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鲜红的血液蔓延至脚下,安一才清晰地意识到——她杀了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刚刚葬送在了她的手中。
房间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安一颤抖着丢掉刀,蜷缩着蹲在沙发旁边,恍然哭出了声。
趴着的男人早已没了呼吸,瞳孔毫无生气的扩散着,双眼却维持着生前的状态依旧圆睁。
那道目光仿佛锁定在安一身上,她躲闪着偏开视线,拼命地摇着头:“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几分钟后,她缓过精神,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什么大学,什么新生活,都将因为她成为了杀人犯而烟消云散。
拉了拉被扯破的衣服,安一面如死灰地缓缓站起身。
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她转身推开了窗子,冷风灌入房间,吹散满屋的死气。
从十三层的高度向下看去,安一不可控制地浑身发软。
就在她即将纵身跃下之际,耳后忽然响起奇怪的“嗡嗡”声,紧接着她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
她下意识撑住身体,双手“啪”地拍进粘稠的血泊。
再抬头时,眼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身利落的黑衣黑裤,没有查看地上毫无声息的男人,而是面无表情地俯身凑近安一:“不要死,好好活下去。”
女人不由分说地拉起她,轻声说道:“闭眼。”
见安一依旧满脸不解的扭头看着自己,她轻叹口气,缓下语气解释道:“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是需要你先把眼睛闭上。”
女人的出现神秘又诡异,安一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将要发生,但她逃避般的没有多问,选择了闭嘴乖乖听话。
又是奇怪的“嗡嗡”声,几秒后,安一睁开双眼时,身处的环境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女人偏头对安一道:“出去吧。”
她轻车熟路地推开面前的玻璃门走出去,很快,一个年纪较大的男人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没出什么意外吧?”
女人摇摇头,淡声回答:“没有。”
男人对她冷淡的态度习以为常,转身向呆愣的安一招了招手:“你是安一对吗?快出来吧,这里很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安一居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
略微迟疑后,她小心地迈出了玻璃间。
男人推了推眼镜,弯下身子与安一处于同一水平线。下意识的,安一将沾满血迹的双手攥紧背在了身后。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男人和善的笑道:“我知道你刚刚经历过什么,不要害怕,在这里你是很安全的。我叫孟鑫,你可以叫我孟教授。”
安一有些怯怯地低下头,没有应声。
“你先带她去住的地方吧,好好安抚一下”,孟鑫转向女人,“其他事情晚一些再说。”
安一亦步亦趋地跟在女人身后,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哪里,,更不明白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一个又一个疑问混着刚刚杀了人的恐慌,搅得安一头痛欲裂。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满脑子的疑问,但我没有时间为你解答,只能告诉你,这里不是原来的地球,你在这里算是比较安全的。”女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偶尔向安一介绍道。
几分钟后,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向面前的高大的建筑前停下脚步,像是介绍,又仿佛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宿舍区,能够按时回来的队员都会在这里休息……房间很多都是空着的,你可以随意选择一间住下,冷静下来后去二层的训练室找你的小队报道。”
听完她的话,安一更加迷糊了:“什么小队?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大概因为与女人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安一会有些莫名的依赖对方。
女人道:“不了,我把你送到这里就要回去了。”
安一有些慌了,顾不上礼貌,一手拉住她的袖口,焦急地问道:“那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女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脸,终于,她一直淡漠的表情有些松动,拍了拍安一的脑袋:“不能了,我打算辞职了。”
这句话说完,女人好像下定决心般,坚定地转身走开了。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安一才收起不舍的心情,转身走进宿舍楼。
整栋楼静得出奇,她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正左顾右盼地寻找着空房间。忽然,安一眼前出现了一只握着尖刀的、宽厚的大手。
仔细看去,那人握着刀的方式有些奇怪。
眼前白光闪过,下一秒,一张不修边幅、凶神恶煞的脸凑到她面前,干涩的嘴唇瓮动:“你找谁?”
安一没有忍住惊呼出声,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啊!我,我是来找宿舍的……”
没走两步,身后又响起一道低沉的调笑,声音低沉有磁性,说出来的话却很不礼貌:“呵,跑行动部的宿舍来找空房间,你不如直接说你想找个男人。”
“哈哈哈,江哥,咱们楼好不容易进来个异性,你可别吓到小妹妹了。”
三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将纤弱的安一围在原地。
安一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胡乱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是来找空宿舍的……孟教授!是孟教授叫我过来这里的!”
报出孟鑫之后,三人明显顿了顿,可很快,那个被叫做“江哥”的男人冷着张脸,安排道:“你俩在这看着她,我去问问孟教授。”
等男人走远,那个看起来年轻一点的队员安抚她:“小妹妹,你别害怕,江哥不是针对你。他是怕有人伪装潜入宿舍区,所以必须验证你的身份……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怎么会突然被安排住到我们这里?”
他拍拍胸脯,自来熟地介绍道:“我叫肖齐,你可以叫我肖哥,这位是陈迁,你别看他长得有点吓人,但是人品还算可以……哎哟,迁哥,你踹我干嘛?!”
肖齐话说到一半,捂着屁股嚎出了声。
“踹你不长记性”,陈迁没有刚开始那么警惕,揣着手站在一旁,“没搞清楚对方身份就报名字,还把我拉下水,我看你是活够了。”
他坏笑着吓唬安一:“小姑娘,你知道对于窃取行动部成员信息的人,我们的解决方法是什么吗?”
陈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最保险的方式就是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安一脸色苍白,她一时不知道是回去坐牢好,还是待在这里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惊吓好。
“你别怕,他吓唬你的”,肖齐揉着屁股,忽然眼尖地看到了安一衣角和手上还没清理的斑斑血迹,疑惑地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受伤了啊,怎么这么多血?”
安一不知所措地拽了拽袖口,妄图挡住那片干透的猩红:“我……我不小心沾到的……”
陈迁走过来,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姑娘,别在我们面前撒谎。看到我的手指没,这就是不诚实的代价。”
他的掌心满是发黄的硬茧,五根手指骨节分明,小拇指的第一指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包裹着的淡红色的皮肤。
离的近了,安一才明白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白光并不是错觉,陈迁的右眼灰白,隐隐可以映射出身后的灯光。
那是假眼。
是一颗后天塞进去的义眼。
如果说被针对怀疑让安一感到委屈,那陈迁的这一套“举例说法”就是纯纯的恐吓了。
她在十九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却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经历了太多的鲜血和无法理解的莫名“穿越”。
安一失措地小声解释:“我只是自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带到这里,孟教授说这里比较安全,他叫我不要害怕……”
陈迁拧了拧眉,与肖齐对视一眼,后者先问道:“被带过来……你不是这里的人?那是从哪里来的,谁有权利带你过来的?”
“还有什么叫自卫,你身上的血是因为‘自卫’沾染上的?”
情形瞬间变了,就连插科打诨的肖齐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们管不了是否会吓到安一,有些急迫地继续追问:“你先说是谁带你过来的,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不用问了”,远处忽然一声高喊,是那个姓江的男人,“孟教授还没有跟她说清楚,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插着口袋,姿态随和了不少:“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她不会是间谍。”
“都散了吧,有什么问题明天会有答案”,他对着安一昂昂下巴,“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空宿舍。”
等二人离开后,他带着安一径直走到二楼的最角落的203号房间。
屋子里摆放着普通的床铺、书桌,和很简单的洗漱间。
他靠在门口,黑亮的眼珠直视着安一:“虽然不知道孟教授为什么会把你安排在我的队里,但他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提前跟你提个醒,日后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你就直接去找孟教授,我只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其他的我管不了。”
“还有,我的名字是江崇嘉,你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叫我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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