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宫外传来消息,江穆炀、江穆伊两人在出宫回家途中被强盗杀害,皇帝念其二人在时疫中的劳苦,对其家人几多抚恤。
消息传来时,明蓁正在窗下修剪一盆开得旁枝过多的海棠,闻言不过淡然一笑,对一旁的欣贵嫔道:“皇上怕是忍得久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旁人的挑唆,居然动手地这样快。”
欣贵嫔不明所以:“此话何意?”
明蓁但笑不语,只看向一旁的春风。春风会意,在一旁道:“皇上处死‘二江’之前,去过棠梨宫。”
明蓁剪下一枝海棠花,凑到鼻尖轻轻一嗅:“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他们二人的死,和咱们的皇上可没有关系。”她特意咬重了‘没有关系’四个字,让欣贵嫔突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我记得,当初也是江太医说沈容华假孕的……这二者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后宫之中,情分难得。莞贵嫔能为沈容华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姐妹情深了。”明蓁道,“二江是华妃的人,只擅妇科之事,又不擅长治理时疫,怎么会突然研究出了治理时疫的方子呢?倒是那个叫温实初的,听说医术十分了得,又是莞贵嫔的熟识。当初,也是莞贵嫔荐了他去医治沈容华的。如今,沈容华不是已经大好了吗?”
欣贵嫔拾起另一枝海棠,笑了笑:“这协助后宫妃子陷害嫔妃之事,可算是犯了皇上的大忌了。还有这冒名领功、欺君罔上的罪名——他们倒是死得不冤。只是可惜了,不能带着华妃一起连坐。”
明蓁不可置否,只听见欣贵嫔继续道:“我当你前些时候是为何要春风带着莞贵嫔亲自去太医院吩咐温太医,原来是怕惹出后面的诸多是非。”
明蓁道:“我原只是想着,若是沈容华不能平反,虽是莞贵嫔举荐,但旁人看来,难免会觉得是我以势压人、胁迫温太医去医治沈容华。这样一来,就难免失了人心。但若是莞贵嫔亲自去的,旁人也只会说莞贵嫔的不是,提起我,也只不过会说一句心善罢了。而且,莞贵嫔既与温太医私交匪浅,若是有她的在,温太医医治沈容华一定会更尽心尽力。沈氏还有大用,她若是就这么没了,也着实可惜。”
欣贵嫔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明蓁,如今竟是连你都这么步步为营、思虑良多了。我还记得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是后宫中最最快活,最最简单的人。到底是紫奥城改变了你……”
明蓁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姐姐不是也一样吗?当初入宫的时候,行事大方、率真肆意。如今不也一样变得谨小慎微?没入宫的时候,谁不是天真无邪、单纯简单之辈呢?只是后来,还是迷失在了这满宫的红墙之中……”
明蓁有些出神,二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也曾肆意妄为、天真烂漫,到底步步为营、机关算计。不是我变了,而是我懂了——在这深宫之中,单纯善良只会被人践踏,天真的人活不了多久的。
四月十七,是莞贵嫔的生辰。
筵席开在上林苑的重华殿,许多妃嫔前去祝贺,只可惜明蓁的脚伤还没有好全,玄凌便让她留在永宁宫了。玄凌本想带着予洐一起去,却被明蓁制止了。莞贵嫔有多受宠,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让她的儿子知道。
那些后宫里的争斗是非,自有她替予洐去争去拿,没必要让他也沾染这些隐私和权谋算计。只是大抵明蓁自己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不愿让予洐知晓这些腌臜之事,所以才让他们母子二人,最终走到恩断义绝、死生不见的地步。
待又过了几日,明蓁的伤好全了,玄凌才放了她出门走走。上林苑里春和景明,芳草萋萋之上,只听见几声清脆的笑声,如同风铃在檐间轻晃。
明蓁牵着予洐一起走近那声源处,只见莞贵嫔和曹婕妤对着坐在一起说话,见她来了,赶忙起来行礼:“请昭妃娘娘安。”
明蓁也不故意折腾她们,轻声叫了起。见莞贵嫔时不时摸一摸肚子,微微隆起的肚子其实还不明显,却难免让她多了几分母性的慈爱:“莞贵嫔今日兴致倒好,竟也来上林苑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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