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离石通向军渡的公路旁,一人埋伏在草丛里,一支三八大盖步枪,正瞄准着拐弯处的公路。
这个人叫苗大柱,他本是山里猎户的儿子。大前天,像往常一样,告别了母亲和妹子,带上猎狗进山打猎。傍晚时分,喜滋滋地带着猎物返家,老远就看见自家的房子上乌烟滚滚,似着大火。他大惊失色,哀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房子全烧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两根檩子,还冒着青烟。他焦急地喊着“娘——娘——翠花——”突然,他看到了两条露在墙土外面的腿脚,上身被埋葬在废墟中。他扑上去,拼命地刨开瓦砾墙土一看,分明是自己的亲娘。他伤心欲绝,抱起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悲哭良久,他把亲娘抱出,轻轻地放在平地上,又转身去寻找翠花。他刚转过墙脚就看到一幅惨不忍睹的场面,翠花倒在房子旁边的磨盘上,赤裸着下身,身下一滩鲜血,双目圆睁,无神地望着天空。大柱头一晕,差点一头栽倒。
邻近村子里,也都是家家户户人亡家破。他知道,这都是军渡鬼子作的孳。他含泪掩埋了亲人,现在是家毁人亡,一无所有,只剩下满腔怒火,一个念头就是“报仇”。
他躲在暗处,用猎枪袭击那些出来抢粮的鬼子,缴获了一支三八大盖步枪。他从小就跟着爹爹学使枪,学打猎,深得父亲的真传,练得一手好枪法,一般近处的活物,他只要看到了影子,或听到声音,根本不用瞄准,就能一枪打中。虽没玩过步枪,但天赋使他没几下就玩熟了,而且得心应手。接连两天,他一枪一个鬼子,枪枪命中,又捡到一支同样的步枪,有点遗憾,枪里只有四发子弹。
后来,鬼子竟龟缩在城里不出来了。他无计可施,难以复仇。他寻思:以前看到汾离公路上,鬼子的汽车来来往往,于是决定到公路上去碰碰运气。他选择了一处较理想的地方埋伏好,就等鬼子车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公路上连鬼子的人影都不见。等得他心慌意乱,焦躁难安。看看日头都快落山了仍不见鬼子的车队来,估计今天没戏了,站起来正准备撤走时,突然传来一阵车响。他急忙蹲下卧倒,重新抬枪瞄准,两眼死盯着公路转弯处,只等鬼子的车过来。
果然,远远地望见一辆鬼子的三轮摩托车驶过来,他静下心来,看准车子驶进自己枪口准心,轻轻地扣动板机,只听“砰”的一声正,击中前面驾车鬼子的眉心。只见车子一偏,撞向路边的一块石头,车身一顿一侧,就翻下了山坡;车里的人也被摔得飞了起来,落到山坡上又滚到了河里。
大柱站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拾起枪正准备离开。突然,他发现,落在河里的两人并没死,还在拼命地挣扎,分明是一个孩子和一个姑娘。他大惊失色,飞快地冲下山坡,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先救起孩子,又救起姑娘。
正喘气间,突然上面传来一阵阵汽车的轰鸣声。他急急忙忙地爬上来,紧张地抓起枪向上面公路瞄准着。可是几辆汽车并没有停下,很快地向远处开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回头来看救上来的两人,只见两人又咳又吐。又细细看了遍,命是没问题,只是两人手上脸上被挂了一道道血痕。浑身水淋淋的,冻得脸色发青呈紫,颤抖不止。姑娘挣扎着爬起来,抱起男孩叽哩呱啦地哭喊着。大柱大叫一声“人”抓起枪拉开枪栓对着两人就要开火。那姑娘惊恐地尖叫一声,搂紧孩子,用身子挡住男孩,两眼惊骇地望着大柱,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大柱举着枪,望着这姑娘那惊恐万状样子和瘦弱颤抖的身子,他的心开始颤动起来,在急剧地蹙缩着,怎么也下不了手,举着的枪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垂了下来。他猛地一跺脚,大叫一声,飞快地向山上跑去。
这姑娘便是山口的樱子,男孩就是她的弟弟。今天上午从汾阳乘车出发,一路都平安无事,到达离石后,大家都松了口气,满以为离军渡很近,绝对安全了。姐弟俩都想急着见到自己的父亲,加上樱子一路晕车呕吐,再也不愿坐汽车了,于是离石的驻军大佐就派了一辆军用三轮车,跟随车队送姐弟二人到军渡。路上由于汽车速度慢,摩托车跑在前面,拉下了一段距离,想不到在这儿被人袭击。
樱子看到天色已晚,姐弟俩被抛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二人都受伤落水,又冷又怕。特别是看到弟弟时昏时迷的,生死未卜;自己从来就没经历过这样的苦难,想想今晚怎能挨过?越想越伤心,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大柱走到了半山腰,听到了那姑娘伤心欲绝的啼哭,心里越来越不是个滋味,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一阵山风吹来,他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想想那姐弟俩浑身是伤,又被河水呛得个半死,全身湿尽,在这荒郊野外,在这寒冷的夜晚,怎么挨得过呀?他在痛苦中挣扎着,一边是良心的呼唤,一边是复仇的呐喊,两种矛盾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在撕扯,在拼斗,他不知该如何选择。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野狼凄厉的嚎叫,他本能地转身向着来路发狂地奔去。
姑娘似乎也听到了狼叫,止住了哭泣,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正十分吃力地抱起弟弟,一瘸一拐地拼命往山上爬。看到又返回的大柱,非常惊愕地望着他。大柱默默地接过昏迷未醒的孩子,发现孩子在不停地颤抖,便解开上衣,把孩子紧贴胸膛。看到姑娘摇摇欲倒的样子,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姑娘,努力地向山上爬去。
他们艰难地翻过山梁,顺着一条羊肠小道磕磕碰碰地走着,歇一阵走一阵,转过两个山湾,远远地就望见一处火光。他们朝着火光走去,走一阵又歇一阵,好不容易地走过漫长的山路,来到一户人家前。幸亏是在黑夜,看到这儿有灯光才寻来;要是在大白天,这户隐匿在深山老林的农家实难发现。
听到狗叫,一家四人都出来了,一对夫妻,一个老大爷,还有一个孩子,全家都吃惊地望着他们。大柱累得都快虚脱了,喘了好半天的气,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老大爷默默不语地把大柱手里的孩子接过去,脱掉衣服,烧起了大火,就着大火给孩子暖着身子。媳妇默默地扶起姑娘进了内屋,换了衣服,服侍她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下。儿子熬了姜汤,给姐弟俩分别灌下。
大柱喝了一碗姜汤,又喝了一碗玉米粥,吃了两个大土豆,才渐渐地恢复了些体力。完事后,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相互交谈起来。从交谈中,大柱知晓了这家姓陈,便呼老人家为陈大爷,叫他儿子和媳妇为陈大哥和大嫂。
这姐弟俩当晚都发起高烧来,多亏了老大爷是个草药郎中,全家一夜未眠,尽心尽力地给这姐弟俩煎药喂药,到天明时分,姐弟俩的高烧才渐渐降了下来,转危为安。
(二)
却说山口在军渡,急盼自己的两个孩子,真是望眼欲穿。到天黑一阵了,才见到两辆汽车摇摇摆摆慢腾腾地开过来。他急不可耐地迎上前去,想拥抱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和女儿。可是从车上下来的却并没有他的儿女,他劈手攥住了带队的中佐厉声问道:“我的儿子呢?我的女儿呢?”中佐吓得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们坐三轮摩托车跑……跑在我们的前面,应该早回来了呀。怎么……”
“八嘎!”山口气得七窍生烟,挥起右手狠狠地就给了这个中佐一巴掌。马上命令一个中队,全部乘坐摩托车和汽车,由自己亲自率领沿公路沿线仔细搜寻。
山口一干人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处公路转弯的地方发现了翻车的痕迹。他们下了坡来到河边,发现了被打死的摩托车司机的尸体和摩托车摔坏的零件。
望着黑油油的河水,山口顿时心凉透了,彻底地绝望了。他一下子跪下,声嘶力竭地哀号起来:“啊——我的儿呀——樱子啊——你们在哪儿呀——天啦——我山本世家就该断子绝孙吗?……”他悲痛欲绝,恸哭失声地哀叫着哭喊着:“……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哇。天皇啊,你看看呀,这就是我山口舍生忘死地为你卖命的下场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呀,呜……”(作者评:“人之初,性本善。”是人,就有悲欢离合之情,丧子失亲之痛。你们人也有亲情难舍之时?你们在我们制造了多少个这样的惨剧悲剧?你们是人,难道我们人就不是人?要知道,你们人本与我们是一脉相承,同宗共祖的呀;你们大和民族与我们华夏汉族原就一体,二千多年前,才从大陆分离出去。说什么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污蔑自己的祖先是最低等的劣族,到头来你们却要来灭了自己的同胞,灭了自己的祖先。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啊!)
山口丧魂落魄地回到军渡,他不甘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天,下令一队人马带上打捞工具,来到出事地点,在河水中整整打捞了一天,就只捞起一具摩托车的残骸。怎么?儿子和女儿还活着?这又使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派出几支部队在出事附近地区搜索,却始终未能打听到儿女的下落。他从此以后,情绪一落千丈,意志消沉,郁郁寡欢。
(三)
在汾阳城里的日军部里,本田一木一夜未眠,明天就要再向离石军渡运输粮食物资和武器弹药了。怎么敢睡呢?事关重大呀,说不定,八路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批物资,很可能又要遭劫。虽说这两天试探性地派出的汽车运输队都平安到达,一路无事。但这不能排除他们故意放过这两次的诱饵,专等他今天这块大大的肥肉。没办法,前方无粮无弹,士兵都在饿着肚皮,正眼巴巴地盼着他呢。山口都快急疯了,再不运输,怕他真的要跳黄河了。再大的风险也要冒,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怎样才能安全地偷运成功呢?本田和驻军官武男义雄反复研究了半夜,一点可行可靠的计策也未找到。毫无办法可想,八路军太狡猾了,太可恨了,也太可怕了,他们就像一群躲藏在暗处的饿狼,随时随地都可能窜出来,狠狠地致命地咬你一口,一招毙命,毫无还手之机,让你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两人焦虑得在屋内走来走去,一刻也静不下来。一阵寒风吹来,两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突然,对面房顶上响起了一片“噼噼啪啪”雨滴落在屋瓦上的声音。本田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看到雨越下越密,灵机一动,决心已定,他转身手一挥说:“官阁下,就这样定了,马上集合队伍,准备起程。一定要在天亮前越过西公岭。”
“现……在?对!现在就出发。让那些土八路意想不到!”武男义雄迟疑了一下,又突然明白了本田的意图赞同地说,“本田君真是智慧超群呀。”
“嘿嘿,下这么大的雨,八路军一定认为我们不会运输,肯定要等到天晴路干才能起程。我们呢,就要出乎他们的意料,偏要在雨天运输。只要抓紧,在路还未湿之前,翻过西公岭,前面的路就平坦一些好走了,我马上叫山口君也带部队从离石出发前来接应,确保车队万无一失。即使城内的土八路的探子知晓,也来不及告知他们的大部队了。”
“好好好,我马上通知运输队起程。”
(四)
“怎么回事?下雨了?”王飞虎端了一碗稀粥,右手拿了一个窝窝头边吃边走出团部的食堂。来到屋外,脸上突然落下两滴雨点,凉丝丝的。抬头望了望天空,发觉雨点越来越密,就皱起眉头咕嘟了一句。他们按原计划,后半夜吃完饭后,将立即开赴西公岭埋伏,准备再次伏击敌人的运输队。
“这雨看样子是下起来了。团长,怎么办?还去不去埋伏?”参谋长李国顺也端着碗来到王飞虎跟前问道。
王飞虎两眼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空,一时没有回答他。只见他慢慢地转过头盯着李国顺问:“假如你是鬼子,你说你会不会在今天运输?”
李国顺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要是武男义雄,今天我就非得运。雨下得越大才越安全。”
“对!小鬼子以为下雨我们不会判断他来,想搞老子个意料之外。嘿嘿,反倒是老子给他来个将计就计。”王飞虎大大地喝了一口稀粥接着分析道:“他不运不行了。你想啊,军渡和离石的一千多小鬼子,又没吃的,又没打的,山口和武男还不急得要撞墙了?不可能再等下去了。加上这两天他们试探了两次,我们都没动。他们今天肯定要侥幸冒险大偷运!而且,依我看,他们还要马上就起运。为什么呢?一是雨下大了,路淋湿了,爬西公岭时,坡陡弯急,特别是路滑,汽车肯定难爬上去。他们一定想在路未淋湿之前抢先越过西公岭。二是他要抢在我们还没有洞察他们行动之前,极快地安全地到达离石。说不定小鬼子的汽车队都已经开出来了。老李,快!不吃了,叫上各营长连长马上到作战室去。”王飞虎转身急急忙忙地进屋了。
“敌人改变计划,城里的侦察员这时可能还在路上。我们如果还按预定方案设伏,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得马上确定新的伏击地点。这个地方又要选在哪里才好呢?”王飞虎一边低下头,和李参谋长一起盯着大沙盘上汾离公路两侧的地形,一边自言自语地问道。两人的目光同时盯住了一个地方——油房坪,两人的手指不约而同地都指向了这个地方,抬起头来会心地笑了。
王飞虎指着这个沙盘上的油房坪地带对众人说:“这个地方我去过两次,虽然地势平坦,但公路两侧是一段五六尺高的陡壁,打起来,鬼子无处可藏。而且两旁灌木丛生,更便于部队隐藏;再有,离公路近,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迅速解决战斗。在靠离石的一端,就像一个葫芦口,公路在这儿一拐就顺山而下。只要在这儿埋伏一个排,敌人再多也冲不过来。”
“在这儿打,还有一个好处,鬼子以为翻过了西公岭就没有危险了,思想上一定放松警戒了。我们可以打他个冷不防,速战速决。”参谋长补充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马上通知部队集合。一营埋伏在左边,二营埋伏在右边,特务连在葫芦口监视并堵住离石方向的鬼子,三营埋伏在两头的公路旁,战斗打响后从两头往中间打。突击连和大刀队从中间开花。要记住:还是先打烂两头的汽车,这是关键。”他停住话头,直起腰,瞪眼横扫了众人一遍又大声说道:“这次伏击战与以往不一样,是冒雨而战,要比以往的战斗困难得多,要给部队讲清楚,我们困难,敌人同样也困难。要鼓足勇气,给老子拿出野狼凶残的狠劲,打出我们野狼团的威风,打垮敌人的斗志。是骡子是马就看你们的了。好了,马上把你们的人给我跑步带到指定的位置埋伏好,不能有半点闪失。动作要快,行动要猛。快滚!”
(五)
雨一直未停,而是越下越猛。在油房坪的一快大大的山石后,王飞虎浑身都被雨水浇透了,在雨中,不时举起望远镜望望西公岭方向的公路,仍没见鬼子汽车的踪影。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早有侦察员来报告,敌人的汽车队正在翻越西公岭。由于下雨路滑,鬼子的汽车爬坡非常困难,全靠鬼子人多,二百多的鬼子推的推,拉的拉,才一辆一辆艰难地爬上来。鬼子一个个都累垮了,非常疲惫地上了车正向油房坪慢慢腾腾地驶来。
押运的鬼子满以为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八路军一定不会想到他们在运输,所以,一个个心不在焉、毫无顾虑,没半点戒备之心;特别是过了西公岭后,小鬼子们都觉得更加安全无险、高枕无忧平安无事了。汽车摇摇摆摆地慢慢蠕动着,车里的鬼子晕晕欲睡,一个个搂着枪全瘫在车两边的拦板上睡起了觉,全然不知危险就在眼前。
一阵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王飞虎擦了把满脸的雨水,又一次拿起望远镜向公路望去。只见二十几辆汽车像一个个喝醉了的酒鬼,摇摇晃晃地驶向我们的包围圈。稍过片刻,只听得“轰!轰轰……”几声震天般的巨大爆炸声,鬼子两头的汽车几乎是同时被炸翻了。紧接着响起一阵阵手榴弹的爆炸声,机枪声、手枪声、步枪声、汽车的爆炸声、敌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响成一锅粥。
埋伏多时的战士冒着滂沱大雨,像一个个离弦的箭,奋不顾身地冲上公路,把一颗颗手雷、手榴弹扔向敌群,投向车箱。正在睡觉的鬼子毫无戒备,措手不及,被炸得鬼哭狼嚎、肝胆俱裂、死伤惨重。一辆辆汽车惊慌失措,在狭窄的公路上前后乱撞,挤成一团,动弹不得。死里逃生的鬼子,被炸得晕头转向,一个个惊恐万状地滚下车厢,四散逃命,仓促应战。
战士们像潮水一般涌向公路,用机枪扫,用步枪刺。特别是大刀队的勇士们,更是像一群疯狂的饿狼,冲上公路,扑向敌群,见鬼子就劈,见敌人就砍,神勇无敌。
顷刻之间,鬼子就被消灭了大半,剩下的鬼子躲在汽车后,还想负隅顽抗,也没几个回合就全部报销了。
战斗一打响,王飞虎心里就犹如猫抓一般,痒得难受,正要冲上前时,参谋长一摆头,早已安排好的两个警卫员扑了上去,死死地把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他气急败坏,又是骂又是吼,两个警卫员就是不理他。看看战斗快结束了,他气得大声吼道:“你两个狗日的,战斗都完球了,还把老子压住干什么?你们是不是要找死呀?”警卫员刚松开他,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抬手就狠狠地给了两个战士一耳光,大声吼道:“你两个砍脑壳的憨包,敢偷袭老子,信不信老子毙了你们。”
两个战士摸摸被打的脸孔,委屈地申辩道:“团长,不关我们的事,是参谋长让我们干的。”
“好你个李国顺!你别跑,老子跟你没完!”他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参谋长恨声吼道。
李国顺早已跑得远远的,笑着说道:“团长,你别气,这是旅长吩咐我这样做的。不然,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等王飞虎来到公路上时,战斗早已结束了。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王飞虎铁青着脸说:“狗日的,一个个就像饿牢放出来的样,也不留个让老子过过瘾。这么快就完球了?”
“没办法,团长,狼多肉少,弟兄们都没吃饱,哪还有给你留的。”大刀队的孙大刀笑呵呵地说道。
“行了。快给老子把这里收拾干净,别给小鬼子留下一样有用的东西。”正说着,只听得西边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他把手枪一挥大声喊道:“突击连跟我到葫芦口去,其他的人赶紧运东西!”说完带着突击队员奔向西边。
在葫芦口,特务连正与鬼子激烈地战斗着。连长郭大勇看到团长带领战士们来了,就兴奋地吼道:“同志们,给我狠狠地打。咱们的团长带人来了。”
“怎么样?”王飞虎边跑边问。
“团长,没问题。这伙鬼子虽然多,但是他们没有炮,攻不上来的。你们怎么来了?鬼子的汽车队呢?”
“早解决了,他们正在搬东西。这伙鬼子是从离石来增援的。嘿嘿,他们现在只有炮筒子了,哪来的炮弹放。我看他们的子弹都没有几颗。老子要不是抢着运物资,也顺便把他们给收拾了。”
“同志们,后面的运输队已经被团长他们收拾了,现在就看我们的了。打!”郭大勇亢奋地大声喊道。
顿时,战士们信心倍增,勇气十足。枪声骤然密集起来,打得鬼子抬不起头来,一个个爬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等待挨打的份儿。
王飞虎一看,立即心疼地喊道:“他妈的,你们一个个败家子,有了子弹就给老子不当数哇?鬼子躺在那儿还打什么?你不会用手榴弹招呼他?要打就给老子放近了打呀。”
话毕,“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炸得鬼子惨叫声哀号声迭起,剩下的连滚带爬,没命似的抱头鼠窜,滚了回去。
过了一阵,鬼子又组织进攻了。一个个端着枪,弯着腰,慢慢地摸上来。王飞虎见此情景说道:“给老子放近了打,瞄准了打,别他娘的像撒土灰似的瞎操子弹。你们一个个真他娘的崽买爷田心不疼。”
鬼子慢慢地从斜坡上摸上来,在狭窄的公路上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突然,鬼子在一声令下后,顿时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发狂地朝陡坡冲来。王飞虎喊一声“打!”顿时,十几挺轻重机一齐开火,喷射出一道道火舌,子弹像一阵疾风挟着骤雨袭卷敌群。鬼子成片成群的倒下,但就是舍命不退。在大大小小的军官督战下,前赴后涌地扑上来。一个个似乎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确有死伤再多也在所不惜,不夺下葫芦口誓不甘休味道。
王飞虎见鬼子舍生忘死地冲锋,大喊一声:“甩手榴弹!”顿时公路上,爆炸迭起,胜过爆竹;火光闪耀,泥石飞溅;浓烟滚滚,硝烟弥漫。炸得鬼子血肉横飞,哭爹叫娘,四处逃窜。到处堆满了鬼子的尸体,到处都是鬼子的哀号声。
鬼子虽在不断地冲锋,但已是强弩之末,难成气候了。他们的机枪却总是单发或双发点射,从未见他们连击。士兵只顾冲锋,却见很少开枪。
见此情景,王飞虎说:“你们听,鬼子的枪声稀稀拉拉的,肯定是没子弹了。让我来吓唬吓唬这些狗日的。”说完扯开嗓子拼命喊道:“同志们,鬼子的运输队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坚持一口气,我们的几个营正在向这里赶来。马上就可以包围他们了。”吼声远远地传了开去,果然,鬼子开始慌乱地撒退了。
“同志们!鬼子开始逃跑了。冲啊——”王飞虎大喊一声一手持枪,一手握刀,带头冲了出去。战士们端起枪向着后退的敌人冲了过去。敌人没命地逃跑,特务连和突击连的战士在后边猛冲猛打了一阵,又打死了几十个鬼子。王飞虎怕空城计唱过了头,忙大声喊道:“穷寇勿追,赶快打扫战场!”战士们收住脚步,一边打扫战场,一边回撤,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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