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对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她不仅对于未曾见过便去世的母亲毫无印象,而且对于她老爹当年混黑道时掀起的血雨腥风也完全不知情。
真正记得的事情是从她老爹金盆洗手,并开始做起了正经生意后开始的。
换言之,她自有记忆起,便是与那些古人类遗落的珍宝——无穷无尽的藏书度过的。
任凭谁看艾妮,第一印象都是大大咧咧,极为豪爽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不拘小节的一个人,硬生生将这极为耗费耐心的一件事坚持了下来,并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同时也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艾妮自己报了这个节目,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一直走到了如今,最后一场的团队赛。
谁都没想到她能走到这个地步,她老爹也是一样。
艾妮每一场比赛赢后,都会接到来自她老爹的慰问短信,语气里满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自豪。
艾妮还知道,她父亲原本还想过抓她回去继承家业,但最终不知为何还是选择了放弃,任凭她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这一放弃,艾妮便一路走到了现在。
艾妮一生乐忠于跟自己老爹对着干,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便是看着那个小老头子气得跳脚的样子。
她原本参加节目带有一丝赌气的成分在,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爱管束着她的老爹在这件事上退了步,甚至放任她走到了现在,一路上甚至还给予了数不胜数的鼓励与支持。
这在处于嚣张跋扈关系的两人身上,简直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但它偏偏就存在了。
虽然这一路走来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很多。
有的说她不配当队长,有的说她只会躺赢完全不出力,更有甚者让她直接滚出比赛。
这些艾妮都不在意。
但不在意并不代表这件事不重要。
艾妮想,是时候到自己为团队出次力了。
她看着眼前熟悉无比的知识,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得意的笑容。
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放心,队长带你们飞!”
继熠看着艾妮格外神采奕奕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
这次比赛的模式是全队全体出赛。
也就是说,继熠他们吃了人数上的亏,比对方少了一个人。
但这根本无伤大雅。因为比赛模式是在一个小时内,按回答对的题目数量来决定比赛胜负,简单又易懂。
而题目就是节目组在当今立有非遗项目中随机抽取了十个,分别以其背景,制作过程,分类等种种角度进行抽选,可谓十分公平公正。
时间短,任务量巨大,继熠打算将这十个非遗分开,一人负责一部分,通过合力来将这十个非遗的知识问答啃下来。
艾妮光速举了手:“小熠,这七个我来负责吧,我都有印象,应该大概看一遍就没多大问题了。”
继熠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亚伦打断了。
他与艾妮吵习惯了,还没适应过来艾妮的身份调换,话一说出口,便是满满的质疑。
“你别太自大了,万一不行呢。”
其实真说起来,这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亚伦对这场比赛的不看好。
他有些担忧,对面带队的可是伦纳德啊……
家族人一直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亚伦从小受的刺激太大了,对伦纳德这个名字可谓深恶痛绝,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得敬佩的,甚至是害怕的。
而偏偏这次亚伦最为信任的继熠与温玉,都已经早早表达了自己对于本次主题的不擅长,亚伦真的做不到完全相信一个平常吊儿郎当的艾妮。
“嘿,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是吧;”艾妮毫不客气说:“来抽点题,你妮姐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亚伦很快被这短短的两句话激起火气,当下也失了理智,抄起一本厚厚无比的书,说:“来就来,谁怕谁啊,这是其中的一个,我就从里面抽好吧?”
艾妮瞥了一眼亚伦手上拿着的书——《关于昆曲的发展史》。
她嗤笑一声:“来吧,但凡有一个答不上来算我输。”
亚伦血性被激起来了,咬牙切齿道:“好啊。”
继熠与温玉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无奈。
不信任这件事必须让他们自己调解过来,不然这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继熠与温玉一同默不作声,选择了放任他俩不管。
亚伦把书翻得啪啪作响,良久才说一句:“昆曲在什么时候被列入联合国非遗的?”
艾妮挑了挑眉,迅速回答:“2001年,”随后,她又说道:“拜托,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亚伦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立马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昆曲什么时候改名叫昆曲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艾妮老神自在:“你这可是两个问题了哦。”
亚伦不耐烦催促:“快点,不是不会了吧?”
艾妮哼了一声,继续回答道:“1明代以后,杂剧形渐衰落,《传奇》音乐独主剧坛,兼收杂剧音乐,改名‘昆曲’。”
亚伦表情有些慌乱,但还是咬着牙继续问了下去。
“昆曲为什么之前叫做水磨调?”
“2因为这种腔调软糯、细腻,好像江南人吃的用水磨粉做的糯米汤团。”
“昆曲为什么叫中国戏曲之母?”
“3因为昆曲是明朝中叶至清代中叶戏曲中影响最大的声腔剧种,很多剧种都是在昆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所以被称为‘百戏之祖,百戏之师’。”
“南昆和北昆有什么差别?”
“南昆以苏州白和扬州白为主,北昆以大都韵白和京白为主。”
……
亚伦不信邪,连续问出了许多问题,但偏偏艾妮对答如流,每一个都答了上来。
直到最后,亚伦将厚重的书往桌子上一放,发出有些闷沉的响声,整个人都颓了下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艾妮则有些讽刺的笑了一声:“不来了?”
亚伦的脸红转黑,最后转白,恶狠狠说了一句:“不来了。”
继熠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那既然这样,妮姐就主攻自己擅长的,确保吃准,吃透,而我们三个,就负责在接下来的短时间内攻克剩下部分。”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两人瞬间忘了刚刚的事,纷纷应答,任务就这么初定下来。
只有三天。
时间珍贵,容不得大家耽误,四人相互交代完事宜后,便各自很快分开,打算回到自己房间。
但继熠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掉。
等亚伦和艾妮这两个粗神经的人先行走掉后,会议厅里只剩下了继熠与温玉两人。
刚刚继熠与温玉一对视,便很快知道,温玉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而这个事情吧,本来就迟早要到来的。
继熠舒出一口气,默默接受着温玉投来的眼神。
温玉眼神透露出些许捉摸不透的意味出来,不停打量着继熠,半晌才慢吞吞说道:“那天,我们问你为什么把东西送给江总,你告诉我们是讨好老板。”
继熠内心发毛,头暗自低下了些许。
温玉不慌不忙,目光一直锁定着继熠:“还是那天,我们问你为什么会跟江总吃完饭回来,你告诉我们是学习取财之道。”
“而且……”温玉表情更微妙了:“也许那天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回来后嘴唇是肿的。”
继熠:“……”
温玉看着继熠明显心虚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叹了口气:“你是真想瞒我们,还是假瞒啊。”
继熠这会是真有些虚了。前面那些都还好说,都在他意料之类,只有最后那句话……
嘴是肿的……
继熠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尬到不行,整个一大型社死现场。
他小声说:“我没想瞒你们。”
温玉接了下去:“但那也没想过告诉我们。”
继熠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温玉温和地说:“那为什么不说呢?”
“我想……”继熠声音低了下来:“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江寒星与继熠的身份差别太大了。虽然江寒星自己并不在意,甚至认为继熠比自己厉害得多。
但继熠自己心里清楚,要真按身份地位,在别人眼中,他是远远抵不过江寒星的。
但他自己也清楚明白,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本事,在当今这个时代,与江寒星站到同等高度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继熠只是想,当他真正与江寒星站在同一高度后,再告诉大家也不迟。
继熠将想法简单告知了温玉后,才终于感觉内心积压的郁气散去了些许,整个人都清爽了些。
温玉笑脸盈盈看向他,说:“小熠,你要知道,在我们心中,你不比任何人差。”
继熠心下一暖,刚想回答,温玉紧接着下一句话又来了。
“我开始还怕是你年纪小单纯容易被骗,现在看来,倒是我狭隘了。”
继熠:“……”
啥、啥玩意?
他单纯?他容易被骗?
你认真的吗?!
继熠眨了几下眼睛,看见了温玉眼底满满的慈爱,再一次体会到了头皮发麻的感觉。
和着她还是个妈妈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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