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方以寒问着,略显急切地往前迈了半步。
辛卯眉头紧锁,声线沉重:“不仅齿轮没停下,连圆盘上的圆环也跟着一块儿转起来了。”
听她这么一描述,方以寒愣了一下,随后道:“所以……‘飞燕’,并不是唯一的答案?”
辛卯应了一声,说:“所以我们还需要将其余的意象所代表的意义都找到,才能继续判断最终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方以寒注视着辛卯传送至自己终端上的图像,盯着那个与中心的圆一同转动的圆环许久,忽而灵光一闪,道:“如果我们找到了剩下的正确的轮齿,那么在门上的这个旋转拼图就会自行拼接到正确的位置。”
闻言,辛卯怔了一下——的确如方以寒所说,刚才这两块的图案拼接还相差很多,而现在再看,应该相接合的地方已经慢慢地互相靠近了。
“还真是……”
辛卯眨了眨眼,嘟囔了一句,随后便察觉到脚下支撑着自己站到这样高度的人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她心里一惊,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视线正好能够看见下方江云邈的头顶。
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稍微紧了紧,不知道是为了保持清醒还是借此机会活动一下脖颈,辛卯看着他甩了甩头,又长出了一口气。
见状,辛卯抬头点击了一下终端的屏幕,最上方隐藏起来的导航栏便弹了出来。
……距离她借着江云邈的身高站上来开始,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了。
肩上扛着一个成年人,又维持着同样一个动作这么久,饶是体质再强悍的人也支撑不住。
于是辛卯探出头去,问站在江云邈身侧的方以寒,说:“方老师——我能不能先下来啊?一直站在上面浪费时间不说,感觉身体也很僵硬,还挺累的——”
方以寒闻声抬头,正觉得奇怪,紧接着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刻低头瞥了一眼脸上表情非常纠结的江云邈,颇觉得好笑,也忍不住哼笑一声,回答道:“你是看他累了,快撑不住了,所以才想着下来,让他休息一下吧?”
还没等辛卯回答,江云邈很是羞涩地嘿嘿一笑,语气颇憨厚地说:“嘿嘿,小师妹还挺贴心,我确实是觉得有点儿累了。”
辛卯两手都撑着墙,低头盯着江云邈的发顶,表情有些复杂。
她正在思考,到底该不该告诉江云邈,自己其实是怕他体力不支,撑不下去,结果把自己给摔了。
正想着,方以寒便说:“已经在上面研究了这么久了,我们搜索找寻和图案对应的意义要花的时间肯定也不短,先下来休息一下也好。”
更何况江云邈在和他们两个会合之前,走的就是他上回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艰险至极的路线,能驮着辛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他方以寒伤了一条手臂,战斗力至少削减了一大半,粗略估计肯定是还不止。
等会儿他们要是真的打开了这扇门,门后面等待着他们三人的究竟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如果现在消耗了江云邈太多的体力,过会儿再碰上像那条诡异的小道里一样的刁钻机关,那岂不是三个人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辛卯的脚底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原本站得笔直的江云邈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人都弯了下去,嘴里还非常放松地“哎哟”了一声,活脱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她看了这位师兄一眼,心说江大少爷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少说两句,别再戳他心窝子了,于是便作罢,只是出声调侃了一句:“怎么?我这么重,压得江大师兄直不起腰来了?”
闻言,江云邈立刻打直了身子,然而起得太快,腰背处没缓过劲来,一阵酸疼,龇牙咧嘴地抬手扶着后腰,另一手则朝着辛卯摆了摆,说:“我可没这么说啊小师妹!直不起腰来那是我的问题,把这个事儿怪罪在女孩子的体重上,那不仅侮辱了你,还看不起我自己不是?”
末了,江云邈咧着嘴笑了一下。
一旁还在翻阅资料的方以寒听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出声来,对江云邈说道:“没想到江大少爷在这方面还挺有觉悟啊。”
“那可不。”难得被自己这难伺候的师弟给夸奖了,江云邈的鼻子都快戳破天际,尾巴摇得也要打到屁股了,“大大方方承认又没啥丢人的。再说了,我这有点儿撑不住,也是情有可原嘛,先前在那密道里耗费了这么多体力,之后还能扛着小师妹……”他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随后继续说道:“扛着小师妹站个将近四十分钟,那属于是平时水准的正常发挥,不丢人。”
方以寒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垂下双眼,开始翻看终端上的电子资料。
辛卯自然而然地走到方以寒和江云邈中间坐下,拍了拍江云邈的膝盖,随后便朝他摊开手掌,示意他把放在手边的她的背包递给她。
江云邈和她对视了一秒,稍稍一愣,直到辛卯快要不耐地撇嘴,他才终于领会到她的意思,于是转过头去,对着三个背包辨别了一阵,挠了挠头,挑了最中间的那个拿过来。
正要伸手把包递给辛卯,却被身边的这位狠狠地又拍了一下膝盖。
江云邈一个激灵,差点把背包给摔落到地上去。
辛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翻了个白眼,说:“最外面那个,离你最远的那个包,不是这个。”
“哦。”江云邈应了一声,把辛卯说的那个背包拽过来,然后一把提起来交给她,末了又多问了一句,“那我刚刚拿的背包是谁的?”
此话一出,江云邈发现身边的小师妹突然沉默了,于是转过头去,对她抱以探究的眼神。
辛卯舔了舔唇面,欲言又止,咬住了嘴唇,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真想砸开你的脑袋看看”这么一句话。
虽然和辛卯认识的时间没有和方以寒认识得一样久,但是好歹也和她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了,这个眼神江云邈要是还看不明白,那可真该去寰塔附属研究所的霍霄所长那儿看看眼睛了。
他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尴尬地问:“……这个包,不会是我的吧?”
这下子辛卯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还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还有救。”
方以寒坐在一边虽是一直在看资料和文献,然而耳朵却是一直注意着辛卯和江云邈这里的动静,听见辛卯冒出来这么一句,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
他将目光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抽离出来,瞥向那头为了一个背包在那里问来问去的两个人,经常板着的一张俊脸此时此刻却带着和暖的笑意。
他说:“江少,你已经沦落到连队友的背包都分辨不清了?”
江云邈闻言,偏不信地转头去看摆在自己身边的另外两个背包。
……式样,颜色,大小,全都一模一样,他们三人也没在各自的背包上做任何特殊记号,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这辛卯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他皱了皱眉头,很是不服地道:“……这三个包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这能分出来才是怪事吧。”
方以寒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听起来很是担忧:“看来确实是累了。要是搁平时,他应该能分出来的。”
辛卯也跟着附和道:“我想也是。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会难倒咱们江大少爷呢。”
江云邈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满头问号,禁不住反问两人:“你们俩,当我傻呢,听不出来话里话外全是阴阳怪气?”
方以寒没搭话,只不过唇角稍稍上扬了几分。而辛卯更是咬住了嘴唇不出声,吸了吸鼻子又皱了一下,免得自己一个绷不住先笑场。
“还有,咱们现在的重点,好像不是我能不能分辨出我们三人的背包吧?”江云邈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恼了,“当务之急不该是找到这些图案对应的意象,然后再从中挑出重要的答案,打开面前这道门才对吧?”
听出自家师兄似乎是被调侃得有些不高兴了,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于是又打了一套组合拳——
辛卯抬起手肘敲了敲江云邈的,给他捋顺毛道:“大师兄说得对,咱们现在应该先研究我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这破难题,是吧方老师?”
“嗯,”方以寒很给面子地应和一声,随后也开始说好话,“云邈也累了,先好好休整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先交给我和辛卯。”
原本江云邈还对这两人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调侃自己的行为觉得很是气恼,结果被方以寒这一声“云邈”一喊,那是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毕竟好不容易能让方以寒这么熟络地喊自己一声,江云邈对于这件事情还是觉得非常的自豪。
而他们俩也难得给自己捋顺毛,说好话,江云邈觉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他甚至还从背包里翻出了压缩饼干来,分给辛卯和方以寒补充能量。
而辛卯为了补偿这位辛苦付出的大师兄,把自己藏在背包最底下的芝士块拿了出来:“大师兄,鉴于你的劳苦功高,我把自己压包底的宝贝拿出来孝敬您老人家,请笑纳。”
说完还耍宝似的,摆在手心里,用双手托着,低下头捧到江云邈面前。
“什么东西……”江云邈低声呢喃了一句,瞧见她手心里的小玩意儿后,两只眼睛都快放绿光了。
他看看依然维持着双手奉上的动作的辛卯,又看看她手心里躺着的小芝士块,狐疑问道:“……你真舍得把这东西给我吃?”
此言一出,辛卯立刻木着一张脸,作势要收回手:“不要算了,方老师伤了手正好要补补营养,我给他去。”
坐在旁边垂头翻资料的方以寒闻声立马抬头,很默契地伸出完好的右手就要去接辛卯递过来的芝士块。
“等等!——”江云邈适时地出声,叫停了两人一递一接的动作,“谁说我不要的?你难得愿意把芝士块拿出来给我吃,不要白不要。”
辰侍出任务期间本就带不了多少合口的食物,一般来说,他们正式出任务的时候,如果有需要,都只会带一两样自己喜欢吃的零食,而且占用背包的空间还不能太大。
辛卯爱吃的这个芝士块看着不大,但其实严格算来体积不算小,如果带多了,在背包里就会占用太多空间,没办法再放更多任务需要携带的必需品,所以她手头有且只有这么一块,如果再想吃,还得等出了暗室,感染特区正式解封之后,才能吃到。
辛卯闻言笑了笑,很是爽快地把芝士块放到江云邈手里,随后便跟方以寒一样,低着头开始翻找和那十个图案相关的信息。
江云邈拿着小巧精致、有棱有角的方块在手里翻来覆去摆弄了一番,随后才剥开了它的锡纸包装,露出里面乳白色的固体来。
他犹豫了几秒,抬头看了眼正查阅着终端的两人,当机立断从腰包里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拇指一捻便推掉了刀鞘,动作利落地将玲珑的芝士块切成了等分的三块。
察觉到这里动静的方以寒下意识地抬头,见到江云邈一手举着匕首,另一手则托着已经被分成三小份的芝士块,不由得愣了一下。
辛卯此时此刻正巧翻到了有用的信息,立刻出声告诉方以寒:“我有新的发现。辰侍的不同职介所对应的纹章不同,学院的毕业生所佩戴的纹章是绣球,象征着忠诚与忠贞,而光守所佩戴的纹章是雏菊,象征纯真、天真,而这些对应的都是这些花朵的花语,所以我猜想,其余的植物是不是也与它们各自的花语相关联,方老师——”
言及此处,戛然而止。辛卯一抬头就看到方以寒惊讶的神情,于是也跟着他目光所指之处看去,就见到了整整齐齐地列在江云邈手心里的锡纸包装上的三个小芝士块。
看着两人都抬头望着他,表情还看起来非常的讶异,江云邈笑了笑,把手里等分的小零食往前送了送。
“这肯定是你带的唯一一块芝士块,我要是吃完了,你们俩要再想吃可就难了,得等回到中心城区之后才能吃上了,所以……”江云邈动了动身子,做到了辛卯和方以寒的面前,“我想了想,还是咱们仨分着吃吧,虽然看着寒酸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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