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学校边的麻辣烫实惠，二十块钱吃到撑。”洪力和刘知一走在路上念叨着，俩人走了没十分钟就到了理疗店，附大高中附近的商铺很齐全，刘知一的家在老楼那边，距离她敬爱的母校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所以她开始上高中就和奶奶搬到了教职公寓里，老楼那边只有过年过节还有扫墓的时候回去几次。
两人把奶奶接回家，洪力就被家里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奶奶，我弟又跟妹妹闹起来了，我得赶紧回家了。”
“刚进屋就要走，再多待会儿吧。”
“我妈自己管不过来这俩崽子，我得回去一趟，下次我再和您聊天。”
“你赶紧回吧，你弟和你妹的脾气没一个不像你的，都那么轴，准是阿姨又劝不住了。”刘知一拿起奶奶煮的一大盒茶叶蛋让洪力带走。
“你帮忙消化一下，这些日子来看奶奶的人买了不少鸡蛋，还有这盒泡菜你带走，阿姨喜欢吃。”
“呜，知一我要是个小伙子就好了，娶你当媳妇！”
送走洪力的刘知一，和奶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老楼。
带着奶奶回到老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刘知一铺好床单，简单开窗通风后，打算下楼买份牛肉面。
“您先休息，我买完饭就回来。”
“下午让你和我吃饭，你非不吃。”
“那时候还不饿呢，这不一回老楼看见张记面馆又馋起来了，奶奶您别等我啦，我带着钥匙呢，困了您就先睡。”
“你呀，快去快回，老楼这边可不比市区灯火通明，路灯都少，别让我着急。”
“知道啦”刘知一调皮的凑到奶奶跟前，亲了一下奶奶的脸，急匆匆下楼了。
老楼的变化很小，之前的小商铺都在，也没有新的商铺加入，仿佛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就连那家张记面馆还是老模样，脚步匆匆的刘知一从一栋栋旧楼间穿过，楼底下三三两两的行人，让整个夜色更加寂静。
刘知一喜欢这种宁静，可下一秒，宁静被打破，正当刘知一穿过最后一栋楼时，窜出来一个黑影，紧接着就是楼上的吼叫声，就像用嗓子上战场一般，“滚蛋，跟你妈一个德行，不想跟着我就滚蛋！”
“你少说几句，和孩子闹什么，小夏啊你别走！”
“让他走，他妈的有本事别随老子的姓，妈，你别追，把门关上，不知好歹的东西！”
窜出来的黑影正和刘知一撞个满怀，刘知一摸着吃痛的胳膊，感觉自己刚才撞上的是一堵墙，再听楼上这么一闹，看着夜幕中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男孩，男孩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看着被撞的刘知一有些错愕，两个人略带惊讶的看着彼此，不相信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对方。
“你”刘知一认识这身校服，更对这个男孩有印象，毕竟上午刚见过他，不过还是有诸多疑问，比如，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背着书包拿着行李袋，想着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行李袋没拉好的缝隙中是胡乱收拾后的一团衣服。
男孩此刻的窘迫，不愿再停留，“对不起”。
“你等等”刘知一看着他向路口走去赶忙跟上，“夏白！”
夏白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刘知一。
“我没记错名字吧，上午在附大高中见过。”
“学姐你有事嘛？”夏白无措的捏着书包带。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刘知一上下指了指他，“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夏白不说话，不过也没有再负气的往远处走，只是垂头。
“吃饭了吗？去旁边面馆，学姐请你吃饭。”
夏白刚想拒绝，肚子已经听到吃饭二字后开始抗议，咕噜噜叫了一下。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我还没吃饭，一起一起。”刘知一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眼前这个男孩，想起刚刚楼上的怒吼，怜悯之心上来了，不过也不敢表现太明显，怕伤了男孩的自尊。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两个人坐在面馆的小方桌子前。
“他家牛肉面很好吃。”刘知一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对面坐着的男孩把书包和东西放在脚边，寻声看向刘知一。
“嗯，是挺好吃的。”
“对，你也住在这边，应该总过来吃吧。”刘知一发现自己说了句废话，包括这一句。
“没有，我刚搬来不久，就吃过一两回。”夏白回答。
“哦”刘知一越说声音越小，仿佛不开心跑出家门的是她，幸好牛肉面救场，端过老板放在桌上的牛肉面提高了声调，“你呀，都快高考了，别和家里人闹情绪，学习压力本来就大，等会儿吃完面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学姐都知道高考的孩子压力大，我爸妈却要在这时候离婚。”夏白吹了吹面条，大口吃起来。
刘知一被他一句话说的发蒙，这孩子到底什么情况？
夏白看刘知一没有继续吃饭，叹气说：“他俩年轻时就吵，合不来，什么时候离都正常，我习惯了。”
刘知一听不懂这句习惯到底是什么意思，习惯争吵？习惯他们说离婚最后真离了？习惯自己面对高考前还要离家出走的心态？刘知一看着夏白也没表现出多难过的表情，自己的怜悯之心更加重几分。
“那你这是去找你妈妈？”
“我回学校，从初中到现在我都是住校生，今天下午他们突然来学校接我，去法院把协议离婚办好了，让我自己选和谁生活……”
刘知一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两块牛肉夹到夏白碗里，“所以你来你爸这边了？”
夏白看着刘知一夹给自己的肉，发呆两秒，“不是，我谁都没选，我都18周岁了，我只要他们支持我大学学费就行，其他的我自己承担。”
刘知一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虽然自己对父母的印象只停留在幼儿园大班，可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也是爸妈牵着手过马路的美好场景。眼前的夏白，高高瘦瘦的青年，有爸爸妈妈，却活得像孤儿一样，这种彼此都体会不了的情绪，让刘知一替他惋惜，只求他未来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想着想着洪力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忽然觉得自己挺满足挺幸运，毕竟有个洪力。
“没事，我从小就独立惯了，刚才……我爸就是想留我以后跟他过，我又表明了下自己的意见而已。”夏白看出刘知一眼神里的怜悯，没想到自己还要安慰她一句，夏白知道，爸爸主动说跟着他过，无非是堵住亲戚们的嘴，好面子怕人背后说他连自己儿子都留不住。
“行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更不太会安慰人，你呢，就好好考试，考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再找个稳定的工作，谈个称心的女朋友，人生还有很多很多值得热爱的事情。”刘知一重新夹起面条，“对了，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吗，有没有喜欢的专业，我帮你参考参考。”
“没有，我之前没什么目标，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专业。”
“还一两个月的时间，够你思考的，别急，总有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方向？现在差不多有吧……”夏白看着刘知一被面汤热气熏红的脸说。
“那就行，大步向前！实在没有地方选，就来我们学校，k大的就业率很高的。”
“学姐……你们学校不是‘实在没地方选’的选项吧，很难考的，你确定你是中文系学生吗，用词不当。”
“嘿，小屁孩儿，教育起我来了。”刘知一看着夏白的笑脸，顿时没了刚才压抑的气氛。
闲聊几句后，碗里的面吃的精光，夏白背好书包站在店门口，看到隔壁小卖部还开着灯，里面的人正抱着熟睡的孩子看着手机，回忆涌上来，自己小时候也缠着下班回家的妈妈，非要抱着睡。
刘知一结账后看着夏白一动不动的望着小卖部的货架，以为这孩子没吃饱不好意思说，自己走进店里拿了货架上的几块巧克力，夏白乖乖的没有动，以为刘知一想买东西吃，准备等她出来自己打声招呼再走。
“给你，眼睛都要掉盒子里了。”夏白看着摊在刘知一手心里的巧克力，此刻站着才发现，学姐的身高与自己这180的身高落差太大，不知道想起什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我没说要吃这个”。
“赶紧拿着，我刚叫了车，等会儿直接送你回学校，老楼这边公交车最晚一趟七点的，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打算扫个共享单车回学校的。”
“你这孩子真不怕危险啊，这么远的路，大晚上骑自行车！”
“我是男生……”
“男生也得注意安全，黑灯瞎火的，我这平台上给你叫车了，赶紧回学校吧，虽然你爸妈离婚了，但是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晚到处跑也不放心的。”
“那学姐的爸妈更担心你了，一个女生这么黑的天还自己出来。”夏白打趣着。
“他们在天上时刻监视我，从小到大我可是没做过让他们操心的事。”
这回换夏白惊讶了，露出了刘知一刚才的表情，刘知一摇摇头笑着说：“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安慰你，是真的告诉你，人生还有很多可以热爱的事情。”
“对不起啊学姐……我，我送你回家！”
“我都多大了，还用你这小孩儿送，车来了，赶紧赶紧。”刘知一推着夏白打开车门关上车门，一气呵成的动作。
夏白放下车窗，“学姐，谢谢你！”
“好好考，未来的大学生。”目送夏白走后，刘知一感慨，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帅气，应该再留个电话号码，让他到地方告诉自己一下。
“我又不是他妈，再说留什么电话，学习雷锋精神懂不懂。”刘知一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可能就是这孩子长得好看……助人为乐应该的，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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