌悦摸了摸鼻子,一副茫然神情,扭头问身后小厮,“我脸上,是有什么奇怪东西吗?”
小厮不明所以,仔细瞧了一番摇头,“并无奇怪之物。”
“那为何她俩跟见鬼似的,见了我就逃。还有那桃衣姑娘,前头咱们在花园也遇见过一回,也是远远瞧见我扭头就跑,要不是我方才瞧清了她的脸,我还当真以为自己对她做过什么禽兽不如之事,才引得她对我如此恐惧。”李昌悦回头朝四人消失的方向张望一番,带着疑惑离开。
赵蕊姬带着司嬅去了母亲院子里,得知弟弟已被抱去祖母那庆贺,便坐下来陪母亲说了会儿话,才领着司嬅回去蔷薇园的花厅中。
依着祖母左侧坐下,赵蕊姬忽略旁边射来的怨恨目光,笑嘻嘻逗弄坐在祖母怀中的胞弟。赵耀宗虽只月余,却不怕生,被祖母抱在怀里也不安分,肉乎如藕般的手脚无乱蹬着,张大嘴巴同姐姐咿呀。
赵老夫人精光闪过,目光在两个孙女身上巡过,复又落回孙子身上,也精神抖擞地逗弄起来。小花厅的那一幕,早有丫鬟报了老夫人,她原本有些恼长孙女在外人面前欺负次孙女,转念一想,小花厅都是一帮半大的孩子,此事不涉及两府大人之事,旁人问起来,只需推到女娃们因口角起的争执,此事便可揭过。倒是芯丫头在外散播恶言,没得让人笑话赵府没家教,倒叫两个女娃正锋相对,着实有些恼恨。
赵府在河西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此番满月宴,宾客多是河西当地豪绅贵胄,浩浩荡荡的,流水席直至申时才结束。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老夫人将孙子交给张妈妈带回衡芜院,赵蕊姬见状不对,借口护送胞弟回房,想跟着张妈妈走。
“姬姐儿,你留下。”老夫人没给赵蕊姬机会,直接开口留人。
虽然前头信誓旦旦说祖母不会怪罪自己在人前打堂妹的脸,但赵蕊姬明白,她并没有十分把握,只是当下话赶话,吓唬赵蕊芯而已。
待仆从离开,花厅只留下祖孙三人,老夫人严厉地扫了一眼二人,忽地厉喝,“跪下”
一胖一瘦的两女娃,噗通跪在青石砖上,只是一人神情倨傲,一人战战兢兢。
“各自都说说,我为什么留你们”老夫人在太师椅坐下,伸手揉眉,眼底一片疲惫之色。
赵蕊芯害怕责罚,又想着先发制人,抢先一步叽咕说一大堆,实则都是废话,语毕还故意斜了赵蕊姬一眼,挑衅之意溢于言表。赵蕊姬不跟她争,三言两语点明缘由,又一句话归纳自己错处,随即垂头等候训斥。
“姬姐儿倒是个明白人,知晓自己错在哪儿,但你过于冲动,上回祖母告诫你的又忘记了不是?日后再有姐妹间的龌龊,关起门来教训,别在外人面前丢脸。”老夫人训斥几句,见她不辩驳,只垂头称是,便深深看了她一眼,放她离开了。
“祖母,堂姐她明明”赵蕊姬走出花厅,身后传来赵蕊芯委屈的颤音。
“你住嘴,我看你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老夫人拍桌子的声音跟了出来,赵蕊姬瞬间喜笑颜开、身心舒畅。随手自路边摘了朵腊梅,赵蕊姬一路走好一路扬枝,蹦蹦跳跳往后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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