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诗槐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昨天晚上,跟陆迟沉一起在心窍喝酒。
温诗槐几乎是把这几年在酒桌上练出来的谈判技巧都用上了,陆迟沉还是滑不溜手的跟她打官腔。
一点都没有要给她“通融”的意思。
他很喜欢他们的设计思路?抱歉,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是什么让陆迟沉一夜之间改变了主意?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算好消息。
就算拿不到整个温泉酒店的设计项目,能分一小杯羹也是好的。
于是温诗槐又振奋起来,连设计部的部门会议都参加了。
之前,她对于设计一窍不通,对于设计方案只看个热闹。
参加完设计部的会议后,倒真的开始对自家的方案有了信心。
尤其是一个外表不起眼的女设计师,引起了温诗槐的注意。
寥寥几句发言,灵气逼人。
会后,温诗槐跟设计部的王部长打听起那名设计师。
王部长道:“你说程勤勤?眼神够毒的啊!人家是锦城大学建筑学博士,设计和计算双修的人才,国内国外一堆奖。你别看她其貌不扬,可是咱们事务所的的王牌。这个项目,她是主设计师。”
温诗槐听完介绍,真的吃惊不小。
这样的人才,在哪里都是被抢破头的香饽饽。
要是去了像温妤所在的南天建筑,竞聘个年薪百万的总设计师,怎么也比屈就在故诗这样的中小型事务所强。
不是温诗槐妄自菲薄,“故诗”在贺故深生前,还算是行业新星,现在完全就是苦撑。
人才流失得太严重了。
王部长其实也认同温诗槐的想法。
哪怕是他这个部长,年薪也就是三四十万,程勤勤去哪儿都比在这里强。
“不过,你还别说,就事务所现在的境况,我部门里任何一个人跳槽我都不奇怪,只有程勤勤,我不担心。”
那这样算起来,程勤勤真的可以算作事务所的肱骨重臣了。
温诗槐给设计部的员工点了下午茶,程勤勤那杯咖啡,更是亲自送到了她的办公桌上。
“程工,休息一会儿吧。”
程勤勤摘下黑框眼镜,接过咖啡,道了一声“谢谢”。
她很瘦,素面朝天,皮肤有着经常熬夜的憔悴,但是气质很素净。
温诗槐主动慰问了几句,程勤勤大概是不善言辞,很少搭腔。
温诗槐离开前,一眼瞥见程勤勤桌面上的一个铜制的双曲建筑模型,目光一定。
“怎么了,温总?”
温诗槐回神,笑笑,“没什么,我曾经在别人桌上见过这个模型。”
说完就要抬步走人。
程勤勤第一次主动搭腔,“您说的是贺总吧。”
温诗槐的脚步停住了,“你认识贺故深?”
谁都知道,事务所有过两个贺总。
程勤勤两年前才来的事务所,那时候已经是贺故深车祸一年以后了。
但温诗槐知道她说的一定不是贺司燃。
因为贺故深确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模型。
“不认识。”程勤勤淡定地解释道,“我是听说贺总也是锦大毕业的。这个模型,毕业生几乎人手一个。”
哦,原来是这样。
程勤勤说完这句,又架上那副黑框眼镜开始工作。
果然不负“勤勤”的名字。
温诗槐转身,心底暗叹,贺故深,你是不是在天上也不忍看到自己悉心创办的事业走到末路,所以给事务所安排了这样一个“救星”?
回办公室,温诗槐给陆迟沉打了个电话,说要请他吃顿饭感谢他。
陆迟沉在那边笑了一声,“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家谢屿吧。”
“……为什么?”
“总之谢礼他替你给了。”陆迟沉话笑意得逞,“剩下的你们夫妻之间自己清算吧。”
……
温诗槐今天留下来加了一小时的班,就没让谢屿来接她下班。
脚踝的扭伤,虽然不能跑跳、开车,但是日常行走已经没有大碍。
七点收工,她正要打个车回家,手机上却响起了温正平的电话。
温诗槐将外套一搁,手扶在椅背上,把电话接了起来,“爸爸。”
“小诗,今晚回家吃饭。”
这都晚上七点了,哪有人这个点临时叫人吃晚饭的?
温诗槐有点累,正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改天再回去。
温正平又加了一句,“你柔姨回来了,一家人聚一下。”
温诗槐瞬间不再犹豫,拒绝道:“爸,我已经洗过澡了,过两天再回去看你。”
温正平当然知道她在推诿,气又不顺了,“洗完澡就不能再出来了,开个车累不着你!”
温诗槐也不痛快。
她跟钟柔,算什么一家人?
温正平听不到温诗槐的回音,又催一遍,“赶紧回来,不要总做这么不知礼数的事!”
温诗槐此刻已经站在园区门口打车,她知道怎么样能让温正平挂电话——“爸爸,我已经在自己家了。如果你真的需要一家人到齐,那我跟我老公现在就过来。”
“啪!”
果然如温诗槐所料,温正平狠狠挂断了电话。
温诗槐嗤笑一声,却没有一点如愿以偿的喜悦。
“一家人”,她早就没有这个概念了。
她最重要的两个家人,都已经不在身边。
温正平之所以强迫她一定要回去,还是父权作祟。
温诗槐越是反对他跟钟柔在一起,他就越要压迫她低头。
“你要跟我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温诗槐回头,赫然看到谢屿站在那里。
她讷讷的,“你怎么来了?”
“老公”这个词,她在外人面前叫得很溜。
但被谢屿本人听到,总有一种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的窘迫。
谢屿见她不答,也不追问,先回答她的问题,“来接你下班。”
“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屿没跟她约过时间,温诗槐不信有这么凑巧的事,她刚加完班他就到了。
谢屿直言,“六点。”
那就是等了一个多小时。
温诗槐抿了抿唇,小声道:“那走吧。”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虽然说了让谢屿不用来接她,但就是这么巧,她加完班一身疲惫,又接了个让她心情沉闷的电话,这时候恰好谢屿出现了。
人在身心疲惫的时候,有一个人不用她召唤、也不抱有其他目的,就只是来接她回家。
除了感激谢屿,还对上苍生出了一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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