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欣贵嫔来明懿堂,见明蓁坐在桌前写字,满纸的‘忍’字,看得她有几分害怕:“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生谁的气?”
明蓁停笔:“本宫只是在想,本宫是否看起来太无害了,怎么如今在这宫里,连一个小小的婉仪都敢随意攀扯本宫。真当本宫是泥人脾气吗?”
欣贵嫔一愣,道:“甄婉仪自入宫以来,一贯得宠。你如今复出,又独得皇上圣恩,她年轻,自然有几分妒意,一时昏了头罢了。”
“她昏了头,难不倒本宫还要体谅她?”明蓁冷笑一声。
欣贵嫔有些迟疑道:“你是想……”
明蓁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甄婉仪年轻,本宫也不与她多计较。她和沈氏私交甚笃,皇上下令不许人探望沈氏,她若是执意犯禁,那便怪不得本宫了。”
欣贵嫔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明蓁虽不算脾气好,但也并非是非不分之辈,甄婉仪昨日拿夏家门风说事,若是一个不小心,夏家那些没出嫁的姑娘们就不用嫁人了。门风不好的人家家里出来的姑娘,哪个敢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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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欣贵嫔,外头的人来通报,说是安选侍求见。
明蓁与安陵容并无深交,她此番上门,一猜便是为了她父亲求情。
玄凌在西南用兵,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运送银粮,谁知半路遇上了敌军的一股流兵,军粮被劫走,蒋文庆临阵脱逃还带走了不少银饷。玄凌龙颜震怒,蒋文庆自是被判了斩立决,连带着松阳县的县丞、主簿一同下了牢狱,生死悬于玄凌一念之间。而松阳县丞正是安陵容的父亲。
明蓁让人唤了她进来,眼见安选侍一进门就跪在了堂下啜泣。明蓁冷眼瞧了一会儿,命人将她扶起来,在一旁坐下:“今日安选侍为何而来,本宫心中也有数。只是安选侍,后宫不得干政,只怕本宫也帮不了你。甄婉仪一向得宠,安选侍又与甄婉仪姐妹情深,怎么不去求求她呢?”
安选侍一双眼睛哭得通红,颇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低声恳求道:“甄姐姐也无法,才叫陵容前来求昭妃娘娘……”她话没说几句,竟是又哭了起来。
明蓁有几分不耐,道:“后宫不得干政,甄婉仪又是何意?她是以为本宫宽宏大量,不会与她计较前日之事吗?”
安选侍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再求。正要告辞离去,就听见明蓁道:“本宫可以帮你求求皇上,只是安选侍,你又能帮本宫什么呢?”
安选侍猛然抬起头,就见明蓁走到她身边,用帕子拂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轻声叹了句:“还真是令人怜惜啊。安选侍,你已身处后宫,而宫中的女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跟对人,赢;二是老死宫中,输……安选侍,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你若是得宠了,自然恩及母族。可你若是不得宠……求助无门的感觉,如何呢?”
安选侍一愣,她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那样清丽如仙的面容,此刻却像极了暗夜里蛊惑人心的妖魔。良久,她盈盈拜下,话语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娘娘想要陵容做什么?”
明蓁扬唇一笑:“你放心,本宫一向通情达理,不会让你为难的。毕竟,你还要跟在甄婉仪身边……不是吗?”
——
甄婉仪到了水绿南薰殿。见宫人侍立门外,刚要进去,就见人拦了她:“婉仪小主留步,昭妃娘娘在里头。”却并无进去通报之意。
甄婉仪道:“可否进去通报一声。”
那人神色恭谨:“婉仪小主进宫时日不长,未曾同昭妃娘娘在宫中见过面。皇上吩咐过,无论是仪元殿还是水绿南薰殿,只要昭妃娘娘在里头,那旁人便不用再通报了,历来如此的。”
暮色四合下的殿宇有着几分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飞檐重重。纵使甄婉仪不禁有几分恍惚,昭妃果真得宠。若是旁的嫔妃在里头,有嫔妃想见驾,宫人定是第一时间进去通报的。偏偏昭妃不一样。她道:“那本主先走了,回头告诉皇上本主来过。”
宫人点头应下。
殿中原本极是敞亮,上用的雨过天青色蝉翼窗纱轻薄如烟,透映着檐外婆娑树影,风吹拂动,才在殿中、地上留下了明昧不定的暗迹,偶尔有簌簌的枝叶相撞的声音,像是下着淅沥的雨。
玄凌伏在紫檀案几上,半靠着一个福枕,明蓁给他扇风的动作一顿,道:“想是甄婉仪来了。听闻在宫里的时候,甄婉仪进出仪元殿都不用通报,果真是深得皇上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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