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见丢了舍利子,不禁懊恼不已,对自己生起气来。她怎么能那么不小心,费了那么多周折,辛辛苦苦拿到的舍利子一下就被夺了去,还把自己伤得不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容撇着嘴,气得捶了下床,结果弄得自己气血翻涌,咳嗽不已。
“好了好了……”阿勾摸了摸她的头,像安抚一只叼到嘴里的鱼,结果被抢走了的炸毛小猫,“他拿走舍利子也没什么用的,还要四星宿的物件才行。”
云容转过脸去,稍稍躲开了他的手,“四星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位仙君吧,你怎知李玄凌找不到他们?我瞧他本事大的很。”
云容还因为舍利子被偷之事愤愤不平,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阿勾觉得好笑又可爱,轻笑道,“他本事那么大,还不是被师尊重伤了?可见师尊本事也很大。”
云容这才觉得气顺了些,笑着问道,“那四位仙君现在在何处呢?”
“他们平日不爱走动,应当都在仙界。”
云容点点头,这才觉得安心了些,喝了些阿勾熬的汤药,沉沉睡去了。
阿勾走出晴风殿,来到一偏僻角落,低声道,“白啸尘。”
一阵风烟过后,被唤作白啸尘的男子出现在面前。白啸尘一头披肩白发,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俊朗飒爽。
“属下参见岛主。”
阿勾点点头,“你来东元找我有何事?”
白啸尘低头道,“锁魔塔中陆续逃出了不少妖魔,且有不少似乎侵入了东元大陆。属下办事不力,请岛主责罚。”
听到这个消息的阿勾似乎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深深地望了白啸尘一眼,冷声道,“斩妖除魔,维系天下安定,本是地枢司的职责所在,你作为司主,自然责无旁贷。”
白啸尘脸色大变,面容煞白,不敢抬头,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知道看似表面温文尔雅的岛主,实则杀伐决断,尤其对政务上的事,极其严苛。
“是,属下已令听水阁加强锁魔塔的守卫,蓬莱阁则全力讨伐出逃妖魔。”
阿勾面色有所缓和,问道,“谁帮他们逃出来的?”
“属下无能,属下不知,正同天枢司一起调查中。”
阿勾点点头,“让蓬莱阁的部分人过来东元大陆镇守,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妖魔现世了。”
白啸尘拱手称是,犹豫了一下又小心问道,“听凰离说,您之前被九头巨龙伤了元神,现下可好了?”
阿勾淡然道,“当时袭击我的不止它,还有一个人。那时我不知中了什么邪术,已元神出窍,四分五裂,幸而被救……”说到这里阿勾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后来凰离寻到我的气息,让我饮下涅槃血,元神才完全归位。现在不过恢复了两成法力吧。”
“那岛主现在在此处,岂非危险。这桩桩件件,似乎都是冲着岛主来的。”
阿勾沉吟一下,“九头巨龙乃你们龙族神兽,亦正亦邪,千百年来都不曾现世。幕后驱策之人,恐怕也是放出锁魔塔内妖魔之人,务必给我找出来。”
“是。”
“另外去仙界探访下四星宿,告知有人试图接近他们,炼制长生丹,请他们务必小心。”
“是,属下告退。”
白啸尘旋身消失在一片风烟中。
翌日。景泽回禀东元帝,有贼偷了舍利子而去,东元帝派人追捕,也无所获,渐渐便不了了之了。
数日后,宁州下了初冬第一场雪。
一片茫茫的白色,覆盖在朱墙黄瓦之上,处处银装素裹,雪晴云淡。
“云容姐姐!快来堆雪人!”景泽一早便跑进云容住处,隔着被子晃着她的胳膊,“下雪啦!”
云容睡的迷迷糊糊,“乖,找你阿勾哥哥……”
景泽嘟起嘴,“阿勾哥哥说,要云容姐姐应允了才能让我出去玩雪!”
云容伸了个懒腰,不得已爬了起来,“算是输给你们两个!”
外面雪霁天晴,暖阳高照,云容也只穿了件淡紫色百褶素裙,外面罩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和景泽还有几个小宫女一起,在院子里玩起了雪。积雪很厚,踩在脚下咯吱作响,云容随手捡起一坨雪,在掌心捏成雪球,朝景泽丢去。
景泽经过云容的悉心看护,已然大好,能蹦能跳,笑闹着也将雪球砸向云容。一时间你来我往,雪花纷飞,好不热闹。
“啊……”过了一会,云容发觉自己手已冰凉僵硬,失去了知觉,仿佛不长在自己身体上似的。想必是大病初愈,气血有亏的缘故。云容搓了搓双手,放在唇边呵着气,想让手掌暖和些,忽地被包裹在一双宽大温暖的手掌中。
她抬头望去,面前的人穿着月白色的锦衣,披了件银色云纹的大氅,临立雪中,丰姿如玉。阿勾纤长浓密的睫毛下,黑瞳如墨,温柔满溢,只见他嘴角含笑,轻声道,“怎么这么冷?”
云容理智地觉得应该抽出手,但她实在太过贪恋那那双手的温度,如冬日暖阳,好似将她全身都浸在了这似水如云的温柔之中。
云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阿勾。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云容的思绪,她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玄色锦袍之人,带着一众侍从走进了院子。
“参见大皇子。”
众人纷纷屈膝行礼,原来是东元帝的大皇子,景林。只见他大约十六七岁模样,正一脸愠怒,拍打着身上的雪,“是谁这么不长眼!母后给我新做的衣裳都被弄脏了!”
景泽上前礼貌道,“皇兄,是景泽不当心,我马上就让人再送件到你宫里。”
景林愤愤地一甩袖子,“我还好心想来看看你,谁知你这么顽劣不堪,真不知道父王喜欢你什么。你宫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敢送给我?给我宫里太监都不要。”说完,景林和侍从们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见景泽被辱,云容怒从心起,忍不住想站起来,阿勾拉了拉她,示意她再等等。
景泽虽小小年纪,但也许是见多了这场面,仍然是不卑不亢,“景泽自然不及皇兄宫里,样样都是皇后娘娘亲手置办的。只是前些日子父王得了些上好的蜀锦,令内务府做了些外衫给我,这才想借花献佛,稍稍弥补景泽适才的错失。”
此言一出,景林倒是不好驳了。他恨恨地看了景泽一眼,眼珠一转,又假笑道,“反正已经脏了,不如为兄来陪你打雪仗吧!”说着便抓起身边花坛上的一坨雪向景泽的头扔去,景泽反应敏捷,倏地扭头躲过。
景林给手下递了个颜色,身后的人都纷纷动起手来。他们有备而来,各个身强体壮,膀阔腰圆,而景泽这里不过一些年纪小的宫女太监,很快就砸得哀声连连,节节败退。
云容悄悄混在人群中,远远地对着景泽手中的雪球注入些许灵气,果不其然,景泽扔出的这个雪球砸在一大汉身上,竟把他击倒在地,哀嚎不已。
景泽诧异,又捏了个雪球砸向另一个人,雪球小小的轻飘飘的,但是却砸得人仿佛被铁球砸了一般,捂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景泽开心地笑起来,双手齐用,转瞬便将景林一行人打得叫苦不迭,甚至有的人跪地告饶。
“废物!”景林不信邪,亲自上前,景泽拿着雪球砸向他腿部,景林顿时疼得跳了起来,抱着脚直叫哎哟,眼泪都飙了出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回去告诉母后!我们走!”景林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晴风殿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云容姐姐,有你在真好!”景泽扑到云容怀里撒起了娇。
云容做了个鬼脸,“你不怕你云容姐姐有妖法?”
景泽昂起头,“不怕!就算是有妖法,那也是救了景泽,保护景泽的妖法,景泽不怕!”
云容抱了抱他,真希望能一直和景泽在一起,做她的大姐姐。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谦逊知礼,处变不惊,勇敢坚韧的男孩子。
然而景泽已然痊愈,她和阿勾不能再待在宫里了。
离别之时,云容蹲下身,轻轻擦去景泽流下的眼泪,柔声道,“堂堂天之骄子,不能哭。”
景泽哽咽着,“我,我舍不得云容姐姐,和阿勾哥哥……”
云容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景泽,“你在宫里,锦衣玉食,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这荷包里装着我和阿勾哥哥悉心调配的药丸,驱邪避秽,清新提神,你可随身带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云聚云散,都是世间寻常事。你要快快长大,天涯明月,总有再相会的一天。”
景泽点头说好,依依不舍地望着云容和阿勾走出了沉重的宫门。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分离,竟是永别。
北沙岛,灵鹫山上。
楚御风双膝跪地,深深拜倒在一白发老人面前,声音低不可闻。
“请玄武仙君,救我师尊一命。”
白发老人轻抚胡须,饶有兴味地问,“你根基很不错,只是可惜投错了师门,李玄凌的确不配做你的师尊。”
楚御风一咬牙,“仙君说的是。只是掌门师尊对我有抚育之恩,御风不得不报。”
白发老人点点头,“还算是重情重义。若是让你在了却此事之后,永居在这灵鹫山上陪伴本仙君,一生不得下山,你可愿意?”
楚御风回想起那日小兔子蜷缩在腿上的温暖,想起云容干净纯粹的眼神,心里犹如针刺般一痛。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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