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出来吧。”阿勾看着熟睡的云容,低声唤道。
一阵风烟过后,现身的却不再是那五彩斑斓的鸟,而是身着一袭水蓝色薄丝细纹罗纱的绝美女子,她身姿娉婷婀娜,肤若凝脂,星眸灵动,浓墨般的黑发上插着一支双凤纹鎏金银钗,声音清丽如昆山玉碎。
“岛主,有何吩咐?”
“看看这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可疑之物?”
阿离看了看云容和一桌的碗碟,嫣然一笑,“岛主想探查这姑娘身上的物件,法子多得是,倒也不必做上这一桌菜如此费事,您怕是有几百年都未曾下厨了吧。”
阿勾淡淡一笑,“倘若她当真没什么图谋,也算是些许补偿吧。”
阿离伸手入云容怀中,拿出些手帕,火石,匕首等寻常物,最后拿出了那雕着梼杌的玉佩。
“岛主,您瞧。”
阿勾接过玉佩,眸色暗沉,“去东元大陆那日我带着梼杌一起,被袭之后它便不知所踪。自从我从饕餮口中将它救出,它便一直忠心耿耿。”
阿离点头称是,接回玉佩重新放入云容怀中。
“现下岛主有什么打算?阿离想,不如就将这小姑娘交给天枢司,没有东西也能吐出点东西,省得岛主日日提防操心。”
阿勾摇摇头,“不可。她若真的从九头巨龙口下救了我,便是有极高的慧根;若她与袭击之人相勾结,却不杀我,必然有更深的图谋。无论哪种,交给天枢司都不合适。”
阿离掩嘴一笑,“这话若是让天枢司的百介知道了,胡子怕是要气歪了。”
阿勾淡然一笑,“你先退下吧。”
风烟过后,屋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云容醒来时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看着阿勾正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自己,赶紧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我睡着了?”
阿勾笑了笑,点了点头。
云容觉着阿勾神色有些不对,却以为只是自己贪吃贪睡,太过失礼,不由得红到了耳朵根,尴尬笑道,“这菜太好吃了,我怕是吃得多了些……”
“无妨。”
云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蔓延开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奇怪而尴尬的氛围令云容坐立不安。她摸了摸鼻子站起来想收拾桌子,玉佩却不小心从怀里掉了出来,云容眼疾手快地接住。
“对啦,这个玉佩是你的吧?”
阿勾接过,目光却一直在停留在云容身上,云容觉得奇怪,还摸了摸自己的脸,怕沾了饭粒什么的。
“是我的,谢谢姑娘了。”
“呃……”云容踌躇一下,“这玉佩里面……有……”云容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措辞。
阿勾微笑了下接过话,“有梼杌。”
说着他合掌聚气,将梼杌从玉佩中放出,梼杌前爪趴在地上,塌下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看到阿勾,一下跃起扑在他身上,长尾拼命甩动,用毛茸茸的头颅去蹭阿勾的脖颈,仿佛一只粘人的大狗。
“原来你知道……”云容好奇道,“你是怎么收服它的?它可是上古四凶兽之一诶。”
阿勾笑容一滞,“我……我也是机缘巧合捡到这玉佩的。”
云容点点头,拍了拍手,梼杌便立刻丢下阿勾,奔向云容腿边,贴贴蹭蹭,肆意撒娇。
“它倒是喜欢你。”
云容笑起来,“你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听闻有妖怪在附近袭击村民,我前去一看发现是它,想起玉佩上的雕像,便猜那是收服梼杌的法器,我又日日和你在一起,怕是也沾染了不少你的气息,尝试了一下,居然真的收回了它。”
云容话刚说出口,便觉得有些许暧昧,脸颊一下烧了起来,偷偷看了阿勾一眼,瞧他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梼杌一生只会认一个主人。但它如今认可你……”阿勾顿了下,明亮的眼眸看着云容,眼波温柔的荡起一池春水,“看来你是真的纯善。”
云容愣在原地,一时间心如擂鼓,努力笑着摆摆手,“没什么……”
“说起来,你是怎么救了我的?”
云容便将当日之事细细道来,阿勾听得认真,一点细枝末节也没有放过。云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问道,“九头巨龙为什么追杀你呀?”
阿勾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云容托着下巴,歪着脑袋,陷入沉思,“那可真奇了……它一个上古神兽追杀一个平头百姓,图什么呢?”
阿勾连忙咳嗽一声,打断云容,“说起来,你提到龙鳞一事,怀疑在李玄凌掌门那里?”
“是啊!”云容直起身,耷拉下嘴角,心里还很不服气。
都怪楚御风这个榆木脑袋!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早就查清此事了。
“那李玄凌是不是还想让你把这玉佩放在他那边?”
“是啊!你怎么知道?”云容一惊,“我收服梼杌之后,他说玉佩放在道观里会稳妥些。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这是你的东西,所以我并未同意。”
阿勾点点头,“看来我并未猜错,恐怕那日来你家里打砸的,也是为了寻这玉佩。”
云容看着阿勾俯身靠近自己,他身上有好闻的药草清香,和说不出的淡雅香味,他的唇几乎都快贴着自己的耳朵,温热的气息顺着耳廓似乎落进了心尖,烧出一棵小小的火苗。
“隔墙有耳。”
云容从晕乎乎的漩涡中回过神来,“啊?”
阿勾指了指一旁对着窗外龇牙咧嘴的梼杌,挑了挑眉毛,用口型说,“有人。”
云容了然,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阿勾留在原地。她从怀中掏出匕首,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摸了摸梼杌的脑袋,低声喝道,“去!”
梼杌得令,敏健的身躯朝着窗外草丛中扑去,随即传来一个男人的告饶之声,“别!别咬我!”云容只听得声音有些耳熟,上前查看,却发现被死死摁在梼杌巨爪之下的,是张庆安。
“张道长?”云容心中困惑,阿勾也走了出来,拿过云容手里的匕首,抵在张庆安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旁,唤回了梼杌。
“谁派你来的?”阿勾问话直截了当,沉稳有力。
“李、李掌门。”
“有何目的?”
“他,他说云容是兔妖,还能收服梼杌,必定有所古怪,让我监视着……”
“是不是还让你,找了机会拿走玉佩?若有此功劳,便收你为入室弟子,助你做真人?”
张庆安看了眼云容,羞愧地点了点头。
云容叹息一声。这张庆安虽爱插科打诨,懒散爱玩,却也因为想走捷径,所以这些年买了她不少补灵丹,也待她不错,却也还是敌不过李玄凌开出的条件。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一,今晚的事情不许告诉李玄凌。第二,明儿夜里子时,你支开楚御风。做到了,你我之间一笔勾销,否则……”云容拍了拍梼杌的光滑的背脊,梼杌会意,张开血盆大口,龇牙咧嘴,毛发竖起,恶狠狠地盯向张庆安。
“好,好,我做就是了。”
云容与阿勾相视一笑,阿勾松开了手,张庆安落荒而逃。
翌日。
许是前一夜发生太多事,过于疲倦的云容一夜好睡,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杆。她急急穿戴好,推开房门一看,却是哑然失笑。
阿勾一身白衣,站在井边,提出的水桶左摇右晃,飞出的水滴溅湿了他的衣摆,水桶里的水所剩无几。丰荣俊朗的男子此时倒是有些狼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可怜的水桶。
云容憋着笑,走上前去,利落地将长绳一头拴紧水桶,一手抓住绳子,一手将水桶扔入井中。
“你看,等水桶落入井中,这样抓着绳子左右摆动……等到感觉到绳子吃了劲,水桶也开始往下沉了,就说明水打满啦。”
云容拉动绳子,水桶里装着满满的一桶水,稳稳当当的被拉了上来。
阿勾摸了摸鼻子,“学到了呢。”
“说起来,这还是我师尊教我的呢。你有师尊吗?”云容随口问道。
“……没有。”
云容漆黑的眼珠一转,转身对上阿勾清澈明亮的眼眸,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我收你为徒可好?”
阿勾一愣,眼里流出一丝莫名和疑惑。云容话刚说出口也僵在了原地,心里暗悔,她一个半吊子的小兔妖,能教些什么!师尊墨停云收了她,墨停云可是玉兔上仙,她云容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云容刚想打个诨糊弄过去,却看见阿勾定定地看着她,里面的情绪有些深沉,她不确定是什么,然后听到他用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道:
“好。”
云容呆滞在原地,缓了一会道,“我,我可以教你采药炼丹,你有些修行基础,我也能给你传功修炼……啊对了!我师尊还留给我一本秘籍呢!我拿给你看!”
说这新上任当了师尊的云容,说着就要蹦跶着去拿东西,被阿勾一下拉住了手腕,“日子还长,师尊不必急于一时。我们先商量下晚上夜探青云观的对策,可好?”
还是小徒弟识大体,懂大局,云容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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