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若是弱小,会使我动摇,恶若是强大,则使我沉静。———安东尼奥·波尔基亚
张思静烟瘾犯了,她躲在無二美术馆附近抽烟,自从乔佩森死后,门庭若市的無二美术馆渐渐无人问津。
张思静不是第一次躲在这里抽烟,她早前就踩过点,一般不会有人来这里。
夜里风大,她避开风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熟练地点上烟,烟上的星火在夜里忽明忽暗像个警示灯,自从决定艺考,高三开始她就一直安分守己,偶尔心烦气躁的时候就来这里抽烟解乏。
张思静嘴里叼着烟,小心翼翼地吸了几口,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了下来,吞云吐雾之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张思静心上一惊,着急忙慌地将烟就地掐灭,往沙堆里一踢,烟蒂一下消失不见,她飞快地掏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覆盖嘴里残留的烟气。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张思静干脆地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她走到灯火通明处,四下张望着,路上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抽烟抽了一半,心中败兴憋闷,夜里树荫斑驳,她从来不怕黑也不怕鬼,这会儿不知为何有点毛骨悚然。
张思静加快了步伐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夜里太静,她耳边总听到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路边的路灯忽明忽暗,她一路胆颤心惊,脚步越走越急,一只野猫突然飞窜了出来,她吓得踉跄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张思静从来没这么害怕过,她气得只想抽那野猫一顿。她骂骂咧咧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夜里寒风凛冽,肆意吹动着身边的灌木丛,地上斑驳的树影也跟着晃动,就在这时张思静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草丛间显现出来。
张思静顿时心跳如鼓,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嘴不受控地张大,惊恐的尖叫还未从喉咙里发出,就被一双可怖的手掌死死捂住,她被活生生地拖进了树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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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昱因为保送要添加体检材料,放学后便回了家一趟,隽筱则为了送方橙独自去了机场。
容昱看了下桌上的软钟,现在是夜里八点,大概半个小时前他才和隽筱通过电话。电话里隽筱说是已经回到了学校,还给他买了爱喝的奶茶。
容昱在教室里安心地等着她,期间还断断续续发了几条短信,可这大半个小时又过去了,隽筱还没有回来,容昱看着前排空荡荡的座位开始心神不宁。
他查看了眼位置共享,定位显示隽筱在图书馆和無二美术馆交叉的迷踪小路上,迷踪小路确实是回朱雀楼的必经之路。但他心里仍旧七上八下,他走到教室外,给隽筱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看了眼抽屉里的那束圣诞节的麋鹿花束,花束间还藏着一颗红彤彤的小苹果。
他嘴上默默念着平安夜,平平安安。
容昱思量了片刻,攥紧手机直接朝电梯奔去,他急促地按着电梯,电梯却迟迟不来,他索性朝楼梯飞奔而下。
他心急如焚地下了朱雀楼,还没走几步,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容昱沉重的脸色瞬间恢复清明,他快速接通,着急地问道:“你在哪?”
电话那头却传来陌生的声音,“救……救我…………”说完电话瞬间挂断,容昱的心像从高楼坠落摔得稀烂,他顾不上去辨别原委,朝着迷踪小路一路狂奔。
容昱沿着路灯,跟着定位一路寻寻觅觅,直到他停在一处破损的路灯下,隐约看见树丛间的微光,他顺着那光亮走去,定睛一看是一个心形女士打火机。打火机遗落的地方,树枝上残留的碎屑,毛绒绒得像棉花,而树丛像是被碾压过,一地的残枝败叶。
容昱眉间紧蹙,心上的担忧愈发凝重,他打开手机电筒继续一路摸索,在竹林深处,陡峭的山坡下,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张思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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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筱的记忆混混沌沌,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里张思静被一道黑影钳住行将就木,她拼命地上前阻拦却被死死地扼住了喉咙,就听张思静地呼喊声凄厉又悲悯,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感觉真实的可怕,就像意识从肉身中剥离,她感觉到了却什么都做不了,鬼压床一般。
她昏昏沉沉,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容昱疯狂找自己的画面,自己就在容昱身边,他却怎么也看不到。
隽筱看着容昱绝望失意地背对着自己,他越走越远,隽筱想喊,却怎么喊都喊不出声,她心口像被剜了一刀又一刀,眼泪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突然睁开眼睛从噩梦惊魂中醒来。
隽筱终于醒了过来,她头晕目眩,眼前重影缭乱,虚影闪烁让她看不清,她想用手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被绳索牵制动弹不得。她稍作用力,皮肉就摩擦得生疼,她不再挣扎,脑子里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切,记忆的残片早已破碎不堪,她居然拼凑不出完成的片段。
她依稀记得方橙走了…之后……她的脖颈好像被什么扎破瞬间无知无觉,之后就只剩连绵不断的噩梦虚虚实实。隽筱用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
她勉强地睁开眼睛,在漆黑里寻到了一丝微光,那微光和月光交错重叠在一道人影身上,那人像是深陷在阴森邪恶的沼泽里,周身散发着傲视残暴地气息,让人心生畏惧。
隽筱眼前的面容渐渐清晰,即使不戴眼镜,隽筱也能准确的辨识,那人是乔木,只是现在的乔木被邪祟危险的气息所笼罩,他微卷的头发打理成了长发大背,额前还散落了几缕卷发,他没有戴金丝眼镜,眼神阴森冷血,眼角下垂犀利凶狠,整张脸前所未有的冷漠无情,他的衣着和气质都像是另一个人,他每笑一次眼里都充满戏谑和威胁,喜怒无常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你撕碎。
隽筱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乔木,她现在被禁锢的状态,她处在不可控地危险之中。
隽筱虽然害怕却没有惊讶,从认识乔木的第一天,他那说不明道不清的行径只有隽筱在揣测和怀疑,她曾经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而今天看来,或许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疑团很快可以找到答案。而知道答案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
隽筱的手脚被捆绑动弹不得,她暂时无法挣脱,隽筱知道容昱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肯定会拼命找自己,她现在必须竭尽全力争取时间才能有一线生机。
隽筱虚弱地试探,问道:“乔木是你吗?”
“乔木”无动于衷,没有回应,隽筱像是同死物交流一般,她摸不清“乔木”的用意,她冷静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置像是一间画室,她脑子飞速运转,她要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才能知道如何自救。
此时“乔木”像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像突然有了生命,寂静的夜里,他的每个动作牵动的声响都在无限放大。
他突然暴躁,飞踢脚边的铁罐,就见那铁罐极速旋转,朝着隽筱飞去,隽筱身体骤然紧绷,躲闪着闭上了眼,铁罐在空中飞转擦过她的头发,啪的一声巨响在房间里回荡,铁罐穿透般撞击在墙上,冲击力让铁罐内的颜料四处飞溅,隽筱的脸色身上瞬间染上鲜血般可怖的颜料,周身斑驳淋漓,触目惊心。
“乔木”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眼神忧郁失落,语气却异常戏谑地表示道:“很遗憾不会再有乔木!”
隽筱脖颈沾染着颜料,刺鼻的味道让她神志清醒,她睁开眼睛看着“乔木”,“乔木”的轮廓和五官清晰印入眼帘,他乖张的断眉上挑着,一样的五官呈现出来的感觉却是另一个人,那背道而驰的气场,暴烈戾气中带着狂躁。他所有的表情都带着病态狂乱地攻击性。
隽筱感觉现在的“乔木”,灵魂里装着一个嗜血杀戮的人。隽筱面上不显,佯装虚弱,害怕地问道:“那你是谁?乔木去哪里了?”
“那个蠢货失心疯,我不会再让他出现。”“乔木”用虎口凶狠地掐着隽筱,手指越攥越用力,隽筱脖子很快留下红色的指印,隽筱脖颈被提起,窒息感席卷而来。
“乔木”拿捏着这种折磨人的快感,“看清我,我叫菩奈!”
隽筱发不出声音,菩奈不会让玩物死得这么无趣,他顷刻松开手,隽筱凶猛地干咳不止,她慢慢缓过气,痛苦地说道:“你……你们吵架了吗?”
菩奈瞬间暴跳如雷,厌恶愤怒地吼道:“一个疯子不配和我共存,我不会让人发现他已经疯了,所有知情的人都得死,比如你!”
隽筱见菩奈开始暴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乔木没有发疯。他没有精神病!”隽筱不知道她的猜测对不对,如果下一刻菩奈要杀死她,她只能搏一搏。
菩奈有点惊喜隽筱的反驳,他神经质的狂喜着,嘴上不屑嘲讽道:“乔木告诉我你是他的爱人,你们时常在一起,你非常爱他!”
他慢慢站到隽筱身后,指尖温柔地撩拨着她的头发,下一秒他就凶残上身,猛地咬住隽筱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这难道不是他在妄想?!”
即使菩奈有着迷惑人心的皮囊,他的靠近却让隽筱恶心作呕,隽筱强忍着耳朵的刺痛,将心里的不适压缩,艰难说道:“乔木…说的是真的,他是我的男朋友。”
菩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发现了这辈子最有趣的事,他把手轻轻搭在隽筱肩上,病态苍白的肌色看着更加冷血。他手指温柔地触碰隽筱的脸颊,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冷酷无情地说道:“证明给我看?!”
隽筱心跳地飞快,她庆幸自己还有心跳。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灵光一闪,搜寻到某片记忆的碎片。她诚恳地问道:“平安夜已经过了吗,圣诞节是乔木的生日,我们约好一起渡过平安夜迎接他的生日,可他却没有出现,我可以见见他吗?我真的很想他…”
隽筱在忘忧孤儿院了解过乔木的过去,12/25号的圣诞节正是乔木的诞生日。乔木非常喜欢圣诞节,他小时候在忘忧的画作几乎都是关于圣诞节的一切。
隽筱真诚地样子,让菩奈开始陷入思想的混沌,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他和乔木存在一个身体里,他们通过日记沟通,只是某天菩奈发现这本和他沟通的日记本,居然不属于真正的乔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乔木除了有人格分裂,还有严重精神分裂,他的妄想症在不断加重,未来的某一天甚至有可能会失忆失智…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暴走。
菩奈不能让人发现乔木就要疯魔的,他不想住进疯人院!而隽筱的反应却告诉菩奈,他只是多疑多虑了,乔木没有妄想,和隽筱也是真的情侣。
菩奈蹙眉紧锁,隽筱身后的时钟滴答作响,再过15分钟就是乔木得生日。圣诞节不仅是乔木的生日,也是菩奈出现的日子,这天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他警惕地看着隽筱,隽筱察觉到菩奈的动摇,她急切地想知道现在的时间,想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她小心翼翼地说:“我还来得及陪乔木过生日吗?”她又佯装难过,恳求道:“我想祝他18岁生日快乐,可以吗?”
菩奈面无表情的看着隽筱,只是一瞬他闭上眼睛像是被灵魂抽离,他面部痛苦狰狞,片刻之间恢复平静,意识无声无息陷入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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