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司上了车，小葵紧跟着他坐下，司机很快启动车子，嘀一声扬尘而去。
这条白色的隧道很长，沉默变得格外难以忍受，小葵没忍住，扭过头来，“你没有想问我的？”
“阿吉也是你们的人？”
“唔，是。”
“乌娜呢？”
“那小孩？”小葵愣住了，“那不是你在路上捡的？”忽然像明白了什么，带着几分嘲笑，“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抓我的是红夫人吗？”阿司目视着前方，他身上的装备和仪器早被卸掉了，就算要逃跑，也大概跑不过小葵手里的原解枪，那原本是他的。
“啊，你猜到了。”小葵猛地抚掌，笑嘻嘻地，就像之前那副没心肝的模样，“难怪大人一直说必须要留下你的活口，我本来觉得，留着基因就行了。”
“我的基因？”阿司的口气冷漠，好像不在乎。
小葵撅起嘴，“难道你没被我骗过去？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你是复制体？”阿司脑中灵光乍现，脸色一肃，“你是那个实验员的克隆体？”
不是这个原因的话，手环怎么能够戴上？
而且小葵在象国和他们遇上的巧合太多，起初那番解释里也存在漏洞，只不过她当时自称认出了乌娜，外貌特征又和档案里完全一致，阿司并没有多想。
听他这么说，小葵的脸顿时狰狞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这时小车停了下来，“到了，”机器人毫无感情地报站。
小葵咬紧嘴唇，极尽讽刺地挖苦，“好了，你的旅程到头了，下车。看，灰星也没有来救你，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死了，他们再复制一个就好。”
阿司无动于衷地下了车，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出现在光洁的白墙上，一个熟悉的机器人声音传来，“是al4891，进来吧。”墙上显出大门的轮廓，缓缓向一侧打开。
里面透出柔和的光。
他眯起眼，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
小葵保持古怪地僵硬姿态，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门合上，气急败坏地转身，踢了一脚车身。
阿司这副无视她的态度真的把她气坏了。她决定要去找阿吉吐槽，告诉他阿司是一个多么冷血的灰星人。
阿司跛着脚走了进去，那个实验员在黑暗中用了全力，踢裂了他的右腿胫骨，幸亏机器基因及时闭合了神经传导，疼痛被封闭。
他努力让腿部伸直，保持血液畅通，但他也知道，如果不尽快采取医疗手段，这条腿可能很快就用不了了。
这间偌大的房间里，所有的布置都和火一上那间房间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面积大了十倍，房间里的机器人的体型也大出十倍不止。
“al4891，”从空中降下的显像屏出现机器人茉莉，冰冷地，“你受伤了。”
“红夫人在哪里？”阿司没有接它的话。
“红夫人并不打算见你。”茉莉不紧不慢地。
“那让我来这里是……”
“我们的指挥官想和你聊聊。”
阿司的心一沉，“指挥官？你们的指挥官难道不是红夫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那个偏执的要为机器人争取权利的女人？
茉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你的腿是否需要治疗？延误可能会导致神经坏死。”
“我什么时候见你的指挥官？”
茉莉一板一眼地回答，“在指挥官想见你的时候，现在还没到时间。”
阿司笑出声来，却不是真心地给逗乐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
“是。”
“那我能见红夫人吗？”
“红夫人没说要见你。”茉莉又重复了一次。
“那我可以要求见她吗？”阿司澄清了自己的诉求。
茉莉停住了，显然开始试图用其他通讯频道联系别人，阿司趁着这时仔细观察了房间，没有发现其他出口。
“红夫人说不见你。”茉莉如实地传递了主人的回复。
“所以红夫人确实在这里。”阿司一面说，一面僵硬地走着，找到一张扶手椅坐了下去，他确定这是个普通椅子，而不是机器人什么的。
茉莉回答，“是的。”
机器人永远不会读懂一个问题背后的问题。
阿司摇头，自言自语一般，“天琴四号星被重启的时候，她带着你们来到这里……”
茉莉又说一遍，“是的。”
“城堡的发射器不可能这么快修建好，发射器依靠的能源应该是灰星的能源体，所以你们很久之前就选择了这个试验场进行布局？”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机器人茉莉始终没有开口。
阿司继续问，“你说的指挥官，应该一直在这里吧，我是说，四相星试验场，应该是隐藏在那些常年羁留在这里的实验员中吧……”
这个指挥官，应该和阿吉，还有阿吉的朋友x992一样，是红夫人那套主张的拥护者，因为被灰星淘汰了基因，心有不甘，不自量力地要和灰星对抗。
他还没说完，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并非如此！”
阿司像被一双手扼住了气管，压力在收紧，他还是吐出了艰难的一句，“你是谁？”
那个全然陌生的女人，和研究所所有的人员档案都不能匹配，她如果不是整过容，就是阿司完全不认识的人。
短短的银发盖在头顶，阿司猜那是假发，因为她的面容很年轻，可是身上又充满着浓郁的成熟气息。
一袭白衣，像一缕白烟那么轻盈。
他们互相凝望了一阵子，彼此在打量对方，谁也不肯示弱。
女人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你是al4891，还有个名字，阿司对吗？”
阿司纹丝不动地坐着，房间里异常安静，从眼睛里射出光芒，“你是他们的指挥官？”
那女人以一种神秘莫测的神态，“可以这么说。”
“你是谁？”阿司警惕地，“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灰星上最成功的基因重组者。”女人大方地走了过来，对着空中喊着，“茉莉，叫个医生，别让我们的客人忍受着病痛。”
阿司抬起头，“你不用假惺惺，把我关在地牢里不是你的命令吗？”
女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只是让他们将你安置起来。”耸了耸肩，“看样子，他们选了个不太好的环境。”
“你到底是谁？”阿司追问。
“我是象国的女皇，你可以喊我青芝。”
阿司勉强开口，“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一个原人吗？”
“我不在乎你觉得我是什么人。”青芝微微一笑，“我是打算来和你谈条件。”
“什么条件？”
“加入我们。”干脆利落。
阿司盯着那双敏黠的眼睛，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青芝的嘴唇抿出一抹浅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机器人医生走了进来，是一个长得很圆润的圆柱型。
“我拒绝接受你们的机器人治疗。”阿司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不会伤害你。”青芝似乎有些惊讶。
阿司耷下眼皮，报出几个药物的化学名，“你给我这些就行。”
机器人缓缓滑近，胸板旋开成两半，里面盛放了一些药剂。阿司看了一眼，选了几个金属试剂管，面不改色地，注射进体内。
然后靠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药物发挥作用的时间。
青芝注视着他的动作，“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当然，你可以不接受，不过我乐意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发射器的能源是不是灰星的能量体。”
“是。”微笑着，似乎没有任何不妥。
“你们有多少人？”
青芝摊开手，“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数字，因为我需要保护他们，但我可以告诉你，比你想象的要多。”
“你制造了电子风暴，是为了阻断灰星的救援，但是这有什么意义？不等到能源耗尽，灰星基地肯定能找到穿过电子风暴的办法。”
青芝饶有兴趣地望着他，慢慢地说，“我并不是为了阻断救援。”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意料，阿司愣了愣，“那你是为了什么？”
青芝站起来，“你现在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站在灰星未来执政官的立场，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
阿司冷冷一笑，“因为灰星给不到你们想要的。”
青芝皱起眉，语气严肃起来，“如果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她的话被打断了，似乎有什么通讯频道占据了她的注意力，停顿了片刻，垂下紫色的眸子，又过了一会儿，“我迟一些再找你，现在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还是地牢吧。”阿司不在乎地伸了一个懒腰，站了起来，“轻便。”
青芝摇了摇头，但她什么也没解释，走到门口，出人意料地弹响了一下手指，门开了就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阿吉，低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带他去房间休息吧。”青芝说完，直接走向另一个方向，发射塔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阿吉走进去，看见阿司一头大汗，咬紧牙，拼命地抵抗住那几针猛药造成的剧烈疼痛，他没有使用镇定剂，因为他不能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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