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影大礼堂人山人海,终于脱离军训苦海的大一新生异常兴奋,不停地说着话,一时间让人像是置身在菜市场一样。
学校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己是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左右晚会表演还没开始,年轻人嘴巴闲不住很正常,孩子们想聊天就聊嘛。
后台人员在混乱中又还算有序的环境里工作,话剧社成员找了个不会影响人工作、又能看到表演的地方呆着,他们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个,还早着呢,找个地方养精蓄锐再说。
大礼堂的灯光突然暗下。
“停电了?”
下一秒舞台上亮起了灯光,晚会开始了,礼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四位主持人依次上台,在舞台中央站定。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
“大家晚上好!”
李枕蹲在暗处,跟着主持人的台词说。
“老李你看了稿子?”江慎疑惑。
“去年也是这个词……”李枕回道,去年他担任了迎新晚会的主持人,他才不会承认当时报名是为了逃训练。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江慎想起去年的迎新晚会就想笑,每次李枕上台报幕,台下就会混乱一次,话筒的声音都听不见,最后几个节目时,领导直接不让李枕上去了,他还高兴惨了,能少干活谁能不高兴?
“下面请欣赏舞蹈《云水间》”
……
二十几个节目看下来,台下的观众们已经有些疲惫了,从六点半看到八点半,再精彩的节目他们也快看不下去了。
上个节目结束,舞台的幕布突然被拉下,礼堂内瞬间变得漆黑,观众只能看见从幕布缝隙泄出来了的几丝光亮。
有个快睡着的学生猛然惊醒,见此问身边的同学:“表演结束了?”
同学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
几分钟后,幕布慢慢升空,刚才还空旷着的舞台已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李枕和扮演蒋元昌的同学在楼梯上就位。
主持人上台报幕:“接下来请欣赏话剧《黄雀》”
灯光再次暗下,悠扬的大提琴声响起,演出正式开始。
金碧辉煌的晚宴上,穿着得体的国党高官们觥筹交错,身着华服、打扮精致的贵妇们言笑晏晏,端着香槟的服务员穿梭其中,一位贵妇伸手,服务员停下,为她取下一杯酒。
贵妇摇晃着酒杯,跟两位夫人闲聊。
“最近这么局势紧张,蒋先生怎么还在这关头办宴会啊?”这位夫人的消息不是很灵通。
贵妇笑了笑,她的丈夫是蒋元昌的心腹,这场宴会的目的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暗含炫耀地说:“听我家那口子说,蒋先生失散多年的儿子找着了。”
两位夫人脱口而出,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蒋先生原来有儿子?!”
说完她们就立马捂住嘴,知道自己失言了,但她们实在震惊。蒋元昌在政府里坐了二十多年的高位,膝下却无一儿半女,暗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儿子?
贵妇接着说:“当年蒋夫人在汉市产子,结果被人给抱走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蒋元昌自然不好意思把当年的实情讲出来。
第一个儿子不珍惜,给赶出去了,结果几十年下来愣是没一个孩子出生,这种丢人的事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那蒋先生怎么确定这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呢?”别是冒充的吧。后面半句她们暗暗腹诽,不敢说出口。
“蒋少爷身上有胎记,蒋先生一看便知。”
“原来是这样……”
音乐戛然而止,晚宴上的人结束了聊天,一齐望向楼梯。
观众们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楼梯的上半部分被幕布遮掩,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蒋元昌率先出现在观众眼前,他站在楼梯上俯瞰着会场:“感谢诸位拨冗前来……”扮演蒋元昌的男同学贴着两片撇胡子,一身威严的气质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蒋昭,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蒋元昌讲话时,李枕站在比他高几级的楼梯上,半个身子被幕布挡住,银灰色的西装裤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莫名让人觉得色气,观众心里像是被钩子钩住一样难捱。
像是听见了观众内心的呼唤,蒋元昌的话音刚落,双腿的主人下楼了。
皮鞋落在木制楼梯上,脚步声像是踩在人们的心尖上,视线顺着双腿上移,划过劲窄的腰腹、宽阔的肩膀,最后聚集在男人的脸上。
舞台妆讲究越浓越好,打光和距离的原因会让台下的观众看不清演员的脸,所以化妆师加深了李枕的五官和面部的轮廓,五官变得更加立体深邃,给人视觉上的冲击性更是几何倍地增长。
剧情来到蒋昭与蔡云秋共舞试探结束。
她回眸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蒋少爷的交谊舞还得多练练,多谢款待。”
余若说完最后一句台词从容离开,却没想到地上竟有一滩水,估计是上个节目留下的。
她身形不稳,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
完了,余若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压抑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叫声,等待着身体砸到地上。
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这样突然地摔倒不像是演的。
李枕大步上前,扶住余若的肩膀,待她稳住身形,他放开了余若,嘲笑道:“蔡处长也得多练练走路啊。”余若反应迅速地顺着李枕的话往下说,镇静离场。
幕布再次降下,剧组成员迅速上台,重新布景。
台下观众趁着布景期间讨论起来。
“原来真是演的啊,我还以为是舞台事故呢。”
“刚刚跳舞那段,我都以为要亲上了,结果蒋昭居然把人甩出去了!”
“哈哈哈我也以为,他俩好配。”
“蒋昭的腿不应该踩在楼梯上,应该踩在我身上……”为了看演出特意戴上眼镜的女生说道。
“姐妹你??军训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被女生之前文静的表象欺骗的同学震惊了。
女生见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脸立马就红了,她的形象,她好不容易塑造的知性温柔的形象……
没成想同学凑到她耳边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蒋昭看着真的好色啊……”
幕布升起,蒋家奢华的客厅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滩水迹也被拖干净了。
众人停止了讨论,安静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
……
随着一幕幕戏的上演,之前设下的层层迷雾在此时揭晓。
原来翠儿母子当年离开蒋家后被倭国人带走,翠儿被训练成了倭国的间谍,她的儿子作为人质被倭国人扣押,但真正的蒋昭其实早已夭折。
为盗取国党在南部城市的军事布置图,翠儿和另一个假扮蒋昭的倭国间谍被派来执行任务,她的搭档在途中意外身亡,蒋昭掌心有两颗痣,倭国一时之间很难找到合适人选,但国党与倭国之间的大战即将开始。
机缘巧合之下,翠儿在码头发现了掌心同样有两颗痣、年纪与她的亲生儿子相仿的人,于是收买了他,借口自己是为求财才让他假扮蒋昭。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她碰巧发现的人竟然是地下党人,代号“黄雀”。
黄雀借着翠儿这个踏板顺利进入蒋家,他发现翠儿倭国间谍的身份和侍女阿菊的不同寻常,不动声色地引导她们发现彼此的可疑行为,由于两人的上级不同,她们误以为对方是地下党人,就这样,黄雀导演了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翠儿被阿菊设计毒害,阿菊反手把黑锅扣在了于小姐身上,于小姐被大怒的蒋元昌开枪打死,阿菊得以进入蒋公馆工作。
翠儿的身死让蔡云秋的调查中断,黄雀使计让蔡云秋改变了调查方向,转而查起了阿菊,她以阿菊身份有疑为由将其逮捕。正要调查黄雀时,黄雀却早已消失……
话剧的最后一幕是黄雀入党时,在党旗下宣誓。
舞台上的灯光尽数熄灭,只有一道光直直打在那面赤色旗帜上,与黄雀同批入党的同志们都齐齐举起右手,握拳宣誓。
青年们坚毅的目光落在那面高悬的旗帜上。
“为共产主义奋斗……”
“保守党的秘密……”
“百折不挠,永不叛党……”
随着最后一句誓词结束,舞台陷入一片漆黑,下一秒,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最后一幕的布景道具很少,几个演员摸黑给搬下了台。
迎新晚会一直开到了十点半才结束,同学们陆续走出大礼堂,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节目。
“《云水间》领舞的师姐好美啊,她一出场我呼吸都快停了。”
“小品太搞笑了,我已不能直视演二柱的师兄了……”他觉得自己以后在校园里一遇见这位二柱师兄就会笑。
“阿菊把门锁换了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知道翠儿也是倭国派来的。”
“是啊,结果她只是担心蒋元昌发现异常,牵连到自己……”
“对对,还有……”
“我刚刚都打听到了,演黄雀的是大二的李枕师兄。”
“我早就知道了。”同伴得意一笑,“暑假我在学校贴吧潜伏了好久了,十条讨论帖里李枕师兄能占一大半,当时看到几张偷拍的糊图我以为已经够帅了,结果本人居然更帅!”
新生们舒舒服服地回宿舍休息了,晚会的表演人员们还在后台收拾东西。
话剧社成员收着道具,嘴巴也不闲着,一直聊着天。
“余若今天那一滑差点吓死我了。”
“还好老李眼疾手快,不然摔那一下得多疼啊。”
余若跟人搬完东西回来,对正在搬桌子的李枕道谢,李枕眼含深情地看着江慎:“我怕我不接住你,江慎晚上抹眼泪打扰我睡觉。”
要是演砸了,江慎指定要大哭一场
“滚犊子,别坏了哥的名声。”江慎笑骂道,话剧顺利结束,他心情极好,不然肯定要追着李枕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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