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你俩还有什么别的担心的事情吗?”玉昭影依然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两张床上躺着的两个人问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转过脸面向方以寒单独问他道,“尤其你,还有什么问题,一起说出来,现在解决,别影响等会儿的脉冲传输。”
方以寒抿了抿唇。
这事儿真的要告诉别人,而且还是玉昭影这样,在他心里面关系还是有点儿尴尬的对象,方以寒总觉得……不大能说得出口啊。
辛卯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于是她说:“你是怕脉冲传送这个事儿,如果真的弄巧成拙,真的会让我出事,是不是?”
方以寒没回答,但是辛卯和玉昭影见到他那个表情就非常确信,辛卯说准了。
玉昭影不由得笑了出来:“不是……我说你啊,怎么每次到了临门一脚就开始掉链子了?”
这话说得其实挺重的,方以寒长这么大虽然闲言碎语听过不少,难听的话也不是没见识过,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戳心窝子。
方以寒有点愣,接着便被玉昭影一瞪:“看什么看?都说了我这个设备已经把风险降到最低了,你还在那儿扭扭捏捏的。”
被玉昭影这么说了,方以寒才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个样子,遇上重要的人了就开始优柔寡断,总觉得一丁点儿的风险都不能让辛卯去冒。
可是在作为他最重要的人之前,辛卯首先是作为一个候选辰侍存在的。
之前辛卯关于这一点也和他谈过,然而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是旁敲侧击,没有直接和他点明。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当时也没有在意。
而直到今天,被玉昭影这么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句,他才终于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辛卯对自己确实很重要,但这不是他一直都想要约束她、不让她自己去面对任何危险的理由。
方以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才释然地说道:“我明白了。”
“???”辛卯和玉昭影听了这话,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怎么就明白了?他明白什么了?
方以寒稍稍抬起身子,对着玉昭影说:“我调整好了,可以开始了。”
“这么快?”玉昭影诧异地问道。
他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嗯。”
玉昭影还有些怀疑,于是求证般地看向辛卯。
接到玉昭影的询问信号后,辛卯会意地转过头,盯着方以寒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便对玉昭影微微颔首,表示确实可以开始了。
得了辛卯肯定的示意后,玉昭影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依然双手抱臂坐在床尾的位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在那儿躺平的方以寒。
她迟疑了一下,又转过头看向辛卯,向对方征求意见。
辛卯和她对上眼神,又向她点了点头。
玉昭影见辛卯也同意了,于是便站起来,一挥手让两人都躺好:“行吧。两个人都躺好,全身都放松。”
方以寒听了这话,鼓起腮帮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外吐,两只手又平放在腹部,一副安详的姿态。
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辛卯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边正在摆弄设备的玉昭影听见声响,好奇地转过头,就见到方以寒十分安详的模样,没好气地撇撇嘴,手上三两下就把设备给设置好,随后转身走到方以寒的床边,用手拍了一把他的手臂。
“让你放松点,不是让你躺尸。”
被拍了一巴掌的方以寒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嘴唇,看着玉昭影在虚空中划拉的手势,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是要让自己把手放下。
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连接着传导线的贴片隔着特殊材质的衣服紧紧地吸住光滑的衣料表面,就像是贴片的内侧与皮肤直接接触到一起,他甚至能体会到其冰凉的温度。
玉昭影像是操作过许多次了一样,不过几分钟,方以寒身上的贴片已经全都贴在了必要的位置。一转身,她便给辛卯在身体同样的位置也贴上这样的贴片。
第一片圆形贴片落在辛卯身上的时候,她甚至被冷得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救命,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冷?”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隔着一层衣服还觉得冻得要死。”
玉昭影见她因为浑身打颤而开始乱动,不由得皱起眉头拍了她大腿一下,警告她说:“别乱动,要是贴歪了,那可真得考虑抚恤金的问题了。”
原本还因为玉昭影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而浑身都抖起来的辛卯,听她这么一说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被辛卯这么质疑,玉昭影“嘶”了一声,朝她瞪了一眼龇了龇牙,抬手作势要打,然而最终还是没有下手:“都这么关键的时候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而辛卯则是嬉皮笑脸地对着她咧了咧嘴:“错了,我错了。”
玉昭影又瞪她一眼,又继续把剩下的几个腹部的穴位贴上了贴片。
做完这些以后,玉昭影又重新给两人身上的贴片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又问了两人一次:“我再问你们俩一遍,准备好了吗?”
平躺在床上的两人此时此刻竟是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真的?”玉昭影又问了一遍,“没有再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吧?”
只不过这一遍听起来带着笑意,似乎更像是在逗他们俩。
方以寒的表情显得有点儿无奈了:“……差不多可以了吧,玉医生。”
见他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辛卯和玉昭影都笑了。
“不浪费时间了,”玉昭影说,“快点开始吧。”
说完,她又转向辛卯:“我会慢慢加大脉冲注入的速率,如果觉得有哪里疼,一定要说,辛卯,明白吗?”
“哦。”自从来了时空域一直都主意很大的辛卯,这回倒是答应得很是爽快。
玉昭影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随后她立刻转了个方向,皱起眉头用手向着方以寒点了点:“还有你!你也是!觉得疼就得说知道吗?长了张嘴是要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听明白了吗?”
方以寒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说辛卯就说辛卯,干嘛扯上我?”
玉昭影冷哼一声,看了眼方以寒,又转而去看辛卯:“得了吧,你们这小两口,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辛卯和方以寒:“……”
……这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怎么也开始学这一套了?
他们俩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跟他们一群人混久了,连玉昭影都跟着学坏了。
两个人正这么想着,却见她挥了挥手:“好了,我要开始了,你们都准备好。”
听完这句话,两人纷纷做了个深呼吸。
下一刻,玉昭影摁下了设备上的开始键。
几乎是同一时间,辛卯和方以寒就立刻感觉到了体内的不适。
辛卯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管里都像是被塞进了干巴巴的棉花,挤得脆弱的血管壁不堪重负,几乎要叫嚣着冲破她的皮肤,连骨头的每一寸都被挤压得隐约发出生涩的嘎吱响。
她咬紧了后槽牙,忍受住这样的不适感,转头看向方以寒。
他的状态显然也不是很好,额头微微冒出的冷汗,还有线条越发清晰的下颌骨,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此刻也和自己一样,正在忍受着难以忍耐的痛苦。
不觉得疼痛,却将人折磨得不像样。
不同于辛卯的感觉,方以寒只觉得像是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皮肤下的温热全都消失无踪,只余下冰冷的触感从原本该是血液流过的地方淌过。
方以寒现在是浑身发冷,如坠冰窖,连牙齿都在打颤。
辛卯听见了从他那儿传来的上下牙敲击的声响,虽然不大,却清晰地落到她的耳朵里。
方以寒……他……很冷吗?
忍受着这样折磨人的煎熬的同时,辛卯感叹自己居然还能分出一点心思来关心他的状况。
辛卯皱着眉头,在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玉昭影站在一边,其实也看到了他们二人的痛苦表情,不由得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她转头看了一眼传送设备的显示屏——脉冲的抽离和传送的速率已经是选择了最低的一档了,而这两个人已经是这个表情,不敢想象如果还要将档位向上提,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玉昭影见两人的眉头自从皱起来后就没在舒展过,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俩还好吗?如果觉得疼一定要告诉我。”
问完那句,她又忍不住叮嘱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
辛卯听了,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接着便道:“……没事,疼倒是不太疼……就是觉得撑得难受。”
原本还觉得很担心的玉昭影,听辛卯这么一形容倒是忍俊不禁:“嘁……你这什么用词?还‘撑得难受’……”
旁边床上浑身发冷的方以寒,闻言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下一秒又换上了痛苦的表情。
“我也没事……”他说,“就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冷。”
玉昭影又看了看他们俩,很想出言安慰,却又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于是话到了嘴边,也只能是一句无奈的:“辛苦你们俩了。忍一忍……忍一忍就能过去了。”
可是这样的忍耐,究竟要多久,就连玉昭影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除了时刻注意着两个人的,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玉昭影叹了口气。
但愿这一次的脉冲传送能顺利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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