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千只隐约知道李哲峰大学是在首都读的，好像是什么土木工程专业，她也不懂土木工程毕业的是不是得去工地搬砖测量磨资历，还是像他这种镀完金回来的能直接进设计院。
“哦。”
“我看到有家大阪烧肉似乎不错，边吃边聊？”
那家店杜千千和文浩每月嘴馋了偶尔会去个一次，多了也去不起，它们家的好牛肉与价格是成正比的。杜千千下意识想拒绝，想了想，算了，就当作普通同学碰面好了，她干嘛那么矫情呢，她都能跟那位明目张胆追求的同性恋同事当普通朋友，跟李哲峰就更可以了，于是应道：“好，我问下有没有位置，你这边几个人？”
“一个。”
“好的，我这边两个，得带我儿子一起过来。”
“知道。”
“那你过去大概多久？”
“十分钟内。”
“好的，那我们那边见。”
杜千千挂完电话，都不太敢相信她和李哲峰就这么要见面了。
文佳树看到杜千千放下手机愣神，问道：“妈妈，你刚刚跟谁打电话，是爸爸吗？”
“不是，是妈妈一个朋友，你准备一下，妈妈换身衣服就带你出去吃饭。”
“吃什么啊。”
“你爱吃的牛肉。”
“好诶，我最爱吃牛肉了。”
杜千千站在衣柜前对着一堆长裙短裙t恤衫挑了又挑，一会儿又纠结要不要画个妆，她不想让李哲峰觉得自己太过重视，但也不想让他以为很随便，耽搁了大概有小五分钟，收到李哲峰的信息：我到了，进门右手边第三个包厢。
杜千千放弃了复杂的想法，选了一件舒服的紫青条纹的polo裙。她已经35岁，额上有细微的抬头纹，眼角有少数的鱼尾纹，她平日本就素面朝天，没有能遮掩细纹的粉底，眉毛是生完文佳树那年在老家纹的，如今已经淡得快消失，口红倒是有的，只是出门要戴口罩……
杜千千最终素颜前往。
夏日炎炎，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就跟有火下下来一样，杜千千没有勇气骑小毛驴，叫了个网约车，越接近目的地心跳越快，握住文佳树的那只手满是汗。
电梯直达五楼，门口有年轻的女服务员迎接，她带着走到第三个包厢前，日式素静装修的移门由其缓缓展开，从杜千千的视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对过道那侧，手把着水杯的李哲峰。
他抬眸望过来时也恰好站起，一身休闲装，腕上戴着一只表盘蓝色的手表，杜千千对这方面研究没有文浩深，看不出是什么牌子。
她缓了下过快的心跳，打招呼：“不好意思，来迟了。”
“没事。”李哲峰蹲下身，去跟躲在杜千千身后的文佳树伸出手打招呼，“小朋友，你好，我叫李哲峰。”
文佳树抬头看看杜千千，杜千千笑：“小树，叫李叔叔。”
文佳树怯怯地扒拉着杜千千的裙子伸出一只小手：“李叔叔，我的名字是文佳树。”
“佳树，很好听的名字，叔叔记住了。你手上拿的是奥特曼卡册吗？”
有奥特曼当桥梁，文佳树迅速与李哲峰拉近了距离，跑到他那边的位置上给他讲解，顺带吐槽爸妈每次都不耐烦跟他玩奥特曼。
一身套装的服务员拿了菜单进来：“请问现在点餐吗？”
杜千千正放手提包和文佳树的水杯，便见李哲峰把菜单推到了她面前：“你来点，之前推荐的几家餐厅和菜都不错，我们领导特意交代我好好谢谢你。”
“一点小事，你们太客气了。”杜千千想着自己请客，点了招牌的全牛宴，外加一份蔬菜拼盘、土豆泥、水果沙拉，“你看看还要补充点什么，主食我没点。”
李哲峰接过菜单与文佳树一起看：“小树，你想吃什么？果汁要不要？”
文佳树看看菜单，看看李哲峰，最后看向杜千千：“妈妈我能喝吗？”
“今天允许你喝一点。”
文佳树很开心：“李叔叔你以后要多来，这样我就能一直喝到果汁了。”
李哲峰笑笑没说话。
右边包厢有半敞式窗户，对面是繁华的商业区，底下是车水马龙，杜千千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外的风景上。
服务员先后上了炭火和食材：“需要帮忙烤吗？”
李哲峰扶了下眼镜：“不用了。”
“好的，这个牛肉烤太焦的话口感不好，八分熟会比较嫩。”
“好，多谢。”
杜千千本想由她这个东道主动手，李哲峰已然拿了烧烤钳。
肉在烤盘上滋滋作响，杜千千招呼文佳树会到自己这边来，文佳树老不情愿：“我不能跟李叔叔坐在一起吗？”
“你闹来闹去的李叔叔吃不好。”杜千千站起来就要去抱文佳树。
李哲峰道：“没关系，随他吧，但是小树你得先把卡片收好，我们要开吃了。”
“好的，李叔叔。”文佳树对着敬了个礼，然后将卡片规整地叠到一起推到了桌子边沿。
李哲峰烤肉的姿势很娴熟，先好的分别放到了杜千千和文佳树的盘子里，稍微有点焦的则放到自己面前，杜千千吃了会儿，道：“你先吃吧，我来烤一会儿。”
“没事，你吃你的，先给你烤点金针菇？”
“啊，哦，好。”过了一会儿，不止金针菇，什么地瓜，洋葱，南瓜片都进了杜千千肚中，她已经吃不下水果沙拉了，文佳树吃完烤肉吃冰淇淋，满意地摸着肚皮跑到地上去玩。
一顿饭，除了李哲峰帮着添菜杜千千道谢和叫服务员添茶，他们很少有其他交流。
少到李哲峰都忍不住问：“你怎么话这么少，上学时不是挺能聊的。”
杜千千放开了些，玩笑道：“我怕你觉得我烦啊。”
“嫌你烦就不会要求辅弱和你同组了。”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几乎被文佳树玩闹的嗓门盖过，杜千千似没有听清：“啊，你说什么？”
李哲峰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温和：“没什么，你多吃点。”
一个钟头左右，李哲峰唤服务员进来撤了炭火，擦净桌面，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素描笔：“吃好了我们继续？”
杜千千端着茶杯坐到了李哲峰边上的位置，对着上头那副稿子说：“眼睛得再大一点，眼尾向下……对……鼻梁中间这个位置有点突……嘴唇下边有颗痦子……”
画到后面，本在支付宝玩小鸡的文佳树也凑上来，一只手搭一个人，小脑袋挨在两人中间。
杜千千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移，从李哲峰飞舞的手指转到了他专注的侧脸上，接着是鼻梁，然后是镜框，最后透过镜框望进那里头微动的睫毛。
不知怎么回事，她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景象，像是这样的场景以前也曾经历过。
“千千。”李哲峰突然叫她。
杜千千心窝一跳，有种偷看别人被抓包的窘迫：“啊？”
李哲峰撕下画纸：“好了。”
文佳树拍手：“李叔叔好厉害。”
杜千千拿着画跑到原座位给表弟发了图片和信息过去，他那边回复：可能需要花点时间。
杜千千：尽量早吧，等你信。
那头文佳树缠着李哲峰给他画奥特曼，杜千千故意板起脸：“小树，别缠着你李叔叔，自己去玩。”
“妈妈好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杜千千选择放弃挣扎，她放肖像画到包里，拿起包，“妈妈上洗手间，你去不去？”文佳树摇头，她道，“那你乖乖待着不要乱跑，也不要烦李叔叔。”
“妈妈真啰嗦，一点也不像我的妈妈。”
杜千千到服务台结账，收银的小姑娘查了下电脑，说：“女士您好，跟您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这家店未设扫码买单，杜千千中途未见李哲峰出来过，一问才知他预先付了1000元。
包厢里李哲峰在和文佳树玩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可以拿走一张奥特曼卡片，杜千千在他们对面坐下，问道：“你怎么先把钱付了，这一顿应该我请的。”
李哲峰微转过头，抬起墨色深邃的眸：“千千，我工作了。”
杜千千还是不太习惯李哲峰这么叫她，心率有些不稳，她似乎有点理解文浩为什么把持不住了，换有个小鲜肉成天在自己面前姐姐姐姐的叫，自己估计也心笙荡漾。
“下次换你请。”
“啊？”
“院里和桐城有个项目工程是我在负责，以后会经常往返。”
“哦，好啊，你来了联系我。”杜千千抠着包带，垂下了眼睛。
李哲峰问：“你在找工作？”
“啊？”
“你的求职信息我们人事推送到了我这。”
杜千千面色一僵：“同同名同姓的吧，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较真的李哲峰找出了手机上的求职表，放大应聘者照片，可不就是几年前杜千千办港澳通行证时穿黄色卫衣办的那张。
杜千千有些尴尬，往回找补：“这我好久之前放上去的了，可能前两天登陆了一下，自动更新了吧。”
李哲峰摸摸文佳树的头，把画本和笔递给他玩：“你如果找工作，我还需要一个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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