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对于方以寒的猜测虽然觉得有些无话可说,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当初方以寒被方怀宇陷害后,被关进监管室的事,原本他们六个人都以为,方怀宇才是真正主导了这出戏的家伙。

    然而后来,辛卯又再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这事儿以方怀宇那个脑子多半是想不出来,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怀隐在背后挑唆使然。

    不过江云邈仍然处于不相信的状态,对着方以寒来回摇头,说:“不不不……应该不至于。”

    辛卯却摩挲着下巴,煞有介事地道:“我倒是觉得,好像也不无可能。”

    没料到辛卯居然会这么说,坚决否认三连的江云邈一下子愣在原地,呆怔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等回过神来后,江云邈一脸的无语,吐槽道:“不是吧……这么中二的猜测,小师妹你也信?”

    “那你说,”辛卯回望过去,反问他,“之前那么多次,方老师进了监管室,冯静白也因为这件事被调查,都到这份上了,他不仅没下死手,甚至还给我们留了退路,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被这么一问,就连江云邈也开始迟疑了。

    方以寒接上辛卯的话头,说道:“这说明,他真正的目标不在于此。”

    江云邈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而他既然做了这些事,显然是有想要达成的目标……如果不在于此,那就证明……他想要达成的目标,是比这些更可怕的东西。”

    “如果当时……他借着那个机会出手,真的把冯静白给拖垮,那寰塔也就一并毁了,”辛卯继续说道,“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不仅如此,”方以寒又说,“我猜他应该非常清楚,这一次的病毒并不能真正击垮寰塔对于时空域的管理,目前看来,他可能只是对于寰塔的实力进行一个试水,所以……这样看来,他真正的目的应该就不言而喻了。”

    江云邈听完,刚想再说几句,就听见石室的顶上突然传来机关传动的声响,“咔”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下一秒,三个人刚要抬头,就见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影从上面落了下来,正中江云邈的头顶。

    “啊!——我去?”

    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辰侍,江云邈不过是被砸了一下,等那玩意儿从头顶翻下来便立即接住了它。

    辛卯和方以寒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还是正正好好掉在江云邈头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综艺效果拉满了。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辛卯又强行把笑憋了回去,随后道:“你这脑袋还挺抗揍,这么一个东西掉下来都没把你脑瓜砸开花。”

    江云邈龇着牙,一手握着那个砸下来的、像是一本书籍一样的物体,另一手则抬起来揉了揉脑袋。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玩意儿,不满又疑惑地一蹙眉,脖子也朝后让了一下:“一本书?”

    江云邈捏了捏手里薄薄的一本册子,随后又抬头反驳辛卯道:“一本书而已,这怎么把脑袋砸开花?”

    而辛卯只是憋着笑,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方以寒向江云邈伸手,后者便将这本册子递给他。

    他刚要翻开,书册周身忽然朝着虚空弹射出一个法阵,阵的中央绘制着辛氏的飞燕图腾,在其中缓缓转动,而整本书的书页像是被粘连在一块儿,任凭方以寒如何翻页都没法打开。

    方以寒无奈一笑,将书册递给了辛卯,说:“和机关门、平台上的术法是一样的。看来,你家老祖宗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的内容,都只告诉你一个人了。”

    听到他这么说,又见他把这本封面上什么都没写的书册递给自己,辛卯意外地一挑眉:“又是一样的?又来?”

    她接过这本书册,半信半疑地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抬眸瞥了一眼方以寒,接着便皱起眉头,缓缓地将脉冲控制着流向指尖,注入书册的封皮。

    能量流淌入那漆黑封皮的一瞬间,滞留在虚空中的阵法伴随着封面上的黑色表层褪去,也渐渐在三人眼前消弭。

    “这……”江云邈见状,眉毛抽动了几下,无奈地说,“你们辛家的老前辈还真是……又和善又谨慎。”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下一秒,那本原来怎么都翻不开的书册突然脱离了辛卯的掌控,自己挣脱了辛卯的手飞到了她面前,在三人震惊的神情中哗啦啦地飞速翻开,其中的符文伴随着每一页的自动翻阅而不断地向外流窜,在方以寒和江云邈的惊骇目光中,全数钻进了辛卯的眉心。

    辛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也是满脸惊诧,意识中突然多出了一部分和术法有关的内容,并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方以寒诧异得双唇微张,而江云邈则是目瞪口呆,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道:“行啊这……辛家这对子孙后代的人文关怀,做得够彻底的呀。”

    大脑突然接收了太多东西,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辛卯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和灵魂好像在下一秒就要脱离躯体,整个人仿佛都要飘起来了。

    方以寒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发现了辛卯愈渐糟糕的脸色,然而在这种时候,他和江云邈站在一旁又不能强行打断这一施法过程。

    毕竟对于辛家旧址的一切都不甚了解,这间暗室又机关重重,诡异至极,石室里的术法,是连方以寒一个月使都无法通过脉冲检测的办法察觉出的程度,如果他们两个硬是出手,辛卯可能会更加危险。

    现在只能相信,辛从安作为辛家的末代家主,不会加害自己仅存的族人后代了。

    两名青年焦急地等在一旁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将自己的双眼紧紧锁定正在接受术法秘籍传承的辛卯。

    大约过了将近十几二十分钟,不断流淌入辛卯眉心的符文流终于接近尾声。

    待那符文流的末端没入辛卯的眉心消失不见,那本进行传承仪式的书册失去了支撑,“啪”地落到了地上,而辛卯本人也是一个虚脱向后倒去。

    “辛卯!——”

    “小师妹!——”

    方以寒和江云邈见状,同时朝着她一个箭步迈过去,一人一边,堪堪接住了往下倒的辛卯。

    辛卯仍然睁着眼,却也只是半开半合,看那失去了焦点的眼神,显然是不甚清醒。

    方以寒只有一条手臂能够活动,还用来垫在了她的肩膀后撑住她,只能焦急地一声又一声地喊她:“辛卯!辛卯?!”

    江云邈也心焦如焚,抬起右手,用食指侧面抵在辛卯的人中处感受她的鼻息,随后又抬头对方以寒说:“你把她放平,我稍微检查一下。”

    闻言,方以寒没有犹豫,立刻将撑住辛卯后背的手臂缓慢地伸直,将她整个人托着,慢慢让她躺平。

    江云邈刚要打开终端的灯光,轻轻地拨开辛卯的眼皮去照她的瞳孔,观察瞳孔的收缩状态以及反应,没想到她已经逐步恢复意识了。

    辛卯从地上坐起来,口中轻嘶了一声,问身边两个半跪在地的人说:“嘶……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嘛?”

    “你刚刚失去意识了,你自己不知道?”江云邈一下子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说着说着便长出了一口气,“靠……真的吓死个人,还以为你真就这么噶了。”

    另一边的方以寒也是舒了口气,原本浑身都紧绷的肌肉忽而一松,双膝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辛卯见状,面无表情地打趣道:“方老师,我知道前面那出是吓人了点儿,但是现在你……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此话一出,不仅方以寒一愣,就连江云邈也是一怔,甚至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他到底行了什么大礼。

    于是辛卯就听见耳边一个千回百转的“嚯”,又紧跟着意味深长的一句:“方老师,您这是……提前演练上了?”

    辛卯还莫名其妙,没明白这江云邈什么意思,另一头方以寒那张脸倒是已经黑上了。

    而江云邈这位老兄大概是趁着方以寒一条手臂受了伤,非常勇猛地继续补充道:“嗐,既然如此,那双膝跪多没意思啊,您说是吧,方老师?”

    这下辛卯也听懂了。

    她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地撇嘴,看向身边那坐姿豪迈,根本不像是世家公子哥姿态的某位师兄,笑得异常灿烂:“江师兄。”

    江云邈闻声,打了个寒颤。

    每次他们的小师妹一本正经地喊他“江师兄”就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

    “江师兄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代替方老师和你切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切磋”二字,他就想起了某次体术教学的时候,某位看着十分友好的师妹,十分友好地净怼着他的脸打。

    于是江云邈干笑两声,摆了摆手:“哈哈,不必了。你刚刚接受了老祖宗留下的独门秘籍,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方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看着两人一来一去忍不住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行了,我们原地稍作休整,然后准备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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