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与宁春杏同行的是一个华服少女,穿了一袭拖地的碧色长裙,头上珠钗环绕,通身的贵气,也不知是用了多少金银堆砌出来。那少女神色倨傲不耐,好像是在嫌弃铺子里的成衣。
宁春杏在那华服少女的面前态度十分恭敬,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她也是忙于应付这华服少女,除了一开始瞥了一眼林佩涵一行人,也没怎么顾及到他们。
林佩涵没有见过那华服少女,但观白雪琪略有不满的神色,似乎是认识的。
不过,还没等林佩涵问上一问,那华服少女好似见到了什么熟人,主动迎了上来。
“陆将军!”她一扫之前的不快神色,眼中尽是欢欣之色,还有几分独属于少女的羞涩。
林佩涵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陆厌却不放开,反而更用力地抓紧了。
他没看林佩涵这边,只是不卑不亢地迎上李玉盈的视线,道:“玉盈郡主。”
原来这位就是太后最宠爱的玉盈郡主,她的父亲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蜀王,十分受太后的宠爱,也受皇帝的信重。
李玉盈可谓是家世显赫,在原小说中宁春杏就是搭上了李玉盈这条线,才在太后面前露了脸,从此打开了女主光环,一路开挂走上人生巅峰。
李玉盈又走近了几步,热络道:“我与陆将军也算是相熟,陆将军怎的与我还是如此生分?”
陆厌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继续道:“郡主说笑了。臣今日携内人出游,不想竟在此处遇上了郡主。未免扰郡主雅兴,臣先行告辞。”
话音落下,陆厌就想牵着林佩涵转身离去。
此话一出,李玉盈才算拿正眼看方才刻意被她忽视的林佩涵。
“慢着!”李玉盈故意轻蔑地看了一眼林佩涵,声音也冷了下来,“大家都是来买衣裳的,若是见了我就躲,传出去别人莫不是要说我仗势欺人?”
陆厌默然不语,抗拒的态度很明显。
“陆夫人以为呢?”李玉盈见陆厌不作答,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林佩涵。
陆厌立马接话:“郡主言重了,今日与臣同行的皆为亲近好友,自是不会出去乱说些什么。”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李玉盈身后的宁春杏,不动声色地将矛盾丢还回去挑拨。
林佩涵微抬了抬眉,有些惊异于陆厌的战斗力,陆厌从前很少参与这类动嘴皮子的口舌之争的,林佩涵还以为他不怎么会吵架呢。
李玉盈似乎是被噎了噎,脸色涨得通红。
偏偏这个时候宁春杏还要没眼色地凑上来,慌忙解释道:“郡主,你知道的,我不是多嘴之人,我绝不会出去说的。”
“闭嘴!”李玉盈瞪了宁春杏一眼,语气已然十分不好。
这话不就相当于坐实了她李玉盈仗势欺人,但是身边的人会帮忙瞒着吗?
宁春杏捂住了嘴,这才惊觉自己被绕了进去。不管宁春杏心中如何恼恨李玉盈不给她脸面,面上却是没敢对李玉盈多说些什么。
微顿了顿,宁春杏转头看林佩涵,语带讥讽:“林佩涵,这家铺子是听闻从前是你在管,如今再过来,可要多留一会儿看看啊。”
陆厌现在才知道这家铺子的其中关窍,心中饱含歉意与懊悔。他捏了捏拳,皱眉刚要帮林佩涵挡回去,林佩涵却先回以他清浅一笑,半分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示意他自己能应付。
平心而论,宁春杏将这家铺子打理得确实不错,小说里这也为宁春杏收揽了不少夸赞。而原身从前体弱,连尚书府的门都鲜少出,谈何管理这些琐事。
林佩涵没有如宁春杏料想中的那般气急跳脚,还煞有其事地打量了一番铺子,才道:“确实许久不曾来过了。从前来时,也不见铺子里有这么多花红柳绿的。郡主可是见惯了宫中贡品,想要尝试些别样的风格?”
这话便是在暗讽铺子里的成衣花色艳俗了,顺带还拉上了李玉盈,嘲笑一番她的品味。
“大胆!你竟敢取笑郡主?”宁春杏气急了,话也没怎么过脑子,大声骂道。
李玉盈柳眉倒竖,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犹豫起来该先骂哪个了。
林佩涵故作惊慌地躲到了陆厌的身后,手上依旧没放开陆厌,另一只手也扯住了陆厌的袖子,将半个身子都掩在了陆厌的身后,话语中却没半分惧意:“郡主明鉴!臣妇可什么都没说。”
陆厌唇角微扬,含了愉悦的笑意,望着林佩涵的眼神温柔又宠溺。
那是李玉盈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心中极其不舒服,甚至连两人说了些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望着林佩涵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陆厌不喜欢李玉盈的眼神,微皱了皱眉,稳稳地挡在林佩涵身前,对李玉盈告辞道:“天色已晚,臣这便携内人先回去了。”
李玉盈这时才回过神来,冷声问林佩涵:“陆夫人莫不是在乡下待久了,不辨美丑?春杏的这间成衣铺子可是连太后都赞过的。”
这话自然是有些夸大的。太后只是听说宁春杏在学着打理产业,便赞了她一句精明能干,至于这种民间的成衣铺子,又怎会入太后的眼?
不过这话的言外之意,林佩涵若是嫌弃这铺子里的成衣,便是违逆太后的意思。
林佩涵正色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兴许是臣妇的喜好确实够不上宁小姐的铺子品位高雅。这些成衣虽然……呃,美丽鲜艳,”说到此处,林佩涵故意顿了顿,似乎赞美之言实在难以启齿,“可臣妇最爱的还是我夫君送我的这件白狐斗篷!旁的衣裳再美丽,也无法再入臣妇的眼了。”
语毕,林佩涵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抬头看陆厌,眼神灵动狡黠。
李玉盈心中气极,但望着陆厌的眼波却盈盈闪光,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娇娇怯怯地叫了一声:“陆将军……”
可惜陆厌却半分没接受到李玉盈的眼神,只是低头又道了声别,然后便紧握着林佩涵的手,转身离去了。
离开了宁春杏的那间成衣铺,外面的冷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林佩涵缩了缩脖子,却又很快将身体舒展开来。外面虽然冷却更有人烟气,她实在不喜欢和宁春杏掰扯,就算赢了也没多大意思,可宁春杏永远都喜欢咬住她不放。
白雪琪挤到林佩涵的身侧,挽着她的手臂,她方才可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机会说。
林佩涵自然地松开陆厌的手,跟着白雪琪往前走去。陆厌轻攥了攥拳,好像要把残存的温度都留在掌心里,有些怅然若失地望着林佩涵远去的背影。
张蒙邑轻撞了撞陆厌,打趣道:“你怎么回事?就那么一小会儿都舍不下你夫人?”
陆厌没作声,只是幽幽地望了一眼张蒙邑,好像在反问:“你就舍得下?”
张蒙邑摸了摸鼻子。好吧,他确实也舍不下,可谁叫他家夫人就喜欢和陆厌的夫人在一处呢?
白雪琪凑到林佩涵的耳边窃窃私语,主动将自己掌握到的“情报”告诉好友:“佩涵,那个什么玉盈郡主,是半年前才来的京城。她的父亲蜀王在西境一战中受了伤,皇上便以养伤为由召他回京。这个玉盈郡主为人跋扈,大部分贵女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当然也不乏也有几个喜欢上赶着的。喏,宁春杏就是其中混得最有名的……”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林佩涵的心神总无法聚集,一开始是魏澈,现在又遇见了李玉盈。对于白雪琪说的这许多话,她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没有往心里去。
白雪琪也察觉到了林佩涵的失神,关切地问道:“佩涵,你怎么了?”
林佩涵停下了脚步,用眼睛余光确认了陆厌的距离还有一段,轻咬了贝齿,嗫嚅道:“那个……她和陆厌是怎么回事,你可知晓?”
不知为何,林佩涵这话刚一出口,就红了脸,幸而此时天色已晚,街上的灯火也熄了不少,无人看得清她透红的耳朵。
白雪琪却没放过她,故意拉长了音调,道:“哦,怪不得你方才不声不响的,原来——是吃醋了呀!”
林佩涵作势要去打她,两人打闹了一番。
白雪琪按住了林佩涵的手,没再逗她,正色道:“这事儿我只听我夫君提起过一两回。西境离蜀王的封地近,半年前的西境之战,玉盈郡主曾跟去军营送过一回信,却差点被敌军掳去。陆将军那时救了她,打那之后,玉盈郡主便对陆将军起了些心思,暗送秋波,试试关切。可等后来陆将军受了重伤昏迷,就再也不见玉盈郡主这边有什么动作了。”
林佩涵峨眉微蹙,又小声问:“那陆厌呢?对那玉盈郡主……是何想法?”
白雪琪想了想,道:“我夫君没提起过,他与我说起的这件事情,也是因为当时他记挂陆将军何时成家,才多说了一两句。”
林佩涵没说话,只是轻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怕林佩涵钻牛角尖,白雪琪还劝慰道:“佩涵,不论过去如何,我观今日陆将军对那玉盈郡主,可谓是不假辞色。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白雪琪虽然看似神经大条,但对于感情一事却很细腻,否则也不会和张蒙邑如此恩爱。
“你放心,我都明白的。”林佩涵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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