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这片地形特殊的地域,以同样的方法分别两两训练过后,方以寒见不仅是辛卯,就连江云邈和自己都有些气喘吁吁,便立刻喊了停。
终于到了能够休息的时候,辛卯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下子蹲了下去,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几乎都要吹飞到头顶去。
然而刚做完剧烈运动,不管是突然蹲下,还是找个地方坐下,都对心脏不好。作为从小在人间界长大,经历过中考体育考试魔鬼训练的辛卯自然是深谙这一点。
于是她还没等方以寒和江云邈出声提醒便立刻站起身,朝不断在原地缓慢徘徊的两人走过去,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一边问道:“那什么……这儿有水源吗?”
方以寒闻言,抬手便要去摸怀里藏着的水囊,想说如果她不嫌弃,可以用他的水囊,然而他看了眼就站在他们俩中间的江云邈,转念一想,刚刚脱离他怀抱的水囊又滑了回去。
有江云邈这家伙在,再单纯的行为都能被彻底曲解,到时候她和自己相处起来又要开始别扭了。
这回江云邈倒是没注意方以寒的这一小动作,或许是刚刚那一场酣战让他有些注意力涣散,更何况正和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呆在一块儿,自然也是放松了不少警惕。
他看了眼辛卯,抬手把额前汗湿的刘海给往后撸,深棕色的发丝被汗水粘连在一起,根根分明地翘起,皱了皱五官说道:“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条清泉,是流动水,经检测是可以直接饮用的,要不去看看?”
辛卯抬手摸了一把后颈,一手的黏腻潮湿,不适地吸了吸鼻子,问道:“清泉水?从山上下来的吗?”
方以寒拨了拨自己同样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又用手背揩去脸颊边淌下来的汗珠,下巴朝着那条泉水的方向扬了扬,说:“对,就在那儿。安全起见,三个人一起去吧。”
虽然方怀宇已经被逮进监管室,正在进行审讯了,但是和他合作的那位叫“怀隐”的,到现在都没人查出此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与之有来往的方怀宇都不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因为方怀宇的下台,“怀隐”确实没有再出现了,最近似乎也是没有丝毫动静,也并未干扰他们对于抗病毒血清的研究,但这并不代表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此人没有动过任何手脚,或者说,没有布下其他的局。
“行吧。”辛卯也清楚方以寒到底在担心什么。这种时候若是单独行动,谁都说不清楚怀隐是不是在暗处监视着他们三个,一旦落单,指不定对方就会对他们下手。
辛卯把摸了一手汗的掌心往衣服上擦了几下,抬头便要打头阵,往方以寒刚才指着的方向走过去,却被江云邈一把子提溜着后领给拎了回来。
“???”她皱起脸,歪着头看他,满脸都写着“你有事吗”。
江云邈摇了摇头,叹气道:“唉……没经历过真枪实弹战场的小师妹,经验还是有点欠缺啊。”
辛卯克制住想对着他那张帅脸一拳揍下去的冲动,僵硬地扯出一个灿烂的假笑:“说人话。”
此时方以寒站到了她的右侧,正好和江云邈一起,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解释道:“在集体对‘蚀’进行剿灭的时候,外出进行任务和行动的辰侍,很多都会采用这样的队形,将队内的重要或者是核心人物包围在中间,战力较高者则留在外围进行保护,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队伍的完整性,只要核心人员能够存活下来,任务就不算失败。”
这种策略……不就像遇上洪水的蚂蚁一样,层层叠叠地抱团,只要确保蚁球最中心蚁后和蚁卵的存活,就能够让蚁群真正存活下来么?
思及此处,辛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换了个地方,为了生存下来,就连喝个水都得胆战心惊地左顾右盼。
要是在以前,她还在人间界生活的时候,哪里需要担心这种问题?
要喝个水,直接路边找家超市进去买就行了,哪像现在啊,手机上还没法开导航,必须得用终端上的智能地图,甚至还得用上什么……蚂蚁抱团策略,来确保同伴的安全。
三人从那片空地一路走入了树林。正午的烈日就算是有着树荫的遮挡,斑斑驳驳地穿过树叶间隙,落在身上、脸上,仍然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炽热。
沿着方以寒手腕上终端指明的路线,他们大约向前走了两三百米的距离,先前训练时的满身大汗也都快捂干了的时候,三人终于见到了清澈的溪流。
辛卯两眼一亮,抬手拍拍方以寒的肩膀道:“谢谢你啊,人肉导航。”随即欢快地小跑过去,蹲下来双手捧水,低头啜饮。
没料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方以寒让终端待机的手还停滞在空中,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
江云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觉得这小师妹真是……不时就爱搞点新花样出来。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正要抬头去喊方以寒,让他一块儿去把怀里的水囊给装满,一抬眼便见自家师弟傻在那儿,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辛卯跑远的背影,于是又怔了一下,旋即一脸新奇地凑近方以寒,倾身晃到他跟前,见这家伙看得出神,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便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喂,你不喝水了?人都跑远了。”
没成想这位大哥居然走神走得,一个没站稳,被他推得向后一个趔趄。
江云邈这下是真被他惊到了,下意识一个“嚯”就溜出了嘴边:“大哥,你不至于吧。”他嫌弃地打量了方以寒一番,然后又道:“果然,恋爱使人变傻。”
方以寒本来没想理他,然而这补充的后一句实在是让他憋不住了。
他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不耐地瞪江云邈一眼:“你以为你盯着许睿看的时候就很聪明吗?”
好家伙。江云邈拉长了脸。敢情自己喜欢许睿,在方以寒这小子看来,是被他逮到弱点了。
“知道你那样子像啥吗?”方以寒木着一张脸,没等江云邈让他闭嘴,这嘴巴就跟个机关枪似的开始朝着他怼,“妥妥的痴汉样儿,明白吗。”
江云邈瘫着脸,抿了抿唇,随后开口:“……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行吧?”
说不过这小子,他强行转换个话题还不行吗。
两人也跟着辛卯的身后一块儿朝水边走,而江云邈盯着辛卯的后背,见她低头捧起一手掌水,埋首进去洗了把脸,根本没注意到他俩这里的动静,江云邈便用手肘戳了戳方以寒,小声道:“哎,你跟她交过手没?”
方以寒瞥了江云邈一眼:“有过。怎么了?”
江云邈似乎很是不解,皱起了眉头:“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妹虽然会朝对方要害处使出杀招,但是……接招的人却感觉不到她的一丝一毫的杀气?”
闻言,方以寒也略微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道:“你也发现了?她虽没对着我出过杀招……但是,刚刚她和你过招的时候,我确实也没有感觉到她的杀意。”
“啧……”江云邈烦躁地咂咂嘴,看他一眼,“我知道她给你区别对待,就不能别秀了?”
“我没有。”方以寒无语地抿了抿嘴角,语速极快地否认了他的说法后继续道,“没有杀气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原本就不想下杀手,对着要害处下手不过是恐吓对方。第二种就是杀人如麻,干这事对这种类型的人而言,就跟平时喝水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听方以寒这么一分析,江云邈沉默了片刻,随后干笑两声,说:“……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吧。辛卯一个在人间界呆了二十多年,工作还是个拿画笔的,哪来的这种方面的经验,你说是吧?”
方以寒没作声。
“……你怎么不说话。”
江云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后背、头皮全都开始发毛,尤其在看到喝完水站起身,一脸爽朗笑容的辛卯时,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甚。
“……嘶——问你呢!”江云邈转过头去,就看到某人紧抿着,却显然是快要绷不住上翘弧度的嘴角,忽然醒悟过来。
他木着脸,转头盯着方以寒憋笑的侧脸,无语地瞪着他:“兄弟,玩儿我呢?”
方以寒清了清嗓,理所当然”嗯“了一声,然后说:“看来还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程度,说明恋爱中的男人其实没有那么傻。”
“……”江云邈抿着嘴,歪着头看着他,脸上大写的四个字——什么意思,再加上一个加粗加深的问号。
……所以这梗是过不去了是吗?隔一段时间就得被他拿出来“鞭尸”一次是吗?
这下轮到方以寒用手肘戳他了:“行了,你不是要喝水么,走啊。”
江云邈看着他走出去几步的背影,盯着他后脑勺凝视了几秒,随后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看看他这队长的地位,说是队伍最底层都不为过。
走在前面的方以寒一边稳步向前,一边收起了笑容,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江云邈说的这个问题,可不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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