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太矮,余音弯腰站了一会觉得腰痛,干脆蹲下来。
蹲下之后她闻到一股腐臭味,这里虽然埋过尸体,可却只埋了两三天,就算有些气味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萦绕不散才对。
从衙门记录的房屋修葺图纸来看,这里原本就是茶叶铺后院的一部分,可茶叶商说他在租下商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
茶叶商已经在租房做了三年多的生意,这里不是为了绑架曲嫣儿才临时起意改的。
余音看着地上的浅坑:“找工具来往下再挖一挖。”
果然,从下面挖出一具几乎腐烂成骨架的尸体,这具尸体的衣服却全都不见了。
梁江月急忙上前查验:“是个男人,年纪应该不小了,左手曾经摔断过,接骨接得不错,喉骨碎了,是被人掐死的。”
“是老周,房东老周。”里正忙说,“老周就曾经摔过左手。”
“尸体腐烂成这样,至少也得两三年。”梁江月说。
里正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吧,老周会被埋在这里,我却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这房子得来的也不正道。”
“哦,你说说看。”余音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老周是我们这一带出名的闲汉,平时就靠赌博打架为生,他家里那点家当都被他给嚯嚯光了,四十来岁了还娶不上老婆。”里正说到家长里短那是口沫横飞,“可就三年多以前吧,他突然摸出一笔银子买下了那栋带院子的商铺,然后当起了收房租的房东。”
他的手在左臂上比划了一下:“买房的时候我也问过他,哪儿来的银子,他说打伤他的人赔给他的。”
余音忙问:“知道是谁打伤他的吗?”
“他没说,”里正摇摇头,“当时他把铺子租出去,我也问过他住哪里,他当时笑了笑没说话,看来早就隔了这么个地方自己住,可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余音没说话,她觉得老周这笔钱就是他的买命钱。
这个凶手通过老周买了这个铺子,隔出这么个地方,然后将老周杀了埋尸,图什么呢?
张山不解地说:“不对吧,那个卖茶叶的不是说老周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收租,还问他要过烟叶吗?既然老周死了这么久,那去收租的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凶手啊。”长顺县尉摸着胡子焦急地说。
一个大活人被杀三年,就在他长顺县的地界,他却一无所知,真是细思极恐。
“地窖里的确关过人,很可能就是曲嫣儿,”余音才不理会他对自己乌纱帽的担忧,“笼子里的碗还有发霉的饭菜,可见关押的时候每天有人来送吃食。”
茅厕旁边的门虽然隐蔽,可每天端着吃的往茅厕走,那都是很引人注目的事情。
“问过斜对门的小孩了吗?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余音问。
“那是这里出名的傻子,都十七八岁了,身量如十岁孩童,智力也只有三四岁,根本问不出什么。”长顺县尉为难地说。
“他家里人问了吗?”余音随口问。
“他家开纸扎铺的,除了他就一个爹,出门送货去了。”长顺县尉说,“已经派人去找了。”
梁江月叹了口气:“我去买些纸钱烧给曲小姐和老周。”
张山忙跟过去:“我也买点。”
他低声问梁江月:“都说水鬼会找人当替身,枉死的小孩也是厉鬼,这厉上加厉那可不得是大凶吗?咱们多烧点纸钱给牛头马面,让它们赶紧把曲小姐送走才是。”
余音虽然不信这些,可还是跟着走进了纸扎铺,在这里被认为是傻子的,说不定只是自闭症,有研究证明自闭症患者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比如记忆和算数都异于常人。
她想试着套套那个傻子的话,看能不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傻子穿着一件打补丁的旧袍子,没有流口水,也没有歪鼻斜嘴,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叠元宝,有人看向他他就嘿嘿地笑。
傻得还挺吉祥的。
纸扎铺里各式各样的纸人一应俱全,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可密密麻麻堆了一屋子,就算没有密集恐惧症,还是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一个老太婆絮絮叨叨的从外面走进来,拿了一扎值钱,把两枚铜钱扔进门口的竹筒里,正要走看到里正,立刻拽着里正不松手:“我让你请道士来看看,你请了没有啊?”
里正被众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刘阿婆,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的啊,你说的那个鬼影子,我问过其他人了,都说没看到啊。”
“你不信是吧?”刘阿婆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得真真的,就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我给你说你不信,你有没有听说啊,从通城渠里找到尸体了,那是水鬼来找替死鬼了。”
她口沫横飞地指着里正的鼻子:“你不信我,你等着吧,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余音心里一动,她笑眯眯地问刘阿婆:“阿婆,你是什么时候看到那个鬼影子的?”
“是七八天前了吧,大半夜的我觉得热想开点窗户,看到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从我家屋顶飘过去哦。”刘阿婆看到有人肯听她说,激动地比划着,“吓得我差点喘不上气来,这几天我偷偷守在窗边,昨天,昨天晚上又让我看见了,她不但飘还跳舞呢,可吓人了。”
“是吗?方便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吗?”余音忙说。
“你们会请道士来把那个鬼给抓了吗?”刘阿婆趁机提要求。
“会啊,当然会。”余音侧头问张山,“通城渠那边曲家是不是在做道场?叫个道士来给曲小姐叫魂。”
“一文不花卖两家人情,厉害。”张山对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快步往通城渠跑去。
离开纸扎铺拐了个弯,余音面无表情地对长顺县尉说:“你派人偷偷围了纸扎铺,把那个傻子抓起来。”
“啊?”长顺县尉愣了一下,“抓个傻子做什么?”
“你才是个傻子,你没看到屋里最暗的那个角落放的两个纸人,一个小女孩,一个牵着马的中年人,身上都不是纸衣服,而是真的衣服吗?”余音白了他一眼,“那个小女孩穿的就是红衣服,上面还绣了蝴蝶,正是曲嫣儿失踪的时候穿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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