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半夏买了两颗糖。
感染纪元以来，基地内部的食物、水资源主要依赖于种植和净化器，因此各类食品的价格飞涨，一些旧世界的零嘴譬如巧克力、糖果甚至在拍卖行上炒出天价。
因此，大部分人放弃了在家生火做饭，选择两元一块非常实惠的营养方砖。
外形就是一个手掌大且硬的咬不动的方块。
营养方砖对外宣称营养均衡，政府监制，各类微量元素都有添加，干净卫生，后来却曝出百余起食物中毒。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政府监制，只是一家无良企业搞出来的噱头，后来被联合政府整个端了。
现阶段市面上流通的，才是政府监制的营养方砖。
营养好很健康，就是有点硬。
杨半夏握着手里的两颗糖，包装完整，资质合格，可以放心吃。
“这也太贵了，要是不好吃——”
说着他丢了一颗糖进嘴里。
葡萄味的糖液化开。
虽然并没有什么葡萄果汁添加。
要是真有果汁，按这个物价得更贵。
挺好吃的，他在旧世界也没吃过这么甜的糖，糖化得很快，但他手里还有一颗。
他不打算吃了，也买不起第三颗。
“程竺！你吃吗？我新买的糖！”他坐在准备室的椅子上，手里晃着糖，一颗淡紫色的糖包着镭射糖衣，折射出破碎的彩光。
“我看过那些生产资质，都没什么问题，绝对健康。”他想了想，补了这么一句。
“不了，你吃吧。”程竺摆摆手，一手划拉着光屏，一手整理资料。
“那就先给你。”他把糖放在桌上推到了对面。
“……谢谢。”程竺把糖收进了口袋。
杨半夏笑了一声。在旧世界的那个小小孤儿院里，他曾经把一板巧克力掰成两半，跟程竺躲在滑梯的暗角里囫囵吞咽。
只不过巧克力太苦，还是糖好吃。
凌竭驻足在a区的地面小队士兵雕像前。
后方的光屏滚动着播报新闻。
“即日起，联合政府废除安全条例第153条，第187条，第377条——”
“但我们仍然承认在早期对于地面部队特别部署的自杀行动。”
叛军原有的一切特别条款被废除。
雕像约莫十米高，士兵踩在感染者的躯体上，两肩的臂章格外显眼。
下方有一行字。
我将誓死捍卫人类文明的一切，保障人类文明之存续。
但凌竭似乎更喜欢旁边简介下方的几行。
请你赞叹我的愚勇，我的忠诚。
请你赞叹我为我所热爱的事业艰苦奋斗的模样。
请你歌颂我的冷酷，我的热心。
请你歌颂我为我所热爱的人们视死如归的品质。
然后，请你做旧世界的歌颂者或叛徒。
无需回头看这一切。
无需回头看我。
请你头也不回的向高远星空跑吧。
你将拥有纯净无暇的月的光。
你将看见夕阳西下，星罗棋布。
旧世界的繁华都市陷落了，但你会在原野中找到存续火种。
向前去吧，只是向前。
腿部、脊背表层的循环液流通不畅。
这使他感到有些酸痛。不过这是老毛病，走一会儿就能好。
作为0号实验体，叛军的大部分实验都在他身上实施了一遍。
他的ai，只是最简单粗暴的芯片植入，脊背后的骨架需要定期调整位置，否则在浮出时可能钻破背上的完好皮肉。
这些东西带来的后遗症都不算什么，他现在独独不能忍受记忆方面的问题。
小小的备忘录早就记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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