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半天的时间没看见秋拾,  秋拾的眼睛红肿,发髻散乱,瞧着很是落魄的样子。

    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衣裳还会是大丫鬟的特制的,  都认不出来她是大丫鬟。

    看着就还挺惨的。

    王熙凤转头看了林如海一眼,发现林如海满脸威严,瞧着有点下人。

    其实林如海也惊讶,  被贺勉带上来的竟然是夫人的两个大丫鬟。

    要知道,  那可是夫人的大丫鬟。

    理应是夫人最信任之人。也是最可以信任之人。

    前面那两个已经确定不是擅闯禁地的贼人,  那么剩下这两个人里头,  极有可能有一个是那被人收买的叛徒!

    一想到叛徒这两个字,  林如海的双眸中射出厉光。

    林如海“啪”的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老实交代,昨天晚上究竟干什么去了!若是胆敢撒谎欺骗,  莫怪我心狠手辣,  下手无情!”

    秋拾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  奴婢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出门。春麦诬陷我!”

    因着跟春麦闹了不愉快,  秋拾虽然生气,但她向来是个睡眠好的人。

    侧头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春麦竟然说她半夜里有出门。

    本来贺勉都已经打算放走她了,  结果春麦这话一出,  贺勉立刻又把她关押了起来。

    秋拾觉得自己今天怎么就那么不顺。

    不仅得罪了夫人,让夫人厌弃了她,现在竟然连春麦都来诬陷她!不就是看她失了势,好欺负!

    “老爷,那贼人定然是春麦,若不是她,  她为何要诬陷于我!”

    秋拾觉得春麦的问题太大了!

    别人不清楚,  她还不清楚吗?

    “老爷,  我昨天晚上在屋子里睡觉,压根就没出去过。春麦却非说我出去过,她一定有问题!老爷,我是清白的,您一定不要放过她!”

    秋拾一边哭,一边为自己的辩白。

    “你如何能证明自己没有出去过?”王熙凤率先提问。

    “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睡觉很死,睡着了之后雷打不动,别人根本叫不醒!夫人,奴婢敢用性命起誓,若是奴婢瞎说,奴婢不得好死。”

    林如海扯了扯嘴角,“用你全家,全族人的性命发誓。”

    秋拾一愣,但很快便举手起誓,“奴婢秋拾,以自己的性命,父母亲眷所有人的性命起誓,若是奴婢说谎,全家全族不得好死!”

    王熙凤心说,秋拾也挺狠。

    古人对誓言还是很看重的,轻易不会拿自己起誓,更不会拿家人族人起誓。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秋拾问心无愧,没有说谎。

    以至于对方根本什么都不怕。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根本不怕报应。

    “大人,她说的话,似乎是真的。”

    林如海点头,让人把春麦嘴上塞着的抹布拿开。

    春麦的待遇可跟秋拾不一样。

    秋拾虽然得罪了夫人,但是她手脚具是自由的,根本没有被捆绑起来。

    而春麦?

    贺勉在初次审问的时候,就发现春麦的话里头有漏洞。

    而且,春麦的神色可疑。

    瞧着就有问题。

    因此,贺勉把春麦列入了可疑性最大的名单中。

    第一个的那种。

    所以对她的看管,也是最严密的。

    不仅五花大绑,而且还堵了她的嘴。

    此时抹布一撤,春麦顾不上口中恶心的怪味,立刻辩白。

    “大人,奴婢夜里只是去了如厕,并没有出院子,大人,奴婢是冤枉的!求您相信奴婢。”

    紧接着春麦看向秋拾,“大人,昨天晚上,秋拾的的确确是出去了,而且还很久没有回来。当时奴婢还以为她掉进了坑里,想要出去寻她来着。”

    秋拾听了春麦的话,险些当场气死。

    “好你个春麦,枉我把你当成好姐妹,什么话都与你说。结果你是这么报答我的!不仅在背后使坏打小报告,现在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春麦,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我平日里哪儿得罪你了,你竟然要如此害我!”秋拾此时而恨不得把当初对春麦好的自己打死,否则现在何至于受这苦。

    “春麦,你敢不敢发誓,敢不敢那你全家全族全村人发誓!若你说的是假话,你,你的全家全族全村,全都不得好死!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代为娼。子子孙孙全都下十八层地狱!”

    秋拾这话,不可谓不毒。

    春麦迟疑了。

    她怎么可能发这誓,她自己没活路也就罢了,又岂会让家人亲眷与村人都下地狱。

    春麦不敢发,也不能发。

    而就是这迟疑,让王熙凤与林如海确定春麦绝对有问题。

    甚至,昨天晚上闯进听雨苑的,板上钉钉就是她!

    意识到这个可能,王熙凤心中一惊。

    贺勉适时上前。

    “大人,属下先前就发现了春麦姑娘说谎,不过她先前一直不承认。她说自己半夜起夜去出恭,但是净房恭桶是干净的,根本没有人出过大恭。”

    “而且属下还从她的屋子里搜出了一双带泥的鞋子,大小脚印与听雨苑留下的一模一样。可以基本确定那鞋子的主人,就是去过听雨苑的贼人。”

    贺勉说完,又呈上了自己找到了证据。

    “大人,那就是春麦的鞋子,当时这绣样还是我帮着画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秋拾立马跳出来作证。

    林如海瞅着那双鞋,回忆了记忆中的脚印,确实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与一件勾破的衣裳。衣裳与墙头上留下的布条也是吻合的。”

    “大人,那衣服也是春麦的。我的拿去浆洗了还没拿回来。”秋拾喊道。

    林如海点头,“贺勉,做的不错。”

    而后又转头审问春麦。

    “说罢,你什么时候被人收买的?又是打算坐什么事情?怎么跟那边联系的?”

    林如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春麦委顿在地。

    只感觉天塌了的下来。

    若是她敢发那誓言,说不得还能如秋拾一般,洗清自己的嫌疑。

    但是她哪儿敢。

    结果这会儿贺勉又上了这些东西。

    她早就该知道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既然做下了,那就一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可是她没办法。

    那边催的急,若是不给有用的消息,他们就会把她是探子被他们收买的事儿告诉主子。

    春麦还不想死,只能被他们胁迫做些事情。

    而他们要的消息,便是近来大人在忙碌些什么。

    春麦便直接把林如海一有空闲就去听雨苑捣鼓东西的事情说了。

    然后那边就让她探查听雨苑的秘密。

    本来春麦是想随便糊弄一下的。

    可那边给她喂了毒药,说若是打听不出有用的消息,便不会给她解药。

    她没了解药,不出三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春麦还年轻,更不想死。

    只能壮着胆子,深夜去听雨苑那边查看。

    哪知听雨苑那边围墙如此之高,她根本没法进去。

    便只好吭哧吭哧搬了梯子与绳索。

    幸好她在乡下的时候上山爬树什么都很在行,否则连听雨苑的院墙都进不去。

    然而,她哪怕是千兴万苦进了听雨苑,还翻看了屋子里的东西。

    也全然没发现听雨苑的秘密。

    她没办法,打算把自己看见的东西都上报了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却没成想,这么快就会查到她身上。

    快到她甚至来不及销毁那鞋子与衣服。

    哪怕她藏到墙缝里,还是被人给找到了。

    春麦瞬间觉得自己死到临头,再撑下去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老爷,奴婢说,奴婢老实交代。”

    秋拾听得的春麦终于要吐口,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坠落到地。

    踏实了。

    “把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林如海说道。

    “是,大人。”

    很快,秋拾等不相干的人,便被清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王熙凤与林如海,贺勉与另外两个心腹。

    身边没了秋拾那愤恨要吃人的眼神,春麦着实松了一口气。

    “大人,昨天晚上奴婢确实是去了听雨苑……”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是不交代,也活不过两日。

    既然都要死了,而且还下场凄惨。

    那为何不把那些人拖下水?

    这会儿春麦已经完全没了心理负担。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三下五除二,把事情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会在奴婢的饭食中塞纸条传信,若是奴婢有消息回禀,则是把消息贴在恭桶下面。恭桶每天都会有人收走……”

    王熙凤:“……”这个传信的法子,可真是出人意料。

    他们不嫌味道大吗?

    反正她是嫌弃的。

    不过这法子听着就很好用,王熙凤在心里感叹。

    “老爷夫人,奴婢也是没法子,他们强迫奴婢吃下了毒药,说是不为他们办事,就不会个我解药,而且那解药每个月都需要吃一颗,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奴婢也不想的……”

    好家伙,还一个月一颗,可持续发展啊这是。

    厉害了。

    “老爷夫人,求你们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想死。”

    春麦此时才觉得害怕,鼻涕眼泪哭了满脸。

    然而林如海却完全没有动容。

    就是因为春麦这样的人,他原先的家才会破烂不堪。

    现在想让自己饶过她,脸呢?

    既然当初敢做,那就要敢当。

    春麦这种人他是不会留下的。

    杀一儆百,才是最佳的处置方法。

    让那些皮痒的了的下人奴婢,全都仔细他们的皮,他们的命!

    “拖下去,拉到所有仆妇跟前,当着他们的面杖毙!”

    春麦还以为自己可以坦白从宽,好歹保住一条命。

    没成想,老爷却直接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夫人,请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人胁迫。夫人,您就看在我伺候了你不少时日的分上,帮我说说好话吧。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

    林如海的面色很不好看,春麦这话让他想起了当初香荷那件事情。

    当初牵扯到郑嬷嬷,郑嬷嬷那老奴便是倚老卖老,把自己理应做的活计,当成是对他的恩德。

    那时林如海便恶心得够呛。

    现在春麦又来这一遭,可以说是作了一手好死。

    “现在就拉出去杖毙!”

    王熙凤吓了一跳。

    “大人,要不还是交给官府吧。”她感觉自家就这么定了春麦的生死,现代人接受不了哇。

    林如海摇头,“夫人,送不送去的,其实结局都一样的。她在牢里活不了。而且,咱们府上也需要震慑。我也曾明令静止他们靠近听雨苑,规矩就是规矩。”

    春麦惊恐不已。

    此时她才有种自己真的要死了的感觉!

    害怕,后悔,痛苦等种种情绪交织,让春麦一张青春的面庞分外扭曲。

    王熙凤听得心里难受。

    “大人,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杖毙的。咱们可以将计就计,传了我们想传的信息过去。”

    王熙凤说完这句话,又立刻问贺勉。

    “春麦口中的那封信,截下了吗?”这个是关键。

    贺勉上前一步,“已经使人去拿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贺勉在得知的春麦传递消息的途径之后,便吩咐了自己的一个属下出去寻找。

    果不其然,贺勉回禀完没过一会儿,刚才出去的那个心腹拿着一封信回来。

    见状,林如海也不着急处置春麦了。

    他觉得其实夫人说的,也是一个法子。

    既然外头始终都不会放弃弄探子进来,那么放一个自己的探子,岂不是更好。

    如此一来,那边想知道什么,就全看自己这边想让对方知道什么。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但前提是春麦彻底站在他们这边。

    林如海接过小纸条,打开发现其实这上面根本没有写什么有用的内容。

    不过想想也是,他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其中原理,春麦只是看了几眼,而且还只是冰山一角,又如何能窥见其中秘密。

    即便是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大人,如何?”王熙凤问道。

    林如海直把把纸条递给了夫人,“夫人也看看吧。”

    然后王熙凤打开一看,发现字迹小巧,一看就知道是那自己制作的鹅毛笔写出来的。

    她就说嘛,这屁点大的纸上能写出什么东西。

    敢情是直接用了她的鹅毛笔。

    “大人,她这个上面也没有写什么。咱们不用改寄出去都行。”

    林如海点头,“行倒是行,不过改还是要改的。”

    “那这个事情就交给大人了。”王熙凤其实并不是非要如何参与这些事情,她在乎的是这个态度。

    哪怕是旁观也行。

    官场的事情,当然还是要交给林如海来处理。

    她最多也就提个意见或者建议。

    “夫人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委顿在地上的春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心说自己这条命,可算是保下了。

    “老爷夫人,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效忠,老爷夫人说往西,奴婢绝对的不往东。但凭老爷夫人做主。”

    春麦为了小命,不用林如海与王熙凤策反,便立马转变了立场。

    “希望你能记得你此时所说的话,这一次我能替你说话,下一次我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替你说话了。届时大人想如何处置你,我都不会过问。”

    春麦也挺可怜,但他们这些被算计的更加可怜,若不是为了将计就计,王熙凤也不能拦下。

    当下王熙凤便让人拿了特制的纸笔,而轮林如海则是组织了下词语,便让春麦下笔。

    春麦似乎见王熙凤用惯鹅毛笔,平日里私底下也多有练习,竟然用笔很是顺畅。

    唰唰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写好到了一份密报。

    封好之后,林如海擢心腹又送了出去。

    顺便派人监视取走恭桶的人。

    虽说他大抵知道是谁收买了春麦,但该查还是要查。

    毕竟林如海想顺藤摸瓜,瞧瞧这府上到底出了多少探子,而那些探子又究竟是谁的人。

    一想到自家有别的势力埋下的探子,林如海便有些寝食难安之感。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还是小心为上好,免得自家人什么时候遭了殃都不知道。

    既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就不妨让这江湖更加动荡些。

    事已至此,这处抓贼人的戏码,也算是暂时靠一段落。

    不过春麦虽然暂且免除了死罪,但却受到了最为严厉的惩罚。

    被没收了先拿那良心忠诚换的一千多两银子。

    这笔钱,林如海根本看不上,转头塞给了王熙凤。

    “夫人拿去添置衣裳吧。这一千两,也能做好几身衣裳了。”

    王熙凤:“……”

    忽然觉得这其实也是一种暴富的手段?

    就是危险系数太大了些。

    “大人,春麦身上的毒,我让吴大夫过来看看。”

    闻言,春麦眼睛一亮。

    她这么容易被策反,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

    夫人从京城带来的吴大夫,那以前可是太医。

    医术十分了不得,说不定就能解了她身上的毒。

    春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林如海,希望能从老爷的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对于林如海来说,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春麦这条命就不能如此轻易的交代了。

    “好,让吴大夫看看,若是解了毒,那就是老天爷不收她,命不该绝。”

    “若是连吴大夫也束手无策,那就是命中注定。怨不得谁。”

    春麦得了准信,哪里还会怨恨老爷夫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外头那些鬼祟都是豺狼虎豹,也就只有老爷夫人才是她的依靠。

    别人根本信不得。

    外头院子外候着的秋拾,一直等着看春麦的凄惨下惨不肯离去。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竟然等到了吴大夫来临。秋拾诧异了,这是夫人身子不舒服了吗?

    怎么吴大夫都来了?

    可是夫人方才明明就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有问题呐。难道是被春麦这贱人气的?

    一想到春麦,秋拾的鼻孔呼哧呼哧的,直喘大粗气。

    恨不得吃她的肉,和她的血。

    以报自己的深仇大恨。

    今儿个,若不是老爷夫人明察秋毫,没有听春麦的鬼话,说不得自己就得交代这这儿。

    秋拾深恨春麦,只想看见春麦倒霉杖毙。

    然而,秋拾注定事与愿违。

    吴大夫很快就到了刑罚堂。

    “老爷夫人。”打从今天一大早,吴大夫就察觉到府里的动向不太对劲。

    因此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来。

    现如今忽然喊来,却依然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他也不怎么关心就是。

    他只是一个大夫,即便是再关心,再想帮忙,也帮忙不上什么忙。

    “吴大夫,你仔细给的春麦把把脉,春麦说她被人喂了毒药,那歹人说要是春麦不吃解药,不出三日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吴大夫在宫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听得王熙凤的话,也没太过惊讶。

    总不过是一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儿。

    当下便拿了迎枕替春麦把脉。

    吴大夫的眉头先是紧皱,而后才缓缓舒展开了。而后又用小刀破春麦的手腕,放了一碗血。

    仔细检查,又嗅又闻,经过好一番折腾,才终于弄清楚春麦中了什么毒。

    “启禀大人,春麦中的毒,老夫可以清除一些,保住她的性命,但若是完全清除,那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完全清除毒素,林如海是完全不在乎的。春麦就是个该死之人。

    现在能让她再活一段时日,已经就是老天爷的恩赐。

    而春麦听得吴大夫的话,一直提在高空中的心,总算是落到的实处。

    满脑子都是,她有救了,她真的有救,不用死了。

    能活着,谁又想死。

    尤其是春麦这种年轻貌美的姑娘,没有嫁人生子,没有成家立业的,且舍不得死呢。

    “那就麻烦吴大夫了,先治一治吧。”既然已经策反了春麦,王熙凤当然也不想对方就这么嗝屁了,白费一方功夫。

    吴大夫拿起自己带着的纸笔,提笔就是写下了一章药方。

    如此,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

    京城,荣国府贾家。

    贾家这个富贵人家,最近一直磨难重重。

    不仅自家的前儿媳妇被大舅子王子腾亲手送进了衙门。

    还扯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了贾母的事情。

    “母亲,这可怎么办。衙门那边差人来请。”近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而且桩桩件件都与自己有关系。

    贾政都怀疑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应该去庙里拜一拜,好去去晦气。

    否则他们家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如何会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贾母沉了沉脸,“慌什么慌,既然衙门那边派人来请了,那咱们按规章办就是。”

    胳膊又岂是能拧得过大腿,这事情又岂是你不想去,不爱去就能不去的?

    别到时后官差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把她拖走。

    那才叫丢人丢到姥姥家。

    于是贾母喊了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珍珠与琥珀替自己更衣梳头,穿上诰命服装,这才坐着马车,大摇大摆地去了顺天府衙门。

    贾政不放心,便也跟了过去。

    贾赦是个没心没肺,只顾着自己的,官差来人的时候,他还在外头外室处逍遥快活。

    等踏着晚霞回来给母亲请安,就得知母亲白天有被带去顺天府。

    “母亲,那王氏的案子究竟如何了?顺天府的判决怎么还没下来?不是说证据确凿么?怎么这么慢?”

    贾赦与曾经的弟媳王夫人,关系可不好,只有一些面子情,现在见王夫人倒了霉。

    心里且痛快着呢。

    这不,得了母亲去衙门的消息后,即可过来打探消息。

    闻言,贾母冷哼了下。

    “你个不孝子,白天一整天,根本不见你人影。在老婆子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

    贾母看着贾赦这个大儿子就来气。

    指着贾赦的鼻子骂人。

    “我真是苦命哟,怎么生了你怎么一个不知廉耻,没有孝悌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老婆子我的今天差点回不来!”

    贾母心里自然是生气的,关键时刻爵位高的儿子根本找不见人。

    贾母嫌弃还指望着她帮忙呢,结果一个人影都造不到。

    她不生气才怪。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最忌讳的就是生气。

    便只能强按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怎么一见到我就生气,我这好心好意过来孝敬您,您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臭骂我一顿?

    母亲,您别用眼睛等我。这一招对我已经没用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最近咱们府上多事之秋,且能逍遥快活一天就逍遥快活一天吧。”

    至少当下是快乐的。哪天死了也不觉得遗憾。

    “你这个败家子,畜生!咱们贾家就是败在你的手上了!要不是你无能无用还总爱惹事生非,咱们好这个家又岂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贾母这话,贾赦可不依。

    “母亲,您休想把锅推到我身上。我有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嘛拿我撒气。”

    贾赦心里也生气,面上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任谁过来孝敬母亲,给母亲请安,结果一进去,还没说几句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贾赦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母亲,咱们家还没败呢,你怎么就说那些丧气话。若是我父亲还在世,听见了你的话,还不得气活过来。”

    贾母:“!!!”

    “好你个不孝子,竟然还跟拿国公爷来堵我,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若不是你不成器,现在咱们家又怎么会被王家欺负到这个地步!”

    “你个没用的东西,都被你祖母养歪了!咱家往后若是败了,就是你的原因。你就是贾家的罪人……”

    贾母这样那样还说了一箩筐。

    这些年贾母是不是就要闹上一场,贾赦早就习惯了。

    但以往是以往,现在的他,格外不想听到这些。

    “母亲,儿子看您中气十足,骂儿子半个时辰不带喘气的。身体可真好呢,儿子自愧不如。”

    这话可是贾赦的真心话,他是真的觉得贾母厉害。

    至少骂人这方面的,他是比不过。

    淡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真的顶嘴,因为他不能真的不孝。

    最多也就是如现在这般,抱怨几句。

    然后见好就收,赶紧离开。

    “母亲,这时辰也不早了。儿子下行告退。”说罢,贾赦头也不回,直接□□离开。

    把贾母留在屋子里,气得够呛。

    “这个逆子,这个逆子,当初就不应该剩下他来气我。他就是天生来克我的!”

    贾母胸口起伏波动地厉害,显然也气狠了。

    顺天府那边虽然糊弄了过去,但是得贾母心里还是有总不妙的感觉。

    心情烦躁紧张之下,便想寻一个出气筒,好好发泄发泄心里的郁气。

    以往大儿子贾赦就是她的出气筒,这一回贾母想都没想,习以为然朝着儿子撒气。

    哪知儿子不知道在哪儿早年壮了胆子,以往老老实实听骂的人,现在竟然也跟反抗起来。

    贾母的心情复杂的很。

    一直以来她都看不上大儿子贾赦,觉得大儿子被婆母养歪了。

    所以很是偏心自己养大的贾政。

    哪知这年二儿子这般倒霉。

    先是和离,现在就是停职查办。

    一个不小心,官位不保。

    她最宠爱的儿子,怎能是个白身?

    其实当初她就发现了二儿子虽然喜欢读书,但却在读书上面天分不佳。

    甚至还比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贾赦。

    那时候贾母的心难受得厉害,对贾赦的要求也越发严格。替贾政请的先生也是颇有名气的大儒。

    然而,二儿子天子有限,大儒直接斩钉截铁说贾政即便是苦读,最多也就只能得个秀才出身。

    当时她听了失望不已。

    心里也知道二儿子不是嫡子继承不了爵位,读书习武又是不成。

    便只能在老国公临终之前,跪求老国公上了一封折子。

    紧接着贾政便得了陛下的恩典,得了官职。

    虽然不大,在京城也排不上号。但比那些千辛万苦念书科举的人来说,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

    虽说这些年一直没怎么升官,但好歹也是个京官,结了不少人脉。

    只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坏就坏在她跟儿子说了那样一门亲事。

    那王氏她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结果没成想,是个心狠手辣的扫把星。

    害得的她政儿这些年都毫无建树,家里也被她克的不如以往。

    没错,贾母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没搭理好国公府,反而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王氏的头上。

    也得亏现在王氏被关押在顺天府的衙门,否则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毕竟在她看来,那些事情,七八成都是老妖婆让她干的。

    现在一大口黑锅都要让她背,她怎么可能愿意。

    若真要背下了,那她这小命也就到头了。

    王氏有儿有女的,哪儿舍得死。

    她女儿是正月初一所生,福气大得很。

    而宝玉更是的衔玉而生,会有天大的造化。

    只要她不死,往后荣华富贵的生活,绝对享用不尽。

    所以王氏拼了老命般地要把贾母拖下水。

    当然,她这些年给老妖婆做那些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证据。

    本来她不想拿出来的,毕竟这证据拿出来,那些不在证据上的,可就板上钉钉是她的过错了。

    然而今天老妖婆全身而退,轻轻松松回了贾家。

    这让蹲监狱的王氏尤为不平衡。

    凭什么老妖婆没少干坏事,却天天一样能吃香喝辣,高床软枕。

    而她只能蹲在大牢里啃又干又硬的黑馍馍。喝的水有股怪味儿不说,还是苦的。

    若是以往的王夫人,她一定一脚踹翻这看着就不能入口的东西。

    然而现在?

    只能一点一点含在嘴里,极其珍惜的吃。

    因为不吃就得饿肚子。

    她不喜欢饿肚子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难受。

    她其实有收买牢头,但牢头说上头下的命令,不能太好的食物,只有不嗖臭还算新鲜的黑馍馍。

    打从王氏进来后,就没见过王家有送东西,或者是她哥王子腾来监狱探监。

    王氏的心凉成大冰块。

    大哥竟然替她弄点好点的饭食都不肯,这说明大哥这是完全放弃她了。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王氏一直在大牢里咒骂哥哥王子腾。

    然而她被毒哑了,根本骂不出来。

    就只能每天在心里咒骂出气。

    老妖婆那边的平安无事,与大哥的抛弃,双重伤害之下,王子终于下定决心。

    在被再次提审之后,说起了自己藏着的证据。

    那人口述了王氏的话之后,顺天府尹心中一个激灵。

    心说,总算是来了!

    那日审问贾家老太太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来着。可对方穿着超品的诰命服,话里话外都提了老国公当年的如何威风。

    他便知道这贾母是个难缠的。

    而且她这一番话,更是说明了她心中有鬼。

    否则她问什么说什么就是了,说那些话,也不过是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若是他不能让老太太满意,擎等着贾家的报复!

    当时他确实是心有顾忌,走了一些流程,便能让老太太回家去了。

    现在想来,当时还是太过草率。

    此时京城的城门处,出现了一僧一道。

    这一僧一道,一个癞头跣足、一个跛足蓬头,远处瞧着十分之落魄。

    那道人瞧着京城上空的气运,脸色凝重。

    掐指一算后更是大叫道:“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老和尚,咱们得赶紧去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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