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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纳里人鱼是非常稀有的异类。
这种稀有并非指它的族群数量有多么的少,而是日纳里人鱼往往群居在深海,一般只会在特殊的时节浮出水面。
所以人类很难见到它们甚至捕捉它们。
更别提被追随,以及朝夕相处。
日灼很少提及她与这只人鱼的相遇,但考虑她当时的概括性描述的口气,以及她在魔女里都算是顶尖好的脾性,那必然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否则群青也不会在知道自己身世的前提下,还老老实实地在魔女教当吉祥物。
希利尔对这种往事不感兴趣。
但她若是早知道会有重逢的这一天,一定会争当八卦教教主,把那段看起来就充满了青春蛋疼味道的故事打探的一清二楚。
她凝视着群青的方向。
因为已经产生了心灵的波动,所以过分的掩饰反而没有必要。
人鱼是可以化作人类形态的。
但群青是混血。所以他即使变成了人类的样子,也无法遮挡他深蓝色的眼睛和脸侧的鳃状的鳞片纹路。
他的脚上绑着沉重的镣铐,上面不仅有一个巨大的金属球,锁链上还闪烁着痕迹,似乎是某种仪式的魔法。
对于关押异类来说,这显然是极高的待遇。
于是希利尔意识到了群青在这些商品之中的特殊性。
“您看中了哪一只吗?”
翠鸟微笑着询问道。
她在这里接待过许多的顾客,所以她很清楚,人类的审美有时候是直白的。
有的人喜欢血腥,所以他们会前往斗兽场,有的人单纯的喜欢非人的美貌,所以为了方便控制这些商品,店里会为他们推荐一些天生就美貌的种族,以及【永夜欢愉】,还有的人纯粹的需求材料,那么他们会得到更正式的待遇。
因为无论是炼金还是仪式师,总归有些花里胡哨的毛病。
为了双方都好,还是会议式的谈话更不为难彼此。
而希利尔此刻的目不转睛,大概是看见了什么心动的东西。
这是好事。
一个别无所求的拜访者,偏偏又和那枚徽章有关系的。
那可实在太容易让人多想。
“不,我只是有些惊奇。”
希利尔摇了摇头。
——【日纳里人鱼的年纪就像是树的年龄,可以从鳞片的拓展形状之中展示。所以我才愣住了,为什么你们会留着如此长寿的一只日纳里人鱼的性命?】
希利尔是想这么问的。
好在理智阻止了她。
“因为我需要炼制某种药剂的缘故,所以在寻找着一些材料。明明日纳里人鱼最能可持续性发展的部分,是那些闪闪发光的鳞片,结果却被你们这样浪费了,我感觉到很可惜。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翠鸟?”
人鱼的鳞片沾染上了血迹便算是劣等品了。
作为一名药剂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是很正常的。
而翠鸟也理所当然的听懂了她的暗示。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会为您送上更好的鳞片。”她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就没有改变过弧度,“就当做是我们为您准备的见面礼吧。”
等回到房间里,确认了房间里没有翠鸟的监视,黑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那只人鱼吗?”
它小声地问。
“不能简单的说认识,但也不能说是什么朋友,因为实际上来说,就算是曾经,我们的关系也很差。”
她如此回答。
魔女教大部分刺头的感情是靠日灼维护的。
这句话是颠破不扑的真理。
“简而言之,他有把我当情敌看,所以会时不时的给我找点小麻烦。不过我的性格的话,不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最严重的时候,我大概拔掉了他尾巴上一整圈的鳞片,甚至有认真的拔出地中海的造型。”
当然后面在日灼的强制镇压下,他们达成了“以后只会从口头攻击对方的”聊天室成就。而聊着聊着,他们就建立了扭曲的友谊。
比如说相互掩护对方,背着日灼麻麻去搞事。
不过如果东窗事发,他们也会第一时间卖掉对方。
黑猫:……
???
这个简而言之掉的部分,是不是有点多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只人鱼是雄性吧?
那么问题就来了。
让人鱼心动的那一位,是雄性还是雌性?
黑猫完全是下意识地对希利尔的性取向产生了揣测。
但更重要的是——
“你拔掉了他的鳞片,他竟然还能和你维持表面的和平?”
对于自诩美貌,追寻爱情的日纳里人鱼来说,那些展示自己健美的鱼尾的鳞片可是重要的装饰物。
拔掉鳞片,那就相当于拔掉了人鱼几年的择偶权。
结果对方这都没发起生死决斗?
“可能是因为,”希利尔沉吟,“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个好人吧。”
黑猫:……
……
希利尔并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因为这会不可避免的说起日灼。
她不想提起日灼,并非是因为她与日灼的关系不好,又或者不愿意去怀念对方。
反而是她太过于清楚“魔女”的本质,所以她非常明白,她所认识的那个日灼,早就百年前,就已经确确实实地死去了。
不可能再归来。
罗伦斯特是热闹的城市。
这热闹一半来自黄昏之塔,一半来自圣教。
位于两处大势力中转位置的罗伦斯特常年有着不同的冒险者又或者权贵的来访者,甚至不少人选择在这里定居。
谁让这儿生意好做?
而这样方便,开阔的视野,意味着一旦出了事,烈火燃烧而起的烟雾,就足以告诉周围的城镇出了大事。
而此时。
黄昏之塔领地边缘。
科林菲尔面色沉穆。
那些从地底爬出来的魔化者像是不知疲倦的攻城野兽,踩着前一批的尸体却没有丝毫的动摇,虽然有戴纳后来送来的魔化者改良配方的升级版,但这种只阻挡不战胜的手段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并非不愿意反抗。
但高塔之中的学习者没有一位是傻子。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和这些没有理智不懂得策略的怪物战斗是愚蠢的行为。
它们的目标是如此明确,长途跋涉般的专注只盯准了高塔的方向。
所以只需要在沿途留下陷阱,它们就会诚实的,踊跃的踩上去。
但魔化者难缠的地方正在于此。
它们很难死去。
科林菲尔注意到它们似乎是从森林的深处而来。那源源不断的魔化者像是某种浪潮。他甚至怀疑那之中有某种传送法阵。
但没人敢贸然地进入那片黑暗之中,做那个破坏传送的勇者。
毕竟见到魔化者的这个瞬间,那些关于黑森林的恐怖记忆,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复苏了。
而谁也不想坠落在那样恐怖的黑暗里。
更别提此时高塔的掌控者,莫洛托并不在此处。
魔化者的来临导致了【井】的沸腾,他必须作为看守者和压制者,保证原本为高塔提供动力的“井”不至于成为黄昏之塔的灾难。
“魔女。”
科林菲尔低声喃喃。
他听过魔化者能被魔女操控的断论。
假如掌控着这些魔化者的人想要对黄昏之塔做什么,那么她完全可以在魔化者身上做什么手脚,迪达拉的艺术也好,附毒和腐蚀也好。太多的仪式与魔法可以做到这一点,反正魔化者不知疲倦,不会疼痛和再度死亡。
但那个魔女没有这样做。
她仿佛只是单纯的在宣告什么。
当然,也有另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那就是黄昏之塔并非是主战场。
毕竟高塔只得到了【井】。
圣教得到的,才是至关重要的【心脏】。
而此时被他念叨着的圣教,深陷于同样的魔化者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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