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玄凌又来了,只是脸色不太好看。明蓁照例给他泡了茶,才听见他问:“你怎么不问朕为什么生气?
明蓁只是微笑:“皇上若是觉得心中烦闷又无人可以倾诉,那不妨对着臣妾一吐为快。臣妾也愿为皇上分忧。”
“你自己不给朕添麻烦就不错,难道朕还能指望你为朕分忧吗?”顿了顿,他又恨声道,“汝南王向朕上了道折子,想要真追封他的生母玉厄夫人为贵太妃,并葬入先帝的妃陵。”玄凌不过是嘴硬心软。阖宫上下,妃嫔无数,想要听玄凌诉说烦恼之人只会多而不会少,但自始至终,玄凌可以坦然敞开心扉的人,只有这么一个。自明蓁入宫以来,便说要与玄凌做知音。既是知音情谊,那便没什么烦恼是不能诉说的。于是他问明蓁,“此事,你怎么看?”
玉厄夫人是汝南王玄济的生母,是为先帝生儿育女的大功臣。先皇驾崩之后,膝下有子或女的妃嫔理所应当得到追封,这是祖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只是这一位玉厄夫人,却不用于先帝宫中的其他妃子。
先帝在位之时,玉厄夫人的兄长博陵侯举兵谋反,意图窃取大周的江山。而此事成了,那便自然无人追究其罪责,奈何先帝很快平息了此次谋逆,事后对博陵侯一脉大加追责。谋反之罪,罪及九族。无论家中旁支是否知晓此事、参与此事,族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幼子及家中女眷则没入掖庭,世世代代皆为奴籍,再无出头之日。
身为博陵侯的妹妹,玉厄夫人虽不知兄长意图谋反之事,前朝之事亦不该牵涉后宫嫔妃,但先帝迁怒于玉厄夫人,随即便厌弃了她。
玉厄夫人郁郁寡欢,很快便病逝于宫中。她临终之际,先帝念及旧情,曾去看过她一眼,怎知玉厄夫人不仅不曾静思己过,反而因为族中亲人被先帝处罚和自己被先帝厌弃冷落而心生埋怨,在先帝面前大放厥词。自此,彻底热惹恼了先帝。先帝不许玉厄夫人随葬妃陵,亦不曾给予她任何追封,更不许后人为她上香供奉。如此,可谓是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天地君亲师,先帝为君又为父,玄凌怎好违逆他生前的意愿?如此岂非是授人以柄?只是汝南王之势实在过大,为人又不是什么安守本分的性子,此刻亦还不到与他真正撕破脸的时候,若是断然拒绝,难保他不会心生反意。
心中知道玄凌忍不了汝南王太久,但明蓁却没有半点插手此意的意思,她只是静静道:“后宫不得干政,这些话,皇上不应当同臣妾说。”
玄凌却道:“汝南王是朕的兄弟。你亦是周家的人,无妨。”
明蓁却断然拒绝:“历数前朝诸代,垂帘听政者皆少有好下场。不论是不是家事,这些事情都应该由皇上自己来决断,而不应该说给臣妾听。”
玄凌看了明蓁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有些事情,明蓁不能知道,莞贵嫔亦是。
明蓁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但不论如何,臣妾会永远支持皇上。皇上要做什么便去做吧,臣妾会一直在您身后的。”
玄凌是帝王,但他也会有这样多的无奈和隐忍。而明蓁身为后宫女子,成日封闭于这四方红墙,对于朝政,晓得的并不多,更不能多有干涉。那一星半点的朝政,即使是事关自身与家族之利,她也是不敢冒然去探听涉及的。从前她与玄凌的接触里,只在后宫那些云淡风轻的闲暇时光里,也只关乎风花雪月,如今竟是突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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