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如,难得没有雪,明蓁和欣妃一同在御花园里散步,太液池边的景致也算好。才看了一会儿景,欣妃便忍不住说起了莞贵嫔,二月十二日是莞贵嫔的册封之日,可她却开罪了玄凌,顺带连累了同她一道晋封的安芬仪也丢了脸,宫里多的是人觉得不吉利。也幸好封妃不比寻常,欣妃这才没有被一同视作笑话。她掩着唇对明蓁小声说:“听说,莞贵嫔有身孕的消息还是多亏了一个叫流朱的宫女。要不是她碰死在了侍卫的刀刃上,莞贵嫔还请不到太医呢。”
明蓁皱一皱眉,问她:“莞贵嫔好歹是贵嫔,居然要自己的宫女……”她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那几个字,只是道,“才能传出信到外头去?那些侍卫未免太不近人情些。”
“害,瞧你说的。”欣妃甩了甩帕子,“那些侍卫都是皇上安排的,谁都知道莞贵嫔这回是犯了大错了。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嫔妃是在册封大典上被贬谪的。更何况,她如今虽怀了身孕,却还是在禁足。自皇上登基,这凡是有孕的嫔妃,都是万千荣宠,偏偏这莞贵嫔,皇上连恢复贵嫔的份例都不肯。她这回啊,怕是真的难以起复了。”
明蓁却是不赞同:“欣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她这一胎,哪怕是个公主,也是皇上膝下为数不多的孩子。若是生下个皇子,昭仪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宫中生不下来的孩子那样多,步步均是险路。虽是皇嗣生母,但有宠和无宠也是大不一样的。”欣妃道,“饶是我的淑和是皇长女,还不是一样不得皇上的喜欢?倒是温仪帝姬,跟了端妃之后,也照旧得皇上时时探望。”她幽幽叹了口气,“我的云霏啊,怕是拍马也及不上了。”
明蓁笑着点了点她:“你这话倒是酸溜溜的。云霏是皇长女,纵使温仪再得皇上喜欢,也不比她地位更尊。”
“得了,不说我了。”欣妃摇了摇头,继续同明蓁说莞贵嫔,“莞贵嫔前不久上书给皇上,让皇后照料她腹中之子,你听说了没?”
“这样的事情,我自然是听说了。”明蓁笑了笑,“陷害莞贵嫔的人,确是皇后无疑。莞贵嫔若是想要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凭她一己之力必然不够。皇后在外一向贤德,有皇上下旨要她照看莞贵嫔的孩子,她必然不会推辞。一旦她应下了照料莞贵嫔生育之事,出了任何差池她自己便脱不了干系。为了她自己,她必定尽心不去害莞贵嫔的孩子,也肯定不会让别人来害莞贵嫔的孩子。不然,岂不是昭告六宫,中宫无能,连一个孕妇都照顾不好?”她笑着赞许了一声,“莞贵嫔这步棋倒是走对了,是个聪明人。”
说到这里,她难免又哀叹于莞贵嫔的命运,还真是“成也纯元,败也纯元”。傍晚的时候,她去仪元殿侍驾,顺嘴向玄凌提了提,也是感叹:“可叹那宫女衷心护主,可见莞贵嫔待她极好。”
玄凌听了也是一时无言,他转头向外叫了李长进来,随口吩咐道:“莞贵嫔那个宫女,嘱咐人厚葬。棠梨宫外的那些侍卫都遣去暴室服苦役,好好管教管教。”
李长恭敬地应下,俯着身退了下去。
明蓁剪了一小段蜡烛,见玄凌望来,才笑吟吟地奉承他:“明郎圣明。”
玄凌的神色在烛火中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楚。半晌,他走到明蓁身边,握住了她剪烛花的那只手:“昭昭,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明蓁一愣,反问他:“那明郎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呢?”
玄凌有些犹豫,他看着明蓁道:“莞贵嫔误穿了纯元的旧衣,是僭越。按照宫规,是该罚。可她如今身怀有孕,我本不该罚得这么重……”他眼底有些茫然,让明蓁想起了从前的那些少年时光。刹那间,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伸手环住玄凌的腰:“昭昭知道,明郎未必是对莞贵嫔冒犯纯元皇后之事耿耿于怀,而是莞贵嫔太过倔强,不懂忍让和先示好。她生性如此,明郎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莞贵嫔生性倔强,眼里容不得沙子。玄凌喜欢她时,这样的小性子是独树一帜,是与众不同。可当玄凌不耐烦的时候,这种无谓的坚持,就是个笑话,是一种愚蠢。她自以为清高,不愿做纯元皇后的替身,却又想要玄凌对她一见钟情,对她情深似海。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一边享受着纯元皇后带给她的荣宠,一边又厌恶玄凌把她当作纯元皇后的替身。
还真是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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