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所搭乘的车在医疗支援直升机到场之后,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才到的现场。
然而她一下车,就感觉到了越野车附近,临时搭建的医疗棚伞下十分微妙的气氛。
被派遣过来进行支援的医疗人员是先前教他们医学知识的玉昭影。许睿朝辛卯他们那儿慢慢走近的时候,就见到方以寒正动作僵硬地抬着手臂,表情尴尬地将手递给玉昭影让她检查,而眼神则是时不时往坐在遮阳伞下另一侧的辛卯那儿瞟。
辛卯却像是完全不注意到方以寒的目光似的,低着头,好像在终端上翻阅着什么资料。
许睿觉得她这根本就不是没注意到方以寒,而是选择性地彻底无视他。
许睿摇了摇头,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开始找寻江云邈的身影。
眼神在稀疏的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来回扫过几名身穿辰侍制服的青年后,许睿的目光终于找到了着落点——某位大少爷正抄起双手,一脸玩味地斜靠在直升机的机体上,显然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在一边旁观这遮阳伞下的三人。
无语地眨了两下眼睛,许睿叹了口气,随后朝着江云邈走过去。
见到她来,刚才还歪七扭八地靠在那儿的江云邈立刻站直了身子,嘿嘿一傻笑,说:“许睿,你来啦。”
许睿闻言,抬眸看他一眼,心里暗自笑开,脸上表情却是纹丝不动。她微微一颔首,应声道:“嗯,玉医生还在检查,我就不过去了。辛卯的情况怎么样?”
江云邈听了,忍不住挑了挑眉。他清楚,许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一脚踏入遮阳伞下面那极度尴尬的环境里。为了去躲避这刺眼的阳光,就要有掺和那边三位奇妙氛围的精力,那还不如待在这儿晒太阳呢。
“辛卯已经检查完了,没什么大碍,”江云邈说着,又朝遮阳伞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刻意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就是突然调动大量脉冲施展空间转移的术法,身体有些受不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再食补一下,用不了几天就能恢复。”
许睿听完,也跟着转过身往辛卯那儿瞧了一眼,随后又转回来,问道:“空间转移的术法……是岁者级别的还是……”
闻言,江云邈倒是有些惊讶了。他微微睁大了双眼,稍稍低下头去看着许睿,直把她盯得忍不住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避开了和他的眼神对视。
江云邈见状,不由得笑了一下,然后道:“呵……知道得还真不少啊。”
许睿没回应这句话,只是清了清嗓。以她一个仅仅是俶阳学院学生的身份而言,照理来说,从来没有学习过超越光守级别以上的术法,就算是在课后,有空闲在时空域第一图书馆查阅相关资料进行自学,最了不起应该也只能借阅到月使级别的术法相关书籍,而岁者级别的术法,对于月使以下级别的辰侍是完全不开放的,更不要说像许睿这样,还没毕业的学生了。
如果不是像辛卯一样通过特殊途径获得相关知识的话,以普通学生所拥有的渠道是无法获取的。
上回和方以寒他们分头查探方怀宇的时候,江云邈就发现许睿的这个秘密了,然而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道了自己本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呢?江云邈觉得,只要这些东西不被用在达成不正当的目的上,他觉得根本无伤大雅。
只是他唯一担心的是,以许睿的身份和实力,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她知道的内容超过了她应该知晓的,很有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一点——她到底是怎么学到这些东西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云邈又担忧得想立刻弄清楚这些事情,但是他又非常清楚,以许睿的性格,如果真的被人刨根问底的话,多半是会打个太极糊弄过去,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不问,装糊涂岂不是比把话说穿更好。
也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江云邈的脑袋里面已经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而与此同时,许睿则是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问道:“咳咳……那你们这一次,查到什么了吗?”
“有啊。”听她这么问,江云邈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已经把周围人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随后便用很是随意的表情回答道,“听说过各大世家建造的暗室吗?我们发现……这个要查探的秘密空间就是辛家的暗室,里面藏着的秘密在这里不适合详细说,我怕会被其他人听到。”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语气笑了一下,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两人在聊天,突然说到了什么高兴的事,随后才继续说道:“还有……关于今天究竟是怎么传送过来的这个事,你要保密,对任何人都是。”
“你的意思是……阿慎和遥儿她们两个,也要保密?”许睿没想到江云邈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表情收一收。”江云邈依然一脸假笑,“对,她们俩也要保密。”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她们两个自己发现端倪,那就也没必要瞒着了。”
“行,”许睿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一边,方以寒正抬着手,想要躲开玉昭影的触碰却又没法动弹,只能顺从地任由她重新替自己的手臂包扎固定。然而他的眼神却一直往辛卯那边飘。
他纠结了半晌,想着要怎么打开话题,正想出了一句话能和她搭话,刚要开口,就看见辛卯调出了终端的通话界面,翻了翻通讯录,最终手指停留在了他们师父的名字上。
于是方以寒刚刚张开的嘴唇又窘迫地合了起来。
玉昭影一边替他包扎,一边颇为好笑地打量他,又朝辛卯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地问方以寒:“怎么?怕她误会?”
闻言,方以寒整个人都是一僵,舔了舔唇面,半耷拉着眼皮,一副被她说中了,但是又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玉昭影笑了,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那边的辛卯——她侧对着自己和方以寒的方向,和千杼子的通话才接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人或事物,忽而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又柔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小甲。”辛卯笑着说,高昂的声线里,她雀跃的情绪一览无余,“最近亭山上面还好吗?师父他没搞什么幺蛾子吧?”
“呜呜呜呜卯哥……”玉昭影听见终端那头传来的某个带着细微电流声的少年声线,呜呜哇哇地就哭起来了,“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啊?我们七个和主人……都担心死你们了!”
他刚说完,辛卯就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啧啧啧……行了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弄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呜呜呜卯哥,你嫌弃我了是不是……”
千小甲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推开。后面突然挤过来一张脸,黑中带灰的头发,一张脸上有着淡淡的细纹,如果不提,还真看不出这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你小子给我让开……哎辛卯啊,”精神矍铄的老者凑过来,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才打电话过来啊?你最近过得咋样?没受伤吧?以寒和云邈那俩臭小子呢?最近怎么样?还好吧?”
“我挺好啊。”辛卯回答道,说着便抬头,扬起半边眉毛,朝方以寒那儿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继续说道,“他们俩啊……都挺好的。师父你呢?看你好像挺精神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听辛卯问完,千杼子刚要唉声叹气一通,那高兴的微笑已经垮了一半,谁知道辛卯后半句来了这么一句话,那垮了一半的表情瞬间定在了脸上。
千杼子简直是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地指着屏幕里的辛卯说道:“你个小丫头,果然就是老天爷派来气我的。”
辛卯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师父,您这,还得多历练历练啊,就这么一句话就被气到,不行啊。”
“啧……”千杼子不耐烦地朝她一挥手,“你这丫头真是,嘴巴比江云邈那小子还厉害……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辛卯笑了起来。而坐在不远处的方以寒见了,又是欲言又止,一副想搭话又不敢出声搭话,想起个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场的模样。
玉昭影见状,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要想跟她聊就大胆聊,担心她误会就说明白,这么简单的事,不要别别扭扭的。”
方以寒很是为难地挠了挠鼻梁,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玉昭影的话。
毕竟她确确实实对自己有意思,辛卯如果真的这么认为,那也算不上误会。
方以寒觉得自己这么想好像哪里不对,然而又好像没有什么毛病。
江云邈靠在不远处,看这场戏看得开心,甚至乐得笑出了声。他伸手,用手肘轻轻杵了杵许睿的手臂,用看八卦的微妙表情和语气低声道:“哎……你说,辛卯看到玉昭影和方以寒他俩——是不是醋了啊?”
许睿听完,愣了一下,随后以非常微妙的表情转头看他一眼,用意味不明的语气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
别的她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出来,对方以寒有意思的,现在……估计不止玉昭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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