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茶室里,封季好从梁秋尘手里接过了同霜儿那一模一样的香囊端详,随后他又放在鼻前闻闻。
室内烧了暖炉,宋彧替认真查案的封季好解下狐裘披风交给一旁的丫鬟放好。
梁秋尘给足了封季好观察的时间,过了好些时候才开口,他问道:“公子,可有看出些什么端倪?”
封季好随即答:“香囊里是回魂香。”
梁秋尘不意外,回魂香是大多数人都知晓并用的安神香,成为杀人的工具用途甚微。
他接着在一旁看着封季好将香囊拆开,粉色布料包裹的是一团漆黑无比的枯草,这是大火灼烧草药后遗留下来的回魂香粉末。
封季好挽袖端起一旁热气尚存的茶杯将茶水倒上漆黑的枯草。顿时,那团枯草吸饱了水,竟成了深紫色的活草。
宋彧在一旁看着封季好做事,对于这回魂草他略有耳闻,其药效只是用来促进睡眠,并不会至人沉睡不醒,任人宰割。
如此普通的安眠草在花楼命案里起到了什么作用呢?他不解。
封季好收回一如既往地俏皮,正儿八经的询问梁秋尘,“梁秋楼主,方便告知我命案有哪些重要的细节吗?”
梁秋尘道:“当然,我楼中的花魁叫舒夙,三天前被发现死于她自己的闺房,她的头颅被铁具砍下,尸首分离,当楼中有人发现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发现被砍下来的头并不是她的,我们搜遍楼中上下都没有发现另外一具尸体和她原本的头,直到今日公子来楼中告知霜儿,我们小厮在二楼最南端的客房里又发现一具断头的尸首,那姑娘也是咱们楼中的,可被砍掉的头颅又不是她自己的。”
封季好听完,若有所思点头。
梁秋尘叹了口气,又说:“如此算下来,楼中已经死了四人,这要是报官了,我这楼里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封公子既然已经算到还会出命案,不知能否抓到那凶手,刚才匣子里的黄金只是一点心意,事成之后”
封季好摇着扇子,他这会全然不急着回应梁秋尘自己能否抓到凶手,他心中掐着自己的小算盘呢,他问:“我能否看看花魁和另一个姑娘的尸体?”
“自然,这边请。”梁秋尘抬手请封季好跟上。
一行人从茶室去往三楼最里面的隔间,刚进门封季好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尸臭味。
“公子,左边的是花魁舒夙的尸体,右边的是另外一个姑娘的,其余两具尸体在隔壁。公子,当心别脏了手。”梁秋尘只是将人带来,喊身旁丫鬟开了门,自己只站在外面。
宋彧倒是不觉得尸臭味难闻,脸上的表情从一而终都是冷的,只有看封季好说话的时候才缓和一点。
封季好走到了尸体前面,无头的尸体用白布盖住,垂落的手臂上面已经浮现了大大小小的尸斑,看样子死了应该有些时候了,但命案未结,尸体没有及时处理。
封季好绕着两具尸体转了一圈,时不时俯身嗅尸体的味道,行为让人无比费解。
“公子可有发现什么?”梁秋尘问道。
封季好说:“稍等,先带我去看看另外两具尸体吧。”
梁秋尘点头,带他去隔壁房间。
封季好进去以后还是同在隔壁房间一样,绕着两具尸体闻了闻,看了看便走了出来,他拉紧了脑后的狐面系绳,整理了一下衣领,突兀问:“你们春宵楼,过几日可有什么活动?”
梁秋尘答到:“自然是有的,花魁已故,这位子自然不可空缺。后来者居上,三日后是新花魁的演出,公子何意?”
封季好听完连连点头,“梁秋楼主你若是信我,那就听我一言,三日之内那凶手必然还会再犯,但我们无需打草惊蛇,只需守株待兔。”
宋彧一听,即刻笑出了声,这爽朗一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也不收敛自顾自笑着。
封季好轻“啧”了一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部,示意他收声,宋彧立马清了嗓子轻咳一声,“对不起,少爷…”
梁秋尘只是看了眼宋彧,继续思考封季好的提议,他挥手喊来了身后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便让小厮离开,“那么还请封公子留宿楼中几日吧,我已让小厮收拾好了两间房给公子入住。”
“没问题,带路吧。”
封季好与宋彧跟着丫鬟住在了二楼的两间面对面的房间里,待负责伺候的丫鬟被封季好打发出去以后,他便立刻跑进了宋彧的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宋彧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见封季好来了,也顺带给他倒上了一杯。
“你刚才笑出来作甚?笑我还是笑梁秋尘?”封季好坐上了对面的木椅将温度适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语气中带着深深不解。
宋彧无辜耸了耸肩,反问封季好:“你还未告诉我,那回魂香的用途,只是简单的安眠草药?”
“那哪能啊,这其中藏着的东西可多了还牵扯到权利更高的人。”
“哦?此话怎讲?”
封季好没有直接回答,想继续卖关子,但瞧见宋彧像狼一样盯着他顿时改变了主意,他将喝光的茶杯盘握在手心把玩,说:“回魂草已经焚烧做成香囊了,但还能遇水还形,说明里面加了别的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新加的东西应该叫离铃。”
“离铃?”
“没错,其实加了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坏处,只是增强药性罢了,放在回魂草里能让人睡得更加舒服。”
宋彧没有说话,虽然他不懂医术,但他读过书,可从来没有听过离铃这味药材。
封季好也知道一般人肯定不认识离铃,倒也不怕宋彧拆穿他。
这草也并非药材,而是其它几种药草混合融成的粉末,正是禁阁里的秘药之一,也是阁主给它起的名——离铃。
“怪了,我从未在哪听过离铃这名儿,你怎会知晓?可莫要再和我天机不可泄露。”宋彧挑眉望向封季好。
封季好乖乖答道:“你们当然不知道了。这可是融合了其他药材的粉沫,遇水味道闻起来更浓些,天底下只有一处地方有这物。当年我误打误撞闯入了那个老翁家里,又误打误撞听到这一消息,将离铃的味道记到今日。”
封季好往香囊里面倒茶水正是为了复习离铃的香味,尝试唤醒他脑海中仅存的知识。当年读药草宝典时,他也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多的他也记不住。
宋彧没有拆穿封季好漏洞百出的理由,他只是站着,思绪万千。
封季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信度不好,他撇撇嘴和宋彧说道:“这又不是什么昂贵的玩意儿,你不知晓也正常,不管它。我们首要目标还是隐藏在楼中的威胁。”
宋彧默了,不置可否。
封季好见他不说话,眼睛也望向了别处。
房间内顿时没了声音,他挠了挠头正要说些别的缓解氛围的时候,宋彧却说:“好,少爷的。”
宋彧居然如此听话,封季好有些挂不住面子以后毕竟是要同行的告诉他一点也无妨,于是他和宋彧做了个交易,“这样罢,三日之内你保护我,我便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如何?”
“保护你?有人要害你?”
封季好不知怎么说,取出腰间的折扇在房间内转悠几圈又坐了回去,不知如何回答。
有没有人要害他,这事他也说不准,封季好没有认真学武功,当时只顾着跳上房梁睡大觉了,大不了被先生逮到也是跪半天祠堂,抄几遍阁规,然后接着玩。
“说不定呢,我想防患于未然,你的职责就是负责保护我。反正你要跟我八年,这个交易与你而言不亏吧?”封季好撑头看着对面的宋彧。
“成。”宋彧弯眸确实不亏,他欣然同意了封季好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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