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的辛卯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倒,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丢在书桌上的手机迫不及待地震动起来,辛卯原本不想理会,却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和室友们说今晚不回去,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打开已经被消息吞没的室友群。
她才点入聊天界面,手机屏幕已经被一大堆如潮水涌来的信息挤得彻底卡住。辛卯无语了半晌,只艰难地从霍思慎和方遥的大片信息流中,捕捉到堪堪冒头又被推跑的许睿的id,又憋屈地在聊天框里打上了一句“我今天不回去”,便又被卡得直接将拼音给发送了出去。
“……一帮人都在寝室里,为什么要在群里发消息?”辛卯很是不解,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吐槽起来,又趁着手机屏终于能活动的间隙切到联系人列表,点开了和许睿的私密聊天。
过了许久,等许睿忍无可忍地在宿舍里难得拔高了声调喊了一句“你们两个等会儿再发,辛卯那里手机卡住了——”后,聊天群终于安静下来。
许睿这才通知辛卯让她看群,辛卯点开后,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三人,又说了自己明天才回去的打算,最后说到:“哦对了,我不是拜千杼子为师了嘛,他让我下周开始呆在亭山。”
群里静默了几秒,辛卯略微诧异地等了一会儿,霍思慎忽然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她一扬眉,压下心头的别扭,还是应了对方的视频请求,只是开口时显得懒洋洋的,不太情愿:“喂,怎么了?”
霍思慎的大头在屏幕里晃了晃,过了一会儿,她的左右两侧一边挤进来一个脑袋。
许睿说:“那千杼子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回来?”
辛卯摇头:“没,我估摸着时间不会短。看方以寒那个意思,好像是把我彻底托付在这儿了。”
“那其他的课程呢?”霍思慎皱了皱眉,问道,“文化课、体术还有咒术,这些在四阶升级考试中都要考到的。”
辛卯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准备来的时候带点课本,等放假的时候再回来换一部分。如果真的没假期,那只能拜托你们帮我寄过来了。”
“没问题。”霍思慎还有些担忧地想说些什么,被许睿拍了拍肩膀打断,“我和阿慎在这儿也会替你留心,看到不错的文化课和咒术书就给你弄来。”
辛卯点头:“谢了,我会记得给你们带礼物回来的,要是可以的话,放假回去就请你们吃饭。”她想了想,又说:“那不如就趁这周,等我回来,找一天先吃一顿吧。”
坐在一边没怎么出声的方遥终于开口:“那我要吃学院里新开的那家烧烤!”
“行,”辛卯失笑,“没问题。”
方遥跟个孩子似的摇头晃脑地,而辛卯则蓦地想起白天在庭院里,千小甲给她说的话——“方以寒其实只有二十出头,主人当初之所以收他为徒,就是因为他不仅有成为高阶辰侍的天赋,还特别肯吃苦。”
辛卯状似无意地问道:“哎遥儿啊,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啊?”方遥说着,脸上有些茫然,“你说。”
“你表哥方以寒,他今年几岁啊?”辛卯问,“我听说他年纪轻轻,但已经是月使了,有点好奇他的年龄。”
屏幕里,许睿和霍思慎纷纷转头看着方遥,而被提问的人皱起眉,摩挲了一记下巴,迟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是刚满二十二吧。”
“二十二……”辛卯若有所思。
比她还小两岁,却已经是寰塔塔主的得力手下。之前听说他始终被卡在月使的职位不上不下是因为年龄不够,看来是真的。
如果要参加特级考试成为岁者,受试者年龄必须要达到25岁,这是明文规定。辛卯觉得有些不合理,这显然是为了限制一部分人。
毕竟像方以寒这样的存在,他们的晋升速度太快,会让已经成为高阶辰侍的人很有压力。
方遥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地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今天听人提到了这个,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位年轻有为到受人嫉妒的朋友到底是有多年轻。”辛卯说着,瞥了一眼张大了嘴、毫无形象的方遥,又看看屏幕上方的时间角标,“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该睡了。你们明天不是还得去晨跑打卡么?”
方遥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垮下脸来,立刻把手机塞到霍思慎手里:“我去睡觉了……”
许睿和霍思慎笑笑,和辛卯说了声“晚安”又叮嘱她也早点睡之后便挂断了通话。
视频电话结束后,辛卯正随手想把手机揣进兜里却半天找不到身前的口袋,猛一低头才发现,她洗漱完穿的是千杼子这儿准备的白t恤,而不是自己的卫衣。
她窘迫地挠挠鼻梁,只好将手机插上电源摆在床头,自己则转身走到了阳台上吹风。
说来也奇怪,这栋木屋分明是建在山顶,而此时又是深夜,可辛卯穿着这样的一件t恤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有阵阵微风拂面。她猜想也许是有她发现不了的结界包裹在木屋外,于是便转头去找庭院内是否有结界桩或是地面上绘制的结界符号,却意外寻到了坐在石墩上的方以寒。
他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托着腮,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的眼神有些缥缈朦胧。
辛卯愣了一下,本来不想喊他,眼看着这人的情绪似乎越发的低落下去,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清清嗓,还是出声叫道:“哎——方以寒,你坐在那儿干嘛呢?”
黑发的俊俏青年似是一怔,旋即放下托腮的手,惊讶地转过脸来对着辛卯,大概是没想到她这么晚了也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看月亮,”他答,“你又是怎么回事?”
“嚯,兴致不错啊,少年。”辛卯一边说着,一边四处观察,“我嘛……习惯性熬夜,这个点对我来说那叫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所以你天天顶个黑眼圈跟国宝似的?”方以寒见她脑袋乱晃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皱着眉头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能从这儿直接下去的办法。”她眼神落在阳台边的一根落水管上,眸底一亮,“有了。”
方以寒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后颈皮肤突然一麻,一股不详的预感缠绕着他的脑海。
辛卯动作利索地踩到阳台的围栏上,手脚配合着扒住了落水管的外壁。看着还挺熟练,方以寒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才没下去多少,她脚下一滑踩空,整个人都挂在上面,摇摇欲坠。方以寒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将脉冲聚集至鞋底,辛卯抓着管壁凸起的手滑脱的瞬间,他离开了地面,直朝着辛卯身边冲去。
落下去的辛卯心惊肉跳地紧闭双眼,以为一定会摔得屁股开花,然而她才自由落体了一秒钟便被扯住了。只是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的同时,她觉得自己可能快被勒死了。
辛卯无语地扣住t恤领口不让它掐着脖子,艰难地半转过脸对上方以寒嫌弃的眼神:“你这是打算救了我之后,再亲手断送我性命吗?”
方以寒轻嗤一声,嘲笑道:“翻个阳台爬个落水管都能摔,说你体术太差都是抬举你了。”
“嗐,这不是老师教得好。”辛卯笑得异常灿烂,表情狗腿得很。
方以寒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依旧提着她的后领,脚下的飞踏游走术半点也不松懈,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到地面,像是有一段无形的阶梯在他身前铺开似的。
辛卯低着头,惊奇地看他鞋底泛出圈圈金色的波纹:“哎哎……你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她想了想,实在想不起那本《咒术通略》上是怎么喊这个术法的了,于是胡诌了一个词出来:“轻功?”
闻言,方以寒只觉得自己太阳穴跳得突突地疼,答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这叫‘飞踏游走’,是所有辰侍都必须学会的步法。”
真不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竟摊上这么一个怪人,喜欢跟他抬杠不说,还次次都在他发火的边缘试探。
等两人落了地,辛卯问他:“既然所有辰侍都得会,你怎么没教?”
原本觉得她现在就开始咒术实践课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然而方以寒思索了一下,既然在理论上她已经有很不错的基础了,再继续往下学那些书本知识恐怕太过枯燥,不如先教些最简单的给她,在千杼子这儿有空的时候她还能稍微练习一下。于是方以寒反问她:“你现在就想学?”
辛卯点头,这认真的表情甚至让方以寒都愣了一下。
“行吧,”他说,“不过目前为止,你在咒术上还是一张白纸,我们需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学,有问题吗?”
他双眸紧紧锁住辛卯的脸,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
“没有。”辛卯弯起唇角,双手叉腰道,“请问方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