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被人追击的辛卯得了空,掀起眼皮瞄了眼终端语音通话的来电显示——的确是江云邈没错。
于是她很是嫌弃地反问对方:“你在说什么胡话?”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不会是我没及时吸引火力,对方的人把你给揍傻了吧?”
那一头的江云邈被噎了一下,随后立刻反驳道:“什么跟什么……你那儿怎么样?”
鉴于自己师妹说话的气人程度,江云邈决定先把要到许睿联系方式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屁股后面跟了一长串的尾巴,还在考虑往哪儿走呢,您老一个电话就拨进来了,”辛卯翻了个白眼,又给极速冲刺的摩托加了油门,“真及时呢。”
“诶对了,”江云邈翘着腿晃了晃,“师兄好心提醒你一句啊,刚刚把我给截住的这帮家伙现在正往你那儿赶呢。说到这个,我还得谢谢你,鹤廷轩的饭再给你多加一顿哈。”
辛卯“啊”了一声,怒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的事你放最后说,故意坑我?”
他心情大好地又摆了摆腿,很没诚意地道歉:“抱歉啦,一顿饭不够那就加两顿咯。”
辛卯气结,恶狠狠地丢给他一句“我咒你这辈子都拿不到许睿的号码”,然后果断切了通话。
要不是为了帮方以寒,她才懒得淌这浑水。
但是话说回来……她一边沿着既定路线往前冲一边分出注意力来走神。
江云邈怎么突然就问她要许睿的联系方式了?
莫非这两个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进展?
然而现实状况不容她有半分的心不在焉。
摩托后轮的挡泥板上忽而传来清脆的声响,像是把什么硬物弹开了。辛卯一个激灵,瞥向后视镜,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人手里正握着一把□□。
她念叨了一句“好家伙”,随即凝神静气,立刻调动脉冲包裹住车身,摩托倏地提速,把跟着的轿车给甩开一大截。
辛卯惊了一下。
她也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脉冲能给载具带来这么大的速度提升。
可以可以,飞踏游走真是个好东西,发明了这个术法的人真是个天才。
她在心里对此赞不绝口,但却丝毫不敢松懈。
江云邈说了,先前把他给拦住的那波人正在赶来截她的路上,弄不好就得是一场恶战。
毕竟藏在自己坐垫下的那盒,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
然而才将身后的尾巴甩掉没多久,趴在挡风玻璃前给自己做导航的小甲就开始提醒她:“卯哥!好像……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靠近!”
她淡然地瞥了他一眼:“能知道对方具体的位置和信号类型吗?”
千小甲似乎是在计算分析,半分钟过后,面前便出现了全息投影:“根据信号发射的位置来看是在上空九点钟方向,我分析了一下对方的信号波类型,数据库里找不到对应的载具,很有可能是军用飞行器。”
辛卯闻言,眉心瞬间挤出一个“川”字。
军用飞行器?她抓了抓头发。这可有点麻烦了。
“啧……不管了。”辛卯抬手敲了敲千小甲的脑袋,“我要是弃车跑了,你说师父会不会找我算账啊?”
听了这话,紧紧扒住挡风玻璃的小机器人浑身一抖,连勾住那根专用横档的小细腿也开始松动了:“不不不不是?!卯哥你是要弃我而去吗?”
最后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辛卯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我哪里说过要把你也给扔了?”
红色的小不点抽抽嗒嗒地问:“呜呜呜……没有吗?”
辛卯无语了一阵,见投影上的醒目红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抬头看了眼周围,瞟见了一处还算茂密的树林,当机立断地停车,把千小甲从车上扒了下来,打开坐垫提起塑料盒,理也不理那打开的储物箱,甚至连车都不锁了,提气凝神调动脉冲,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小不点,为了感谢我不丢之恩,赶快给我带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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寰塔,监管室。
“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
走廊上像是有人被看守推搡着,脚步踉踉跄跄地前进,嘴里还说了句什么,方以寒听那半不正经的语气只觉得很是熟悉,又仔细一琢磨这人的音色,整个人便猛地从床沿弹起来,慌张地跑到门口,握住铁栅栏使劲地向外眺。
“哎看守小哥,你说我要是后面不仅出去了,还逆风翻盘了,你对我这么不客气,我该让塔主给你扣个什么罪名比较好?”来人一脸温和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想让人一拳往那张笑脸上招呼。
果不其然,原本走在她身侧的看守快步朝前超过她,不耐烦地提溜着她的后领向前扯了一把,险些把她给带倒:“别废话!就你?都被抓进来了还想翻盘?这种蠢话也说得出来。进去!”
说完,看守就一把将那女的往方以寒对面的监管室里一推。这回她终于是没站稳,直接朝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方以寒眉心微蹙,等看守又对着对面的人嘲笑了几句离开后,他总算是看清了来人的脸,不由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辛卯?!”
虽然刚才听声音和语气便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却不愿意相信是她,还自欺欺人地想着,辛卯一定还在亭山跟着师父学东西。
于是在证实了自己直觉的一瞬间,方以寒的心都快揪起来了。
辛卯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一边暗自哀嚎着身上的淤青恐怕又得多一块,一边慢吞吞地站起身,又前后左右扭了扭腰,听见自己对面房间的人在喊自己名字,便应声抬头。
对上了某人惊讶双眼时,辛卯愣了一下,又目睹了他从惊异到愧疚自责的神情变化,不由暗叹方家家主安排的这一出可真是精彩纷呈。
眼见着那张俊脸越发灰暗下去,辛卯实在是绷不住了。她烦躁地摸摸后颈,打断了方以寒还未出口的话:“你不会以为是自己连累的我吧?”
不出意外,方以寒的脸以愣怔的神色定格在两根铁杆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辛卯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你说吧,是要我夸你有责任心,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呢,还是该损你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啊?”没能理解她的意思,方以寒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这是我自己要帮你的,算是还之前给我上课的人情。”辛卯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是无奈。末了她又补充道:“脸也不大,就别老往上贴金了。本来就长得够好看了,得让别人看见你本来面目知道吗?”
方以寒听了,神色呆怔了一下,回过味来后,一张脸烧得通红:“你这人情还多了,我先欠着。”
他表面上无视了辛卯的后半句话,实则心里克制不住地一直循环播放,闹得脸上的燥热始终退不下去,而辛卯则好笑地站在对面盯着他直打量,看得他更是尴尬。
于是他清清嗓,决定换个话题。
“你……疼吗?”进入监管室的时候,他看到辛卯身上不少擦伤,前面还被看守推得摔了一跤,便这么问了。
不过——他看见辛卯露出了很是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
辛卯闻言皱起了眉头,眨了眨眼,不答反问:“我寻思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问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问题?”
“啊?”方以寒也皱眉,“什么意思?”
辛卯两手抱臂,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他许久,见寻不出蛛丝马迹,最终决定放弃了:“算了……你问这个问题,是问我刚才摔得疼不疼?”
“咳,就……”方以寒摸摸鼻子,抬了一下手,“你好像受了不少伤……嗯。”
“哦,你说擦伤啊。”辛卯恍然,捋起自己的袖子,赫然是一处又一处大大小小的淤青。
她看见方以寒脸色都变了,笑了一下说:“别慌,这是摔的。”
方以寒抬眸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发现辛卯并未闪躲,差点就要信了。
她确实没在撒谎,但也只说了一半的真话。
这里面有几个拳头大小,还一模一样的乌青一定是因为挡下了谁的攻击才留下的。
上回和江云邈对练,两个人虽然打得噼啪作响,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下手的地方其实都避开了真正的要害,目的其实在于教学,和这一次完全不同。
那个力气,对方是真的想要致她于死地。
方以寒恨恨地咬紧了后牙,颌骨处的线条也越发地棱角分明。
辛卯看他那个样子,心知他多半已经猜到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了。
她勾勾唇角,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究竟是谁做了这些。”
“是,”方以寒咬牙切齿地回答,“如果没有错,应该就是他。”
辛卯叹了口气。
就这种做派,方家竟然还想让一个在幼年时期就送去别人家做人质的孩子,在成年了有所作为后再回来,说他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是好听的。
“现在你也进来了,怎么办?”方以寒问,“监管室进来了,如果没有人替你作证,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可没那么容易出去。”
闻言,辛卯笑了,抬手在空气里挥了挥,动作看着像是在拍谁的肩膀:“小事情,我们俩肯定会出去的,少则两三天,多则一周,这几天咱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个工作狂一天到晚出去跑任务也没个假期,这岂不是给了个正当理由偷懒嘛。”
方以寒顿了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辛卯根本没理会他的疑问,一骨碌翻身上了床,侧躺着看也没看他:“相信我,放宽心。过几天,门口那位看守小哥,肯定屁颠屁颠请咱们出去。”
看她这来回打太极,什么都不想透露的样,方以寒估摸着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尽管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但他决定相信辛卯。
正想再问问她最近师父的情况,一抬眸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而安详。
方以寒一噎,无奈地笑了。
他嘴唇翕动着,最终也只轻轻吐出三个字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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