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的身高、体形和沈玉如出一辙,但气场完全不同。
即使身上散发着森森寒气,也不难看出她的怨气没有沈玉那般深重。
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夜白不知道用温柔来形容一个女鬼是否合适。
但白衣女人给他的感觉的确如此。
她用双臂护住挣扎的沈玉,一寸寸抚摸她的发丝,将她用力抠入腹部的双手拽出来,贴上脸颊。
“妹妹……”白衣女人开口,空灵的声音在飓风中盘旋,“终于找到你了。”
话落的瞬间,沈玉忽然停下自残的动作。
烧红的双眼渐渐褪去血色,茫然而又无助的看向白衣女人。
紧接着,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她的姐姐。
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亲人。
“玉儿,不许哭。”白衣女人捧起沈玉的脸庞,轻轻拭干她眼角的泪痕,“不是说好了,要一直开开心心吗?”
沈玉望着白衣女人的脸。
须臾,将她紧紧抱住。
“姐姐……”
本以为活着的时候阴阳相隔,即使入了阴曹地府也无法与你相遇。
没想到再次重逢,竟会是在这里……
两姐妹紧紧相拥,房间里的飓风也在不知不觉中暂停,被卷到半空中的家具忽然一动不动。
夜白伸手碰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茶壶,手指竟从茶壶中穿了过去。
他能听到沈玉姐妹在说话。
但声音却像是隔绝在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外面,距离很远。
“玉儿,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每晚都会在沈家游荡,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子,但那些女孩子都不是你。”
“后来我听说你死了,现在入住神女庙的神女另有其人。”
“我不相信,想去神女庙一探究竟,却发现魂魄被困在沈家,只能日复一日徘徊于此……”
白衣女人温柔的声音里,像是裹着数不尽的悲哀。
“玉儿,好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你……”
“可为什么,连你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以为自己当年乖乖参加圣寒礼,就可以换来妹妹一世无忧。
却不想沈寅竟然食言,将玉儿害至这般田地!
“为什么会这样……记不清了,这次回来,就是想弄清楚……”
宿主的身体承受能力到达极限,沈玉说话已是断断续续,不消片刻便瘫软在白衣女人怀里。
白衣女人似乎也不意外,食指点在沈玉眉心轻轻一勾,撮出一缕轻烟。
下一秒,属于瘦麻秆的肉体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塌陷下去。
最后变成一张人皮。
“妹妹……”白衣女人声音清浅,“姐姐带你回家。”
“轰——”
白衣女人消失的瞬间,凝固的阈场被打破,悬在空中的东西劈里啪啦掉在地上。
夜白感觉一只大手帮他捂住耳朵,顺便往胸口贴了贴。
夜白:“……”
“小夜,小顾……你们没事吧?!”
恍惚中,房门被打开。
何素芬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方才她在房间里烤火,越烤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和学生妹今天相当于掉队了。
不仅没做出什么贡献,晚上还吃了夜白他们带回来的夜宵,活生生两个拖油瓶。
何素芬虽然想活,却也知道在这种地方实力的重要性,实在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当咸鱼。
更何况……
每次看到夜白,她都会想到自己那个还卧病在床的儿子。
她的儿子与夜白年龄相仿,也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只不过没有夜白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几年前确诊血液病,如今一直在与死神做斗争。
何素芬文化水平不高,又是离异,难以支付儿子高昂的医药费,只能一口气打好几份工。
而超市收银员,就是她的工作之一。
昨天她像往常一样去超市上班,想着晚上买点特价食品回去给儿子庆祝生日。
结果就在临近下班的几分钟,她的心脏忽然一阵绞痛,随后便倒地不起……
再醒来时,就被关进了这座四合院。
没有手机,找不到出口,无法与外界联络……
何素芬瘫坐在地上,第一次哭的泣不成声。
之前就算再苦再累,为了儿子她都能忍。
但这一次,她冥冥之中有种预感。
预感今早临走前落在儿子额头上的那一吻,和那句“宝贝等我回家”,将成为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对儿子爱意的表达……
思绪回笼,何素芬再也控制不住,不顾任真的阻拦冲出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哪怕是帮着洗人头,只要夜白同意,她也绝不推辞。
何素芬埋头往前走。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透过破旧的窗户,何素芬看到里面的桌子椅子都飞到了天上。
夜白和顾清弦被狂风卷得双双躲进角落。
何素芬想冲进去救人。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僵在原地。
卷到半空中的东西也纷纷定格。
床榻前,两个女鬼拥抱在一起,空灵的声音透过窗棂钻入骨膜……
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白衣服的女人,正是昨晚给她梳头的女鬼。
“你怎么来了?”夜白看到何素芬有些意外,“这里危险,赶紧回去。”
何素芬摇了摇头,第一次没有听夜白的话:“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夜白刚想说没有,忽然听到顾清弦微不可查的“嘶”了一声,临时改口:“帮我把包袱拿过来。”
何素芬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昏暗中,夜白看到顾清弦靠着墙壁,下颌微微上扬,薄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
“笑什么?”夜白冷着脸。
“看你学会关心队友了,有点欣慰。”
“……”
夜白懒得跟顾清弦耍嘴贫,又觉得不解释等于默认,最终还是捏了捏指关节,不咸不淡道:“互惠互利而已。”
方才飓风来袭时,顾清弦帮他挡掉了大部分物体的撞击,其中甚至包括一张桌子。
作为痛觉神经极其敏感的人,夜白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疼。
真要是对他不管不顾,就太不够意思了。
不一会儿,何素芬拿着包袱回来。
夜白从包袱里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
光亮的那一刻,何素芬看到角落里躺着的人皮,险些吐出来。
“受不了就回去。”夜白说。
“没事,受得了……”何素芬忍住想吐的欲望,问夜白:“接下来做什么?”
夜白从包袱里翻出任真没用完的药粉,余光扫过顾清弦:“给他上药。”
“没问题!”何素芬接过药粉,刚要打开。
就听顾清弦啧了一声,不情不愿道:“男女有别,还是让夜白给我上吧。”
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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