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月反正也被余音看到了真面目，干脆敞开了聊：“你在永州长大，难道不认识炼蛊的人？”
余音斟酌了一下，觉得借尸还魂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她避重就轻地说：“永州那么大，遇不上也不奇怪吧，养蛊的事我也略知一二，百虫相争而得一蛊，一般养蛊人都在湿润多木多虫的地方，永州那边穷山恶水不太适合养蛊，再说了，永州大赦是今年的事，这个庄周蝶梦应该不是今年才出来的吧。”
“前年就有了，最开始是在江南那边，这两年整个中原都有了，”梁江月说，“以前我们都以为制作工坊在江南，可查来查去毫无头绪，死去的那个同僚只怕也是无意中发现送了性命，没能把消息送出去。”
余音点点头：“西北制作江南出售，好一招声东击西。”
“这场局可不止如此。”梁江月脸被帽子盖住，他只能疲惫的捏捏脖子，裘存执和费涉其实都是昔日东宫旧人，在青州已经好几年了，可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
他说：“杞县动乱让朝野上下震动，他们却在暗中谋划别的事，我甚至怀疑他们要潜入京城行刺圣上。”
“永州大赦是今年的事，庄周蝶梦两年前就在江南现身了，你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不觉得太扯了吗？”余音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梁江月太过草木皆兵了。
“如果庄周蝶梦的制作在江南，我或许不会有这样的联想，偏偏它在青州。”梁江月不肯改变自己的想法，永州到江南有五千多里，可到青州只有五百多里，如果有快马良驹那也不过几天的路程。
“永州那帮子人如果有庄周蝶梦这个大钱袋，他们还用得着去绑架曲嫣儿要赎金吗？”余音无奈地反问。
梁江月还没来得及回答，余音若有所思地接着说：“唔，他们也许一开始不是冲着赎金去的，曲夫人在庙里供了个灵位，上面写着坦州徐雅的名字，我要是没记错，坦州是当年顺德王的封地。”
梁江月虽然早就从梁雨昕那里听说过这件事，还是装作初次耳闻的模样，沉吟了一下才问：“曲夫人和坦州有什么关系？”
“曲家怎么说都是江州首富，在官场上也是有点关系的，我也不好贸然查去查，本想转个弯从她娘家查一查，没想到她的弟弟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余音摸着下巴，“这个时候不见了，总觉得太过巧合了一点。”
她把话抛出来就是想借巡察司的手查曲家。
梁江月在得知曲夫人供奉坦州女子灵位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开始在查曲家和这个徐雅了：“我会安排人手去查。”
余音原以为他会有些为难，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巡察司直属皇城，顺德王遗孤的传言这两年甚嚣尘上，以当今那位的性格应该立刻从堂兄弟的子嗣中立一位皇储稳定民心，然后秘密找寻所谓的遗孤杀之而后快才对。”
她眼神明亮而坚定：“让你找顺德王遗孤的人到底是谁？”
梁江月心中一振，想到余音的父亲是曾经的太子太傅，能有这番判断也不足为奇：“我只是奉命行事，上面的心思我不敢妄自揣测。”
余音轻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张山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看到梁江月在，愣了一下匆忙见礼，然后对余音招手示意让余音到屋外说话。
张山搓着手：“我们把青州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苏巍峨，以我的经验，这种情况啊，要么跑了要么死了。”
余音摸着下巴：“苏巍峨除了喝酒还有没有别的嗜好？最近有没有失足落水淹死的无名尸？”
“你以为我没去问过，都问了，没有。”张山用一种你觉得就你聪明的眼神看着余音，“我怀疑他被人杀害埋尸了。”
他压低嗓门说：“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的娘子给杀了，你想啊啊，苏巍峨不见好几天，她一不着急二不报官，不是很可疑吗？”
“我们去苏家走一趟。”余音返身回屋，看到梁江月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想什么呢？”
“我在想山寨那些人被杀，会不会因为永州的人就是在山寨被改换相貌，眼下唯一知道有多少人，被变成什么模样的，就只有千面叟一个了。”梁江月说到这里就感觉头痛，巡察司办事能力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所不能，“可千面叟已经跑了，该去哪里找他呢？”
“你有没有想过千面叟可能不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余音说到这里顿了顿，千面叟以易容术闻名，她也不确定千面叟一定是个女人，“这有什么好愁的，你去阎王殿下个改头换面的单，钱给够了，千面叟必会亲自送上门来。”
“对啊，我怎么一下子没想到呢？”梁江月肩上还担着剿灭阎王殿的重任，听到余音这个办法，他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窜了出去。
余音看到他这欢快中带点俏皮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带着张山去苏家。
苏夫人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寡淡模样，屋里的陈设也许是有些陈旧了，显得灰暗压抑。
在这样的屋子里住久了，是个人都会抑郁吧。
余音提出去苏巍峨的书房看看，作为一个读书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必都会放在书房。
“相公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的。”苏夫人犹犹豫豫地说着，最后还是站起来领路，走到一处单独的院子，她推开书房门却没有进去。
余音并没有急着进书房，装作崴了脚推开旁边的房门，却看到这间房收拾得也很干净，床上枕头被褥齐全，屏风上还搭着一件外袍，看来是有人常住的房间。
她装作随意地说：“苏先生平时都住这里吗？”
“也不是……”苏夫人顺着余音的目光看到屏风上的外袍，顿了顿才说，“相公时常夜读，我睡眠浅，他怕吵到我，看书看得迟了就会在这里睡一晚。”
这两位的感情果然不太好啊。
余音走进书房，看到书房虽然不宽敞收拾得却很干净，她走到书架前，看到上面放得都是四书五经策论时经的正经书，桌上的宣纸也叠放整齐，她的目光落在了笔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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