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静!”一个紫衫的老人举起手,神巫放下腰鼓,口中发出一声尖锐。
村民们立刻停止了舞动,恭敬地往后退开,阿司舒了口气,见阿吉空着的那只手掏出了激光器。
那东西长得像一根圆筒,没法连续发射激光,但只要射出一次,足以震慑没见过它的原人。
“你们,是神的使者?”那老人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口气迟疑。他刚刚得到的消息,真神的使者正在夜巡,视察各个村庄的祭典活动。
阿司一怔,他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被拦截下来。
“怎么?”他没有直接做出回答。
“你如果是神的使者,必然带来了真神的口信,先证明你的身份吧,年轻人。”
乌娜忽然咿咿呀呀梦呓起来,阿吉赶紧拍了拍她,手中的激光器被阿司接过去。
“我们只需要从这里通行。”阿司垂下手,悄悄将能量开到最大。
“异教徒不可进入!”村长身后的神巫猛地一跺脚,捏着嗓子发出怪叫。
“你……”阿司指着神巫脚下的鼓,“拿来。”
神巫不明所以,满脸惊悚,“你要干什么?”
“你们不是要看我是不是神的使者吗,拿来我给你看。”
神巫不敢动,村长只得冲身后招手,人群中走出一个绿衣裙的女人,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捧起了鼓,那是祭神用的器物。
村长交代了几句,绿裙女人把鼓送到了阿司面前,一直不敢抬头。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有和村民们不一样的东西,他眼中闪耀着光芒。
阿司抓起鼓,掂了几下,说声,“看好!”
话音未落,将鼓高高抛起,所有人惊呼一声,神巫痛心地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一束耀眼的绿光从他的手中射出,直直地击穿了鼓面,巨大的冲击把鼓顶到更高更远的上空,然后炸碎了。
冒着黑烟的碎片掉在地上,打在蜡烛上,簌簌作响,空气中一股焦臭味。
神巫瞪直了眼,村长带头跪下来,开始念经。
阿吉嘀咕,“浪费。”这东西可以当武器也可以当工具,结果被阿司当烟花放了。
阿司低声道,“快走。”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鼓面是用某种动物的皮做的,皮下的鼓撑是大型动物的骨头,而阿司在村子里没有发现牲畜的圈舍。
刚才在跳舞的人中有些做出了很强的攻击动作,只不过拳脚打在阿吉的机械四肢上,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他测算过,激光器最多一次能击穿十来人,其余的村民冲上来围堵的话,想摆脱他们还是要花点时间,还有乌娜的安全。
用这种花里胡哨的招式忽悠住他们,等念完一长段经文,足够他们仨逃出去了。
刚出广场,两个黑影从旁边扑来,拦在阿司的面前。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声音凄厉。
阿司愣住,这两人是下午在卡玛村见过的老两口,老太太早就认出了他,枯槁的手指抓住他的脚踝,拼命地磕头。
“放手。”蹙起眉,又没有狠心踢开,就听见身后村长大喝一声。
“贱人放开你的脏手,不许污了神使!”
老太太缩了缩脖子,仍然不放手,“求求您了,真神是仁慈的,我们虽然是奴隶,但也是您的孩子啊!我的儿子,他,他得了病,村长不许他下河接受神的庇护,他快要不行了……”
不等她说完,村长令几个黑衣服的年轻人冲上来,将老太太从阿司的脚下扯开。动作粗鲁,甚至听见了骨节错位的喀拉声。
“求求您了,真神的使者,我们都是你的子民,您的孩子啊……”老太太绝望的嘶喊回荡着。
地上那个老头已经吓成了一瘫软泥,被人架着拖走了。
阿司想走,村长已经赶了过来,“神使这么着急,是要去下一个村庄巡视吗?”
只好默认了。
“噢!那请神使留下给我们阿格拉村的祝福。”村长虔诚地跪下,亲吻着他的脚背,阿司厌恶地扭过头,转念一想,问道,“那个老妇人的儿子得病了?”
“啊,是的。”
“人在哪?抬来我看。”这话一出,连阿吉都吃了一惊。
村长见他神情严肃,也不敢问,乖乖派奴隶们追过去找老两口问话。
阿司一言不发,村长低声下气地,“神使,他们不是阿格拉的村民,是从隔壁村子跑来的,带着他们那个得病的儿子,我们刚刚进行过驱魔仪式,也不能,专门为他举办一次,我就让他们去别的村子…”
年轻的使者越是沉默,村长越害怕,“神使,是他们带来了您的消息,我也确实不该……”
“给我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忽然开口道。
他想的是,这怪病是一切异常的起源,仔细看也许能看出点什么来。
村长喜出望外,“神使,您这是要在我们村子休息?”
“找个宽敞的地方,附近不许有人打扰。”
村长遣散了广场上的村民,和几个紫袍子商量了一番,跑回阿司的身边,谄媚地,“您是要在伽耶河畔……”
“不。”断然拒绝,“要干燥的空地。”
“那您不嫌弃的话,就去寒舍吧,我的房子虽然简陋……”
“我说了空地。”阿司不耐烦地。
“我,我家里有一个院子。”村长弯着腰,满头大汗。
神使驻足之地必然会受神灵的庇护,这等无上的荣光,他可不想分给别人,要不是时间紧张,他宁愿把自己的房子推成平地。
远处有几个身影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是老夫妻的生病儿子。
“走吧。”阿司站起来。
村长的房子就在广场的东侧,入口刻着华丽的木雕,走进去是两栋紫色的半圆形建筑连接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开放式庭院,走廊上布满了镜子。
外墙,室内,天花板,甚至拱门和屋檐下都涂满了错综复杂的金色图案,阿吉吹了声口哨。
在灰星,没有人会住这么大的房子,估计连执政官的院子都没这么奢华。
村长小心翼翼地乜眼,从阿司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满意或者不满,惴惴不安地,“神使……”
“好了,你走吧。”阿司转身,“把病人留下就行。”
村长的表情有些纠结,病人进屋是晦气的征兆,可是神使的庇护又是求之不得,两者对冲,他好像也没赚太多。
“那,您好好休息。”
挤出个笑容,讪讪地带着身边的奴隶离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门一关上,阿司说,“休息仓在你背包里吧。”
阿吉一阵错愕,“你真要休息?”那是应急装备包里的机器胶囊,属于次抛型消耗品,一旦打开就不能二次使用。为了节约背包空间,他也只带了一周的使用量。
一周,灰星总该解决了所有问题,来接他们回去了。
阿司从背包里拉出一个银色的“蛋”,插入地下,打开启用装置,像充气的气囊一样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半圆的帐篷。
拉开舱门,“让乌娜睡一会,你也把你的手臂调整一下。”
阿吉愣住了,他的机械手有一处铰链脱开了,金属部件刺破了衣服,没想到阿司注意到了。
大块头有些不好意思,喔了一声,抱着乌娜进了休息仓,里面有两张床,他探出头,发现阿司走向了门口的担架。
“喂。”
“我看一下,需要帮助会叫你。”阿司头也不回,被老太婆抓过的指痕还残留在脚腕上。
他蹲下来,盯着担架上那个勉强还有一点人形的家伙。全身多处溃烂,到处都在流血,连一块好的皮肤都没有。
要不是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阿司简直以为他们抬来了一块腌肉。
但奇怪的是,这人身上连一点恶臭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种婴儿的奶香气。
“喂。”阿司厉声道,“你哪里不舒服?”
“……烫,火在烧我……”那人气若游丝,“痛,不,痒……”
阿司皱皱眉,听起来很像免疫细胞在抵御外敌。
“你什么时候得病的?”
“……前天。”
只不过三天而已,这人就变成了这样?
“你还记得,那天你做过什么?”
“我,我……”那人喘着粗气,“我就去河里游了个泳。”
现在是夏季,丰收祭的水上活动特别多,年轻人下水扑腾两次也是常有的事,他是奴隶,白天自然不敢去,夜里游了一次泳,回家就开始发病,百爪挠心。
“河里……”阿司想起白天看见的肉粉色的水沫,“你游泳那天河里有发生过什么事?”
“有,有,驱魔仪式……”
阿司从他身上取了一块皮肤,放在手环里,这个东西不仅是盛器,还能分析染色体构成。
红色的警报亮起,【dna重组中……】
什么?!金色的瞳孔一紧,难以置信。
休息仓里,阿吉调整好机械臂,半天听不见外面的声响,才想起这个休息仓是隔音的,赶紧走了出来。
就看见阿司从背包里翻出一瓶药剂,阿吉大惊,“这,这东西你不会……”
阿司顿了顿,还是把药剂注射进了担架上那人的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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