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回去不回去的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卞元霜试图抓住司瑶的手,让她镇定下来。
“我不知道,我跟他们没关系,对,我跟他们没关系……”司瑶后退了两步,抓住荣韶丽的手,“妈,我们进去吧,您想买什么,我陪您逛。”
“瑶瑶,你怎么了?”卞元霜心里跟被猫抓了似的,又好奇又隐隐有些不安。“他们不是你家远门亲戚吗?还是你之前说的啊。”
荣韶丽也变了脸色,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对着卞元霜轻声细语到,“霜霜,你跟瑶瑶先去逛街吧。没什么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对,这位小姑娘,她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不认识的。”武春梅忍不住开口道,她怯弱又不舍地看了司瑶一眼,慢慢才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我们,我们是二妮,也就是司思的爸妈。”
“你别为难瑶瑶了啊,我们跟她真没关系。”显然武春梅表错了情,还以为卞元霜是在质问司瑶呢,想给她解围,可惜喊得那么亲切。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司思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怒极反笑。
“可别,我可没有乱认别人爸妈的习惯。”她冲着荣韶丽扬了扬下巴,“我妈在这呢。”
司思话音刚落,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面色各有各的难看。
“那,瑶瑶呢?瑶瑶说你是她表姐啊,这是怎么回事?”卞元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司瑶,此时她也没想更多,只是在想司瑶为什么要骗她。
从司思还没出现在司家的时候,司瑶就跟她说,他们家要住进来一个女孩,那是她的乡下表姐。她爸妈看司思可怜,才想把她接到司家来。司瑶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的担忧,害怕爸妈不像以前那么爱她,关心她,更害怕自己被这个乡下表姐比下去。
那时候卞元霜不太能理解司瑶的焦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将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妞,当成竞争对手。在卞元霜看来,司瑶是那么优秀,也是那么受人欢迎,没人会不喜欢司瑶。直到司思接连跳级,还在成绩上超过了司瑶,卞元霜才不得不承认司思比她想象得要更优秀。
只是作为司瑶的朋友,卞元霜就更不能接受司思在司家的趾高气昂,她享受着司家给她的物质生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还要跟司瑶攀比。
所以在看到司思给她那乡下来的父母买了一堆东西的生活,卞元霜没忍住出口讽刺。凭什么她吃着穿着还要拿着,还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
高俊明那张黑黝黝的脸上,皱纹堆叠到一起,他皱着眉头,小意讨好道“二妮,你别生气,你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谁妈啊,不是我妈吧,”司思冲着司瑶一抬下巴,“司瑶,要不你来说说?”
“思思!你闹够了啊!”荣韶丽一把拽走司思,“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被拉着走了十几米远,司思脚下一个踉跄,她一把甩开荣韶丽,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丢人现眼,我哪丢人了?是不敢承认自己亲生父母丢人,还是护着外人不顾亲生女儿丢人?”
荣韶丽原本高扬的手停在半空中,怒极之下想要打下去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司思看向跟上来的众人,她轻轻笑了笑,对上了司瑶的眼睛。“司瑶,其实我很不明白,你有什么可怕的,又有什么好瞒的。你看,就算把我接回来了,爸妈不还是对你最好吗?你身边的朋友也一直都在护着你,就连才见了一面的,被你避之不及的亲生父母,都宁愿为你说话。”
这一刻,司瑶没敢去看其他人是什么表情。
路过的车流,人群,摊贩叫卖声,车子打铃声,组成了嘈杂一片的世界。但司瑶却感到耳边轰鸣与静音同时在她的世界上演,令她惴惴不安的靴子,终于落地了。
———
院子门前种了一棵海棠树,另一棵是玉兰树,介绍人说这是寓意着“玉堂富贵”。
司思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看着好看,可惜现在不在花期,既看不到花朵,也闻不到花香。
一出一进的四合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廊处垂着讲究的纱窗,正屋不算大,摆了一张供桌,下首是一张吃饭的四方桌。司思坐在卧室里的书桌前,窗户口对着院子,院门半掩着。
“叮铃铃”的声音传来,司思立马跑到门口,算算日子,这些天也该到了。
果然是邮递员小哥,他正拿着信封从车子上下来。
“哟,出来的正巧,我正要给你送过去呢,有你的信件!我眼瞅着是录取通知书,还是清华呢!恭喜恭喜啦,大学生。”邮递员小哥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麻烦您嘞,天热,要不进屋喝口水再走吧。”司思接过录取通知书,虽然心里知道大概是稳了,不过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笑了笑。
“不了不了,还有几家等着我去送呢,先走啦!”邮递员小哥一摆手,骑上那辆墨绿色的自行车就走远了。
司思拿着那张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小心的打开看了又看,能进国家的最高学府,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傲云!”司思转身进了隔壁院子,“傲云,晚上一起出去吃吧,我请客!”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从屋里走出来,她的眉毛黑而英挺,目光炯炯有神,好在鸭蛋似的脸型中和了这分英气,增添了几分柔和感。
“哟,这是又发什么财了?”她眉毛一挑,笑着打趣道。
“晚上,后海小酒馆,去不去?”司思心情正好,扬了扬手上的通知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开心,小小庆祝一下咯。”
“哎哟,给我看看”辛傲云一把抓过来,“好是好,可惜了,叫你不去我们北大,还是文学系呢,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她状似可惜的摇摇头。
“嗯哼,禁止拉踩啊辛傲云~北大是很不错啦,只是我喜欢清华,哈哈哈。”司思眼里也闪过一丝可惜,不过转瞬即逝。“那就说定了,晚上我来喊你啊。”
司思报考的中文系,其实她也偏向于北大,但是司思没忘记原书写的,霍飞翼上的就是北大。所以司思最后还是选了清华,反正她是不想跟这些人有任何联系了,最好再也不见。
“好,就是去了你别怂,对了你成年了吗,未成年人禁止饮酒哈!”辛傲云忙补充了一句,这个一年前搬到她家隔壁的小姑娘,总是让她觉得为人处事成熟的像个大人,除了偶尔会说几句俏皮话和司思那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其他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都19啦,辛傲云怎么回事啊你,就是这样做朋友的啊,哼,连我多大都不知道。”司思眉头一扬,假装生气道。
“好好好,我的错,谁让你长得这么显小呢。晚上见!”
一年前,司思刚满十八岁,就从家里搬出来了。这个四合院是郁初拖他哥郁恒,帮忙找的。也不知道郁恒是怎么找的,租金简直是白菜价。位置幽静,离大学也近,附近住的也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是规规矩矩,有正经工作的。
她刚搬来没多久,就跟隔壁的辛傲云熟悉起来了。这小姑娘也就比司思大了两岁,是北大的学生,个性爽朗,十分对司思的胃口,两人一开始碰见了会打个招呼,直到有一天,司思给文学社投的稿子被辛傲云看到了,两人才熟了起来,慢慢成了好朋友。
说起来,辛傲云她爸是人民文学社主编,司思在上面连载的短篇小说,被辛傲云看到了,当时就想找她爸问问作者是谁的。可惜她爸不说,就是这么巧,辛傲云也没想到自己家隔壁住的小姑娘,就是她喜欢的那篇小说的作者。
辛傲云看她年纪不大,就自己出来租房住了,也没提过自己父母的事,想来也是有什么难处。辛傲云平时就看着有什么能帮的,会帮司思一把。一来二去的,她倒是真的很喜欢司思了。
司思一直有试着写点文章,给杂志社投稿,一开始司思也不太了解这个年代大家喜好的风格,写了一堆往大大小小的杂志社都寄过,后来才摸出套路,有了稳定投稿的文学社,靠着赚到的稿费,司思现在完全能负担起自己的生活开支了。
不过司思是不缺钱的,自从那次跟司瑶闹开之后,家里的气氛一直不太好。霍家自然也知道了司瑶不是司家亲生的,陈梅巧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到底是有些膈应的,连带着荣韶丽也埋怨司思,那天不该那样做。
好在司正青是个明事理的,知道这事不怪司思,骂了荣韶丽一顿。他也爱面子,只是他更端着,有自己的坚持。养女就是养女,霍家有什么意见,那就别来往了,他司家还没到卖女儿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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