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诺大的房间因为女人的一声尖叫划破静谧,菊姨闻声推门进来,“染染小姐,你没事吧?”

    “陆北宴呢?”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陆北宴脸上是血,胳膊是血,哪里哪里都是血。

    满片的红,刺目的红。

    菊姨表情有些不自然,转移话题:“染染小姐饿了吧?我叫小岚送饭上来。”

    时染一颗心悬着,梦里的场景太可怕,她掀开被子下床。

    “我要去找陆北宴。”

    菊姨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心,还是开口:“先生失血过多,医生正在抢救。”

    时染的脚步突然顿住,腿一软,幸好菊姨在后面扶着才没有跌倒。

    眼泪大颗大颗簌簌往下流,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切割,一阵一阵生疼。

    她走过几个房间,长廊外面围满了人,赵卿瑶陆北雪,还有他的一些兄弟们。

    看到她,没什么表情,白祁甚至还不着痕迹地白了她一眼。

    害人精。

    陆北雪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三年前那样乖巧。

    只有赵卿瑶一如既往的对待她,上前挽过她的手,关心地问:“染染没事吧?”

    时染摇了摇头,往紧闭着大门的房间看了眼。

    “妈,哥哥都快要被她害死了,你还那么关心她干嘛?”陆北雪在身后不爽说道。

    闻言,赵卿瑶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往下流,捂着帕子到角落里,尽量控制自己哭的声音。

    陆北雪倏忽上前抓着时染的手绕过长廊到阳台上,她双手叉着腰,想骂她,还是不敢。

    哥哥一次又一次栽在她身上,生命也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在死亡边缘试探。

    陆北雪有时候真的很恨面前这个女人,但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不够爱哥哥罢了。

    突然,她跪下来,“嫂子,算我求你,我和妈妈求你,如果这次哥哥醒过来,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小时候。

    家里给她请来的钢琴男老师,经常对她露出猥琐的表情,有次,还想要欺负她。

    本以为那天会成为她今生的噩梦,但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哥哥突然踹开门出现了,捂住她双眼,把她护在身后。

    她只听见那个叔叔被被他一拳拳揍得跪地求饶。

    从此,哥哥就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光。

    时染赶紧拉起她,“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陆北雪眼珠子滑落脸颊,她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嫂子,其实哥哥真的很爱你,我想跟你聊一下哥哥的事情,可以吗?”

    陆北雪双眼殷盼,哥哥的爱确实很沉重,但是也不应该那么卑微,不见天日。

    “其实,我们虽然生活在非常富裕的家庭,但是我们有一个很偏执极端的父亲,他教会我们的只有利益、厮杀和为了得到如何不择手段。”

    “所以嫂子,哥哥在对你一见钟情后才会选择不择手段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也许,他爱的方式错了,但是嫂子,哥哥是真的很爱你,你不知道你逃走的那几年,他有多痛苦。从小到大,不管被父亲折磨得多么痛苦,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掉一滴眼泪。”

    “但是那段日子,他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里面会传出撕心裂肺痛哭的声音,菊姨进去打扫时会看见满地的烟头和酒瓶,每次都会有一块带血的,因为他在割腕自残。”

    “但是他说不能死,要有分寸,要等染染回来。”

    “父亲还把障碍性人格偏执症遗传给了他,随着他长大,其实都差不多能控制,但是那段时间,他的病情突然爆发加重,我们需要在食物里注入药物给他治疗。”

    “我们甚至还请了南宫绵,心理治疗和催眠治疗同时进行,整整两年半的时间,没有半点作用,他觉得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开始出现严重的自杀倾向,神经高度错乱,这才被催眠成功忘了你。”

    说到这,陆北雪深深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他虽然忘记了,但是你回来了,他还是会爱上你,而且,他竟然还学会了控制情绪,控制欲望,主动让妈妈告诉他,该怎么好好爱你。”

    陆北雪看着面前这个被她的话吓得不知所措的人,忽然自嘲一笑。

    道德绑架也好,可怜也罢,她只希望自己的哥哥能被她好好对待。

    阳台上风很大,时染眼里氤氲的水雾浓烈得眼前场景都变得模糊,她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酸涩浓烈得扶着台栏的手都在颤抖。

    脊背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慢慢压垮,整个人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笼罩着。

    在陆北雪离开之后,腿再也站不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垂着头,长发散落下来,心脏像是被藤曼缠绕着,盘踞而上,微微收紧,疼得要紧。

    又像是被人丢进了无尽黑暗的深渊,冷得让她抱紧双腿。

    陆北雪的那些话,像是一个个魔咒,重重砸在她心上,带来近乎痉挛的疼痛。

    在她眼里的陆北宴,我行我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唯我独尊。

    他霸道、专制,爱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是她确实不知道,陆北宴竟然会因为她的逃走,那几年过得那么痛苦。

    风簌簌吹过,她不知道坐了多久,才回去,在长廊里等着,等着他醒来,她想摘掉那块腕表,看一下那些伤疤。

    病房里。

    沈郁没什么表情,熟练地给他包扎,麻醉还没过,他就醒过来了。

    “醒了?那我叫外面那帮进来,都以为你要死了。”

    陆北宴脸色惨白,薄唇轻启,嗓音喑哑:“她呢?”

    沈郁掀了掀眼皮,“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听说陆北雪拉她出去,把你那三年要死要活的经历跟她说了。”

    病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沈郁拿起水杯喝了口,润了润唇。

    “你不生气?”

    陆北宴眉毛轻佻:“效果加倍,正好。”

    沈郁忽然笑了,“老狐狸。我就知道这伤是故意的,要不然谁还能伤得了你?”

    从小被那么一个变态的人训练长大的,连老虎都能打得过的男人,那些废物怎么可能能动得他一根汗毛。

    陆北宴轻笑,把手指轻抵在唇上:“嘘。”

    “下次有分寸些,别真玩死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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