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驾!驾!”“驾!驾!”……在晋西的一条山道上,四人骑着马急匆匆地向前奔跑着,“吁——”前面一人突然勒紧缰绳在原地站住了,后面三人也急忙止住马蹄,掏出手枪,一人紧张地问道:“团长,什么事?”
团长跳下马背说:“没事。老子在想:我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人家肯定不服老子,他娘的,谁的裤子烂了,蹦出个团长来,他小子有什么能耐?凭什么来当我们的团长呀?你说,老子咋办?”
小李气嗯嗯地说道:“嗯!谁敢!我他妈的不蹦了他……”
“你他娘的嗯什么?你小子能把他们几百人全蹦了?猪脑袋进水了?”王飞虎喝住小李转头问其中一人:“小赵,你说这一路上都是土匪,怎么就不见一个毛影?”
“唉,代团长……”
“你小子的记性让狗吃了咋的?我刚才就说了,以后不准再说个‘代’字!老子听了憋气。”
“是是是,瞧我这狗记性,一眨眼就忘记了。以后不敢!”小赵一边道歉一边跳下马说,“团长,这一带光上百人的土匪就有五六家,还不说小股的,经常在这一带活动。我昨天来师部就撞上了,要不是我机灵,跑得快,早就报销了。我看还是快走吧。”
“慌什么?老子就是怕他狗日的不来呢!”
“小赵,你还不知道我们团长英雄了得,从小就跟一个义和拳的老和尚学艺,刚参加红军时,曾经一人抓过三十几个俘虏,你信不信?”张大炮向小赵介绍道。
“行了行了,你小子少在这儿给我拍马屁。多给我想想我们的见面礼吧。”
“团长,我们去抢土匪的山寨。怎么样?”小李建议道。
“抢山寨?现在哪有那闲功夫?你个驴球脑袋,也不想想,土匪的山寨有什么值得抢的?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也值得老子去抢?”
(二)
众人正不知如何办时,“啪!”“啪!”就听见远处传来两声枪响。他们几人一齐跃上马背,向着枪响处奔去。一转过山脊远远地就望见,两男两女在前面没命地奔跑,后面一群人端着枪紧紧追赶,一边鸣枪示警,一边不停地吆喝:“站住!听到没有?”“站住!再跑老子就开枪了!”……
见此情景,就知道是土匪正在抢劫。
王飞虎手枪一挥,四人旋风般地冲上去。好个王老虎,抬手两枪就撩倒了最前面的两个土匪,众匪大惊,转身就往回跑。“啪”王飞虎又一枪击倒了跑在最前面的土匪,厉声喝道:“站住!不许动!要命的都给老子规规矩矩地站好!把枪放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这伙土匪平时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直吓得急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长官饶命……”小李三人跑上去把这伙土匪的枪收在了一处,又端枪站在周围警戒。
王飞虎左手叉腰右手持枪,指着这伙土匪训斥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平日里就知道抢劫老百姓。砍脑壳的,半夜挑柿子照软的捏呀,有种的打小鬼子去!欺负老百姓算他娘的什么本事?嗯?回去告诉你们当家的,老子是八路军的王老虎,让他狗日的小心点儿,再敢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子一定不会饶他。告诉他:是种的,就去和人干……”
“人哪敢惹?……”一个戴瓜皮帽的土匪嘟嚷了一句。
“什么?你信不信老子一枪打掉你裤当那玩艺儿,他妈的,你小子说的是不是人话?你还是不是人?人怎么了?有三头六臂?脑袋瓜子是钢做的打不进去?”
“长官饶命呀!饶命!”这个土匪边求饶边说,“我是说人不好惹呀,前两天孙大刀去抢人的军车,中了鬼子的埋伏,不但没抢着,还一下子死了三十几个人,自己差点儿没跑脱!”
“孙大刀?哪个孙大刀?”
“听说是从二十九军来的,今年上半年拉了一邦人,占了前面的鸡公山,厉害得很,只有他敢打人。”
“好,好!老子倒要会会这个孙大刀。你留下给老子带路,其余的没事,给老子回家抱老婆去,别再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了。要是下次遇见老子,就没有这么便宜。滚吧!”
看着一伙土匪跑远了,王飞虎才来到被土匪追赶的四人面前问道:“你们几个要到哪儿去?干什么的?”
四个人惊魂未定地望着王飞虎,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自我介绍道:“我叫李阳,是北京大学的三年级学生,去年北大迁往南方后,父母不让我跟去,留在了北平。相不到转眼北平就被鬼子占了。”指着旁边的一个穿中山装的介绍道:“他叫张耀邦,今年才从留学回来,我俩是邻居。我们几个同学商量好了,偷偷地从北平溜了出来,准备去延安。”
转身正要介绍两位女子时,只见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子上前一步,抢着介绍自己:“我叫何燕,是北京医大的学生。”指着身后的女孩介绍道:“她叫周玉兰,是北京师大的,我俩是在路上认识的。我们一大群青年学生结伴,要到延安去参加八路军抗日。路上遇上飞机轰炸,一群人都跑散了。我们几个找不到路就瞎碰,想不到遇上这伙土匪。多亏了你们八路军同志的搭救,要不然我们都完了。谢谢你们了!”说完带头鞠躬。
听到何燕百灵鸟般清脆的声音,王飞虎定睛细看,顿觉眼前一亮,只见这何燕身材苗条娉婷,风韵依依;全身着一套合体的天蓝色学生服,上面点缀着朵朵白色的小花,显得素雅清丽;留着齐颈的短发,上面戴着一个紫色的压发,英气袭人;樱嘴瓜脸,凤眼柳眉,明眸皓齿,目秀眉清;乖巧玲珑的鼻子,白净柔嫩的面庞,白玉般的容颜;水灵俏妍,秀气逼人,亭亭玉立,超凡绝俗。看得王飞虎血脉贲张、心神恍惚。
“八路军首长同志,我们是来抗日的,收下我们吧!我们可以为战士们服务,唱歌跳舞搞宣传,洗衣做饭干后勤,教书识字当文秘,我们啥都可做;我还可以看病治伤当医生。求求你了,收下我们吧!”何燕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对王飞虎肯求道。
“对,收下我们吧!”“我们要跟着你们打鬼子!”“我们不怕死!”……四个人一起央求道。
面对漂亮动人的何燕,王飞虎心里一阵慌乱,本想说:乱弹琴,你们也能打鬼子?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们也想抗日?好,好,我欢迎。哦……你小子去读过书?会不会说话?”他转身问张耀邦。
“会,我会。我在读过三年书,话说写都没问题。”张耀邦急忙答道。
“那好,你们四个我全要了。我先把你们送回团部,再给你们安排事做。”接着对小赵三人说道:“小赵,你和小李子带他们四人先回团里;我和张大炮去鸡公山走一遭,马上就回来”说完瞟了一眼何燕,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
(三)
“看,那就是鸡公山。”带路的土匪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异常险峻的山峰说道,“三面都是峭壁悬崖,只有南面一条路可以上。你看,从南边上去爬完九道拐后,就是一段一百多米长的鬼见怕,又叫天桥。中间非常狭窄,只有一人宽,两边是绝壁悬崖,高不可攀。胆小的人都不敢站着走过,只敢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前面有一个碉堡堵着,下面有一扇门。人过去后必须经过这扇门才能到达山顶。几个关口都有人守着。上月人来攻山,一看,也无可奈何,只好胡乱地放了几炮就走了。”
王飞虎望着鸡公山,口中不住“啧啧”地赞道:“像,两头高,中间弯,真他娘的像个公鸡!他妈的,这小子真会选地方。好,老子今天偏要来闯闯看!你小子除了知道这个孙大刀是二十九军的,还知道什么?”
“长官,这个孙大刀我只见过一次,人长得牛高马大的,身上常背一把奇怪的大刀,武艺高强,为人非常仗义;他自己说他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来此地是来抗日的。他从不抢老百姓,只劫地主富豪,只打人。这座鸡公山原是独眼龙贺铁牛的地盘。这个孙大刀是从今年三四月份来的,看上了此山险峻,就带了几十人,不知用什么办法上了山,杀了独眼儿龙霸占了此山。这伙人个个都能使刀打枪,厉害异常,附近山寨的人没人敢惹。自从他来了后,招兵买马,不过,他只收当兵的。没几月就招收了大批的散兵游勇,听说有二三百人,他自封为抗日救国。长官,这个人不好惹,他自恃有几分本事,从不把我们这些山寨放在眼里。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再说了,你们也上不了山呀。”
“这你就别管了。给老子听好了,滚回去后不能再当土匪了,好好地给老子回家种田过日子。不然你小子就不会有好下场的。快滚!”
打发走了带路的土匪,两人骑马来到山脚下,系好缰绳,王飞虎对张大炮说:“你留下看好马匹,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
“那不行!我要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到哪儿!”
“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翅膀硬了要飞了?他娘的,有长进了啊?老子的话也敢顶了是不是?”说完又狠狠地瞪了张大炮一眼,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山上走去。
“站住!什么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敢闯鸡公山?”
“嚎什么?我是你们的兄弟,二十九军大刀队的。上山去看看孙大刀这小子躲在这儿干什么?”
“你也是二十九军的?我怎么不……认识?”
“你他娘的罗嗦什么?跟老子一块儿去不就明白了?”
守关卡的土匪半信半疑地开了门,又问道:“你真的认识我们?真是……他兄弟?”
“你小子是不是蚂蚁爬大锣——找打?好好地给我带路就是。,别他娘的自寻打挨。”
这小子看他那凶巴巴的样子也不敢再问,只好老老实实地前面带路。一路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梯往上爬,经过几道关口,又穿过那望而生畏的鬼见怕,和人工栈道才来到鸡冠顶,一问,才知孙大刀在下面鸡背湾的部正开会。
他俩来到聚义大厅前,有人进去报告,说是孙二十九军的兄弟来看他了。他便风风火火地跑出来,瞪着眼疑惑地望着王飞虎,半天才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冒充老子的兄弟?我看你是耗子日猫——找死来了?”
“哈哈哈……”王飞虎一阵爽朗的大笑后,盯着孙大刀一字一字地说道:“我是八路军386团新任团长王飞虎。”说完抱拳冲孙大刀施了施礼,“今天路过此地,听说二十九军有个孙大刀在此打小鬼子,是条血性汉子,有种。兄弟我佩服!专程上山拜见!想请孙兄下山助我杀敌。”
“哈哈哈……原来如此。”孙大刀收起了笑容盯着王飞虎说道:“王团长,兄弟可要得罪你了,我们已经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弟兄们再也不愿从军受制于人。特别是你们八路军,清规戒律多,我们受不了。再说了,你们八路军打鬼子是不假,但是我们也没闲着。在哪儿打鬼子不是打?是吧?请恕我难以从命。还请王团长鉴谅!”
“哈哈……孙排长不愧是大刀队的,爽快!我知道你们在打小鬼子,有种!可是,就你们这几把刀,再能干起个屁作用,还不如一只蚊子叮的痛。以我说,你们这些大刀英雄放在这儿,简直就是糟蹋了,真他娘的可惜!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我们八路军确实需要你们这些抗日的好男儿,你就快跟我下山去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吧。躲在这山上,能有多大出息?还能把鬼子撵走?充其量就当一个啸聚山林的绿林好汉而已。”说完就死死地盯着孙大刀又说:“明说,我王老虎看上的好东西就没有搞不到手的。我今天特地来,就是真心想请你下山,拿出你们当年二十九军大刀队勇气,重振雄风,替我训练一个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大刀队,也不枉负你孙大刀一世英名。这才是你们正确的出路。”
这一番话说得孙大刀有些心动,沉吟半晌后问:“兄弟们,你们说乍办?”
“我们都听你的,你说乍办就乍办。”众人齐声叫道。
“……依说呢,八路军打小鬼子是不含糊;可我们毕竟是国军,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八路军,不是惹国人耻笑?”
“他娘的,什么国军?都什么时候了?国共合作一年多了,还分这么清干什么?”
“王团长,话是这么说,可总得让我们掂量掂量吧。”
王飞虎一时性起,一把扯下帽子,指着孙大刀嚷道:“你今天是答应也得去,不答应也得去!不然,老子就去把你这些坛坛罐罐砸个稀烂,放一把火把你这鸟山烧个干干净净,成了个秃公鸡,看你还走与不走。”
“你……这这……不是无赖土匪吗?”
“嘿嘿,不瞒你老孙,老子参军以前就是干的土匪。”
“你,你……想不到八路军里也有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怎么了?我今天来请你,是看得起你,敬重你是二十九军大刀队的英雄。你不信,到我们八路军中去打听打听,你问问,王老虎这辈子请过谁,给谁下个软?”
“好,好,王团长,咱们进屋再说。这件事非同小可,请容我细细想想。请!”
“这有什么难决的?又不是选媳妇挑姑爷。男儿汉大丈夫说话做事痛痛快快地,怎么像个娘们儿的罗哩罗嗦的。”王飞虎一边抱怨一边大步走进房内。远远地就望见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把大刀,上边有一张军人画像,样子十分威武。两边各挂着一幅字,右边是:“宁做刀下鬼”,左边是:“不做亡国奴”。王飞虎随口读了出来,接着赞道:“写得好!好!一读,就真他娘的提气。这是宋元哲将军写的吧?”见孙大刀点头,又指着像片问:“这是宋将军?好威武……”
“不!是我们赵师长。”
“啊,他就是赵登禹将军?”王飞虎肃然起敬,立即脱帽恭敬地向着遗像深深地鞠了一躬,深情地说道:“赵将军,你是我们军人的骄傲,是我王老虎最敬重的英雄,每个人都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请你看好,我们一定要把小儿赶出去!”说完伸出双手摘下大刀,捧在手中,只觉得这刀沉甸甸的,约三四尺长,七八斤重。口中便不住地赞道:“好刀哇好刀!唉!只可惜……”
“你……怎么说话?”孙大刀有些气愤地嚷道。
王飞虎只顾低头用手抚刀,突然哼起歌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二十九军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渐渐地孙大刀和满屋的人都跟着王飞虎唱起来。歌声越唱越响,越唱越激越,唱的人也越来越多,个个神情也越来越激动。人人眼里都闪着泪花。王飞虎和孙大刀早已是泪流满面,两个血性的汉子的双手也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冲啊——杀!”歌声嘎然而止,屋内顿时静极。
王飞虎突然跳上一条凳子,双手挥舞着,神情激昂地高声喊道:“二十九军的弟兄们,你们个个都是血性男儿!都是好样的,你们是人的骄傲!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你们的!我代表八路军,代表全的人向你们致敬!”说完庄严地举起右手向所有的人敬了一个军礼。接着又说道:“你们当年在宋哲元和赵登禹将军的带领下,在喜峰口和罗文峪用大刀杀得小鬼子屁滚尿流,胆颤心寒望风而逃,你们杀出了人的威风,打出了军人的气魄。我王飞虎敬重你们,你们永远是我心中的军魂。我要再给你们敬礼!”说完又举手行了一个军礼。“现在,小鬼子已经占了我们大半个国家,烧杀抢掠,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我们的国家正在遭难呐,我们每个人都快成人家的奴才了。”喘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他们这是欺我们国内无人呐。作为军人,我们不打谁打?我们不流血谁流?特别是你们二十九军的军人,死也要死在抗日的战场上,死在冲锋的路上!”
一阵激烈的掌声过后,孙大刀举着大刀激昂地吼道:“二十九军的兄弟们,王团长说的好,‘宁做刀下鬼,不当亡国奴’,我们的赵师长的尸体还放在龙泉寺里呀,他还在盼着我们杀回去为他报仇,他在看着我们呐!有种的就跟我和王团长下山杀小鬼子去!是二十九军的人就去为我们的师长报仇,为一三二师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报仇!”“报仇!”……每个人都在激昂地高呼着。一声声呐喊冲破屋顶,响彻云霄,激荡在群山间久久不息。
(四)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在王飞虎和孙大刀的带领下,一行人扛着枪行进在寂寞的山间小道上。
金色的余辉映红了万里山河,照亮了千山万水。蓦然间,天边的火烧云燃起来了,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霎时间,大半个天空都在熊熊燃烧。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云彩,金灿灿的火焰。放眼环顾,千山裹红,万里血染。晚风轻拂,云卷云舒,落霞齐飞。“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望着满天的晚霞由金色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暗,王飞虎不胜感慨。
“兄弟,你的名字就叫孙大刀?”王飞虎转头问身旁的孙大刀。
“不是,我叫孙大彪。因为我的刀比他们长,比他们重,他们都爱叫我孙大刀。”
“哦,原来如此。兄弟,我想问你,赵登禹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唉——去年7月26日,我们师奉军长宋哲元之命,在师长赵登禹的带领下赶赴南苑,和副军长佟麟阁共同负责北平防务。7月28日凌晨,日军集中3个联队步卒、一个联队炮兵和三十多架飞机,向我们南苑军营狂炸猛攻。我们当时只有七千多人,在赵师长率领下与日军血战六个多小时,我们师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轰炸扫射下,伤亡惨重。战至中午,宋哲元军长命令赵师长率部向大红门集结。不料,我们的撤军计划却被汉奸交给了敌军。撤退中,我们遭到了早已埋伏好的日军的突然袭击,我们一个个措手不及,被打得溃不成军,伤亡惨重。在赵师长的亲自指挥下,我们奋起还击,拼死抵抗。当赵登禹师长乘坐的汽车行至大红门御河桥时,突然遭到了日军的机枪猛烈扫射,我们的赵登禹师长身中数弹,血流满身。临死之时,他对我们说:‘我不会好了,军人战死沙场是本分,没啥子值得悲伤的。只是老母年高,受不了惊吓,请你们替我安排一下,此外我也没别的心事了。’说完,他……他就……停止了呼吸。”孙大彪哽咽着说不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唉——兄弟,不必难过,‘埋骨何须桑梓地,人间处处是青山’。大丈夫,‘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兄弟,赵将军一生英雄死而无憾。唉!活人能若此,平生足矣!”王飞虎无胜感慨道,稍后又问:“你们后来又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孙大彪稳定了情绪,又继续说道:“这一天,是我们29军最惨痛的日子,几乎全军覆灭。师长牺牲后,战斗依然在残酷地进行着。我们冒着枪林弹雨,将师长的遗体抢回,草草地将师长掩埋在高梁地里。等战斗结束后,我和弟兄们将他的遗体偷偷地转移到龙泉寺,装殓起来,怕敌人破坏,没敢写名字。到现在,我们的师长还在寺里。几乎每天晚上,我都梦见他在指责我们为什么不给他报仇哇……事后,想归队再战,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们师了。我们几十个弟兄一路南下,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城破家毁的惨景,一路都是逃难的人群和溃败的队伍,真是兵败如山倒哇!当时都觉得完了,国破家亡,无处容身。后来听说八路军在平型关、雁门关、阳明堡大胜日军,我们又想会会你们,就一路向西打打杀杀来到这儿,可能是我们没有福气吧,竞没能碰上你们队伍。途中,我们又收留了一些失散的兄弟。来到这儿时,看到鸡公山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大伙儿一合计,就决定在这儿落脚。当时山上有一伙强盗,我们假装入伙,骗开寨门,冲上山去,杀了匪首独眼龙贺铁牛,占了此山。”
“呵呵,堂堂的二十九军的大刀英雄,竟成了占山为王的强盗。幸好你们只是杀小鬼子的土匪,否则,你们的赵师长肯定会被你们死死地气活!”
“王团长,我再次跟你说清楚啊,若是找到二十九军,我们一定要归队的,你可要说话算话呀。别到时推三阻四的,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个大刀片子,把老子当成了啥,你以为老子是一个裤子一提就不认帐的主?告诉你个蛮子,老子放个屁都要响几里。只要你小子给我把大刀队训练出来了,你想啥时滚就啥时滚,留下你干啥?难道还指望你给老子养老送终?”
“那我就放心了。哎,王团长,听张大炮说,你原来还当过师长,是吧?那怎么……怎么又被撤了?”
“唉——别提了,告诉你,老子光在团长的位置上就三上三下了。那次是过草地的时候,前面的部队把树皮都啃光了。你想啊,全师几千人要吃啊,咋办?筹也筹不着,买也买不到。老子那个急呀,老子是师长,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被活活饿死吧?没办法,老子就下令:搞不到粮就不忙过草地,命人扮成土匪到处去抢那些地主老财,看到有庙,就给老子把那些观音啦、菩萨呀,统统地砸烂,看看肚子里装的粮食还有没有。结果所有的寺院庙堂都遭了秧。哎,你别说,果真搞到了不少吃的。过草地时,好多的人都饿死了,只有老子的部队没饿死一个。后来有人告了老子的黑状,说我派兵抢粮,老子当然不承认;又说我砸菩萨,我对总指挥申辩说:‘菩萨给我投梦,说救苦救难是他的天职,他不忍心看着我们几千人被饿死,要解救我们,告诉我,他肚子里有粮,让我去取,不要客气。’我对总指挥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他肚子里有粮?’当然,这些话谁信?当时,军长就火了,说:‘去去去!你个王疯子,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随便糊弄就过去了?老子要枪毙你!’结果还是丢了乌沙帽,要不是总指挥保我,老子的脑袋都掉了。”
“哈哈……想不到你一个堂堂的师长,也能瞎编出菩萨投梦的鬼话?实在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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