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深夜,白炽灯的光落进眼里,惨白到有些刺眼。
事发突然。
温诗槐那刀捅得太狠了,止不住血,只能送进最近医院的抢救室进行抢救。
谢家人收到了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温诗槐呆呆愣愣的样子,目光多少有些不赞同,可谢屿在进手术室前已经说过了,不让他们出言责怪温诗槐,并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只是话不说,眼里的情绪还是明晃晃的能表达出来的,他们对温诗槐行为十分不满。
女人身形单薄削瘦,木木站在忽明忽暗的手术室门口,和另一侧的谢家人泾渭分明,好似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其实,但凡有人细心点观察,就能发现温诗槐满是血色的指尖正在发抖,眼底也止不住的后怕。
光滑大理石面被蹬蹬踩响。
大步走到温诗槐面前,黎心烟双眼赤红,直接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手术室里。
温诗槐攥紧了黎心烟的手,让她的巴掌寸步难行。
她和谢屿的事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再怎么胡来,也轮不到黎心烟来甩巴掌。
要等……也得等谢屿出来跟她说结束。
温诗槐微微侧目,看着手术灯长亮的门口,语气平静:“这里是医院门口,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黎心烟咬牙切齿:“你就是个祸害!”
温诗槐不为所动。
她没心情和黎心烟撕扯,也就没搭理黎心烟的话。
现在的温诗槐就想等着谢屿平安无事的出来,其余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也是这种态度激怒了黎心烟,上前一步,她走到温诗槐面前,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要不是你,谢屿也不会进急救室,你就是个祸害!”
黎心烟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当年就是你害了谢祁舟,这还不够,你还要来害谢屿,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祸害,我怎么样也不会让谢屿和你见面。”
一瞬,温诗槐就从女人的嘴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叫我当年害了谢祁舟?”
黎心烟这时候正气在头上,目光无比痛恨,“你好意思问我?温诗槐?要不是当年车祸的时候,谢祁舟为了保护你,他怎么可能受那么重的伤,还一直昏睡不醒。”
温诗槐手指一抖,下意识后退一步。
像是不愿意承受这个事实。
但她不愿意承受,黎心烟就偏偏要让温诗槐直到全部的真相:“温诗槐,如果你没有出现在谢祁舟的生活里,那么他现在还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压根不会出现谢屿这个人格,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怎么可能。”温诗槐喃喃。
当年的事情,温诗槐是有少部分的记忆的。
在她的记忆里,一直是贺故深救了她、保护她,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要是黎心烟说得是真的,是谢祁舟救了她、保护她,那么她的记忆百分之一百是被人为替换了。
温诗槐忽而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像是有一把刀在脑子里搅,搅了又搅,搅得她痛不欲生,想要失声嘶吼,可她没有,不仅没有,她还死死咬住了下唇,单手撑着壁面,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
看见这一幕,黎心烟心下畅快了不少,但又没那么畅快。
毕竟谢屿还在里面躺着呢。
而温诗槐这个罪魁祸首却好端端的在外面站着。
她的双唇吐露着最恶毒的话:“谢祁舟是因为你而死的,如今谢屿也会因你而死,温诗槐你高兴了吗?”
温诗槐:“……”
一瞬,她跟着黎心烟的话在心里反问着自己,她高兴了吗?
她一点都不高兴。
她不想和谢屿分开,也不想说那些让人痛彻心扉的话,伴随着这些,那些被替换的真正记忆重新浮现进脑海里。
车上的汽油味浓厚,谢祁舟满头是血,但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
直到最后一刻,也要将她牢牢护在设下。
……她错的离谱。
澎湃情绪汹涌如潮汛,漫溢进她的身躯里,身形晃了晃,眼看着温诗槐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身躯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谢家人想再熟视无睹也不能够了,赶紧抓着一个护士,扶起温诗槐,让他们好好替温诗槐检查一二。
照明灯的光打在眼皮上,和医院白炽灯的光交织。
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虚幻错觉。
于这种错觉里,温诗槐将自己放逐于记忆当中。
谢祁舟的,谢屿的,同一张脸不同神色反复在她面前出现,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神色永远是担心的、关切的。
温诗槐想伸手去触碰他们。
可这里只是记忆,她伸手一抓,虚无缥缈的幻影如同泡沫一般破碎开来。
她抓不住他。
意识到这点,温诗槐的后跟腱隐隐作痛,她恍然间,又回到了那场血色的车祸现场。
永远昏昏沉沉的夜里,火光燃烧着。
温诗槐半只腿卡在车内,进退不得,好似有所预感,她紧紧攥住了谢祁舟的肩头,让他不要再纠结于这个了,赶紧下车。
要是直觉没出错——
两束白灯光猛然照在眼前,温诗槐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重新被吞进了喉咙里,紧跟着,耳边传出阵阵轰鸣!
对方好似担心他们不死,又再撞了一次!
这场车祸是人为的!
单薄眼皮猛然睁开,温诗槐瞳孔焦距回笼,她缓慢扭过头,看向旁边的医生,消毒水味顺势飘进了鼻尖。
医生松了一口气,说:“人没事了。”
见状,谢家人也松了一口气。
上前,低声问着温诗槐的情况。
温诗槐搪塞了一二,便说自己要休息了。
谢家人也不多打扰,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而温诗槐就趁着这个阶段梳理起自己的记忆不对来,她都想起来了,五年前和她相爱的是谢祁舟,当时和她在车上的也是谢祁舟。
那为什么迄今为止,她一直以为是贺故深?
顿了顿,谢屿那一句“你的跟腱是被人为挑断的,如果不是谢祁舟,就是贺故深。”不合时宜地冒出心头。
但贺故深已经死了啊,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除非他还没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