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玄凌还是来了。虽然昨日他们不欢而散,但是玄凌面上却分毫不显。明蓁躺在床上养伤,她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抱着予洐教他读书,以期打发打发时光。
玄凌进门的时候,予洐正在背《千字文》,看见玄凌进门,他高兴地喊了一声:“父皇!”
玄凌接住向他跑来的予洐,将他举起来掂了掂:“予洐似乎又重了些。你母妃受了伤,你近日可不要闹她了。不然,父皇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予洐乖巧道:“予洐一直都有乖乖听话的。”
玄凌闻言,又轻轻将他放下:“是,予洐最乖了。”他转头看向明蓁,明蓁正在百无聊赖地翻书。玄凌走到她身边坐下,“前几日番邦进贡了一只猫,朕想着,你养伤苦闷,有只猫逗趣也算好事。已经给你送来了。”
明蓁垂下眼睑,语气不冷不热:“多谢皇上好意。”
她态度平淡至极,玄凌一时语塞。二人相顾无言间,予洐忽然拉了拉明蓁的袖子:“母妃是不是和父皇不高兴了?”
明蓁一愣,伸手摸了摸予洐的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叫不高兴啊?别瞎说。”
予洐摇头晃脑道:“夫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母妃不要生气嘛。”
明蓁被他逗笑了:“你哪学来的歪理啊?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只怕你夫子的胡子都要被你气歪了。”
玄凌见她满眼笑意,心中忽然松了口气,开口道:“予洐,你母妃是女子,若是她执意要生气,那父皇和你就要想办法哄她开心,知道吗?”
明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瞬,随后听见予洐不解地问:“那要怎么哄呢?”
“当然是要——”玄凌忽然止住了话头,看向明蓁,“告诉她,我的心里唯有她一个人。”
予洐懵懵懂懂地点头,明蓁的心却忽然一颤,她不可置信道:“你……”
玄凌从袖子取出一张字帖:“本来是想让李长给你送过来的,但是后来想想,还是亲自给你送来吧。”
那是张情笺,那般风骨飘逸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玄凌的手笔——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明蓁的手忽然一颤,她眼睑下垂,一时找不到语言。
半晌,她听见玄凌道:“莞贵嫔怀孕是事实,朕也无可辩驳。但是昭昭,你要知道,朕是天子。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朕许不了你。但是朕的这颗心,朕只会给你。而给了你之后,就再也不会给旁的什么人了。”20
“也许朕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当初将你召进宫来。但是朕不后悔。”玄凌握住明蓁的手,强硬霸道地说出了那般执拗的话,“今生今世,你都是紫奥城的人,是我周玄凌的人。”
夜渐渐深了,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朦朦胧胧的。
玄凌拿出一根留着两颗珍珠的细细的雪白丝线放在明蓁面前,道:“你瞧瞧这个。”
明蓁倚在床栏,对着烛火拿了丝线反复看了几遍,犹豫不决道:“似乎是华妃今日所戴的链子?”话一出口,心下陡然明白,串珍珠项链的丝线多为八股或十六股,以确保能承受珠子的重量,华妃今日所戴的珠链尤其硕大圆润,至少也要十六股的丝线穿成才能稳固,可是眼前这根丝线只有四股……
明蓁心下冷笑,面上却平静无波:“皇上是什么时候捡到的?是在皇后宫中的庭院所得么?”
玄凌道:“昨日匆匆赶去凤仪宫的时候,李长不小心踩到的。捡起来给朕看了。朕后来一听皇后说华妃的珍珠链子断了哪里还能不明白——后宫之中争宠的手段层出不穷,实在叫人厌烦。”
明蓁神色沉静,在灯火下显得有几分朦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昭昭倒是平白受了无妄之灾。”
玄凌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杜良媛有孕,华妃便想出如此毒计,实在可恶。只是她兄长如今在前线有功,朕也不好处罚她。”
明蓁隐隐觉得奇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玄凌笑了笑:“昭昭明白,明郎放心。”
玄凌看不到的地方,她却垂下了眼睑,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华妃……她总觉得,今日之事没那么简单。悫妃在庭院中的平静表现,还有那只叫松子的猫——今日之事,只怕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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