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小时,雪下得愈发大了。整条街上仅有的几个摊贩也开始回走,整片大地一片灰白,透着一种寂静的荒凉感。
斐恩跺了跺脚,踩着单元楼的地砖,将雪抖落干净。
要知道门外的雪已经堆到了脚踝,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就连行走也愈发困难,部分地区电力消失,整个城市都接近停摆。
他面上没有平常的那种光彩,反而眼底围着一层重重的阴翳,令人心生怜悯。
砰砰——
他敲响了程辙家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看起来比程辙大不了多少,相似的面容更具攻击性,黑色布料勾勒出青年劲瘦的腰身。
像是一头养精蓄锐的豹。
斐恩张了张口,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程辙在吗。”
对面的青年盯了自己好一会,那种淡漠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几乎让人浑身发毛。
“没,他去其他地方忙了。”
“不过我想你可以进来等他一会。”
青年侧过身子,敞开一条通道。斐恩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钻了进去,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我是莱亚,他哥哥。”
名为莱亚的青年笑着,可那眼中的冰冷太过冰冷,甚至那唇角的弧度都带着几分诡异。
这是程辙的哥哥,但却没有那种该有的亲切感,就像天生的杀手哪怕对镜子联系再多次,也于事无补。
无奈至极,斐恩只能干笑。
“是吗,我从没有听过他有哥哥。”
苍白的日光折射过去,照在莱亚那双修长笔直的手上面,融进了正从水壶中倾倒出的水流中。
“是吗。”莱亚颇有意味地看了人一眼:“你没听说过的事情还多着呢。”
“呵呵。”
两人一同沉默了下来,斐恩本以为莱亚在给他倒水,然后看见男人将茶水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照顾客人的意思。
斐恩:……
“我找不到他,方队让我回家去看看。”
斐恩从书包里摸索,拿出一个礼盒来:“程辙之前爱吃甜的,跟我说过a国很多次了,这次给他带回了点。”
“虽然我们很快就又被带走了但这时间还是有的。”
莱亚从喉间低哼一声,默默地看着茶几上的糖果礼盒,那包装很是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内里的金箔和巧克力很足,足以窥见那种蔓延的甜蜜。
“你有什么问题。”
“啊?”
莱亚抬起眼眸,面露笑意。
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你在贿赂我弟弟啊,想让他做些什么,破掉景象咒?”
斐恩愣了,他没考虑到这种情况,来临时朗诵过千万遍的草稿刹那间化为废纸。
“……”
归根究底,他重重点了点头。
莱亚撇开视线,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剥了一颗含进了嘴里,愉悦地站起身,将斐恩的书包甩进自己肩膀。
朝斐恩扬了扬下巴。
“走吧,别麻烦他了。”
“碰巧,我也很喜欢吃。”
……
“这个世界都在下雪,我怎么找我的戒指!”
暴风雪之中,一辆豪车以极高的速度开过,驶过冰凉的路面,浩浩荡荡地开往南济市的新开发地。
程辙坐在后排仰着头,拿着手机重复播放着全球天气预报,咔嚓一声差点随着车的停顿脱手飞出去。
“先生也遵循交通法则?”程辙习惯性的放软了声调。
“安静。”
红灯转瞬即逝,塞西尔猛踩油门,将路边没有来得及清理的雪堆高高掀起,他右手点了一根烟,火星闪烁着,却没有吸。
“芬格塔尔来到这之后,就开始寻找你。”
“我刚穿越时空,力量不稳,沉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最近的一次,芬格塔尔找到了孤儿怨。”
于是在那昏沉的午后,伪装成江空的黑暗牵住了少年的小手,齐步跨进了心理医院。
同段时间,芬格塔尔的车开进孤儿院,在被先生特意掩盖的名单下,无功而返。
程辙扶着前面的椅背,把头夹在了前座之间。
“但是孤儿院早就已经废空了。”
在扶养程辙长大的老院长死后,整间孤儿院孤儿院后继无人,没过不久便废弃了。
至于那些孩子,程辙再也没有见过了。
“孤儿院或许废空了,但有一个地方还在。”
塞西尔一边回答着程辙的话,一边猛然加速。
少年瞬间倒进后面的软垫上,索性置气地枕在窗户坚硬的玻璃中。
来自雪中的空气很是清新,程辙轻轻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先生做了什么,这辆车就连平常的机油味都没有,更别提那刺鼻的车载香水味了。
入鼻的,只有先生那好闻的薄荷香气。
他们的目的地是南济临江区心理医院。
“但是那个地方,和我们打不上什么关系吧。”
“芬格塔尔那个时候找不到你,但清缴者不一定。”
依靠塞西尔当时虚弱的力量,或许能够蒙骗芬格塔尔,但对于清缴者这个相同等阶的神明来说,根本不够格。
那为什么清缴者没有戳穿呢。
突然,整个高速行驶的车俩突然停了下来,在公路上硬生生进行了一个漂移,勉强刹住了车。
程辙迅速地朝那边一躲,避免了被撞出包的命运。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拽开车门,站在了大马路上。
前面,银色的混凝土路面上显出一道突兀的鲜红,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远方延伸着。
程辙凑近,用手指稍微触碰着,微微一嗅。
那股腥涩的,如铁锈般的味道刹那间袭来,让少年厌恶地蹙起眉头,用能力汇聚出水来冲掉。
“这是血么。”程辙抬头。
“不止如此。”塞西尔触及到的红痕,在男人的力量下沸腾,不断冒出诡异的气泡。
整条高速公路后的原野,无数条血痕延伸,齐齐奔向远方,而他们所到之处,植物被拦腰折断,土地干涸龟裂,寸草不生。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少年喃喃自语。
遥远的大洋彼岸,a国。
此时正值夜晚和白天的交汇之处,清冽的星夜之光中间突兀闪过朦胧的日光,在云端处徘徊游荡,形成盛大的夜空美景。
那是所有天文爱好者都为之瞩目的东西。
“哥哥,哥哥。”
方子海睡梦之际,被方子安的小手拍了起来。
“呃!”方子海狼狈地抓了抓头发,靠在床头,迷茫地说着:“小安,有事吗!”
“有敲门。有一个姐姐,让我给你带东西。”
方子安伸出手,那稚嫩掌心里有一张黑金色的薄薄卡片,上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world占卜店”
“……”方子海瞬间清醒过来,一把将名片夺了过来,随后连忙把衣服往身上套。
“小安,穿衣服,我们得出门了。”
黑夜里泛起了大雾,雾气中酒店的对面亮起了朦胧的白光,world占卜店正巧开在里面,用一对不起眼的吊牌吊着,门前还放着废弃的沙发。
“哥哥,白天里没有这家店。”方子安拽了拽人的衣摆。
“别害怕。”
方子海拍了拍自家弟弟的头。
占卜店内部,是密密麻麻的红线,那些红线交织在一起,让人无从前进。而丝线的终端,立着一块纯黑的幕布。
“为什么你在这。”方子海冷冷的问道。
幕布中,伸出一只纤细枯瘦的手,那双手轻轻合拢,安置在桌前。
“该到的人,还有一位。”
同时间内,a国不知名小巷。
一道流光自墙内闪过,斐恩踉跄地跌了出来。
“我下回一定要他们改进这玩意……”
接着的是莱亚,青年单腿下压,稳稳落下
“不需要,这种颠倒感适应了就好。”
莱亚轻松地双手插兜,朝四周活动了一下筋骨。
“现在,带我去你家吧!”
……
南济临江区心理医院
程辙快步走了进去,单手敲住前台桌面。
“我找周铮,周医生。”
前台小姐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周医生近期不出诊,您可以……”
“真的吗。“
少年面含笑意,对上了人的眼睛。
前台小姐只感觉一阵恍惚,心口发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双眼睛真好看,如同水晶一般,真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情不自禁,她脱口而出。
“周医生就在二楼办公室。”
“谢啦。”
少年一转身形,离开了视线。
楼上,程辙敲了敲门,没有丝毫回应。
最后还是生命之丝钻了进去,握住门把手往下压。
房间内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办公桌上还残留着没做完的报告,咖啡冒着蒸腾的热气,连同电脑都没有息屏。
有人知道他们要来,提前跑了。
程辙坐在电脑桌前,按照惯例挨个点开文件夹。
“阿辙,看看这个。”
塞西尔的声音从窗口传来,程辙将电脑点为常亮,最后移步至窗前。
仅一眼,少年瞳孔一缩,连忙后退半步。
只见医院下方,那茂盛的田野里。
无数灰青色的人影艰难地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朝医院刺进,而他们的身后,都带着一道明显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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