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明蓁在太液池边吹风,远远望见徐采女,她今日穿了一件浮碧色的衣裳,望着,真真是如故人一般。她忽然转而问春风:“瑞嫔死后,可有追封吗?”
春风久久不答,明蓁不由得回头望去:“怎么了?”却见她慌张跪下,道:“回娘娘的话,宫嫔自戕本就有罪,兼之昔日安容华……言语之间似有坐实瑞嫔挟君的罪名,所以、所以瑞嫔小主死后,她的梓宫一直停放在延年殿,连送入妃陵安葬的资格也没有。”
闻言,明蓁自然惊异:“如今仍然停在延年殿!”瑞嫔是乾元十六年去的,如今年关将至,已是一年多了,如何会还停留在延年殿?她又道,“为何也无人告知本宫?”
“瑞嫔去的不体面,因为皇上皇后都没有开口,所以谁也不曾理会,就一直停在延年殿里。”春风又哀切道,“又因着之前瑞嫔去之后不久,娘娘便有了身孕,皇上吩咐了,谁也不准在娘娘提起瑞嫔之事,生怕惹得娘娘伤心。”她也觉得惋惜,她知晓明蓁赞叹瑞嫔的傲骨,可皇上金口玉言,谁能抗旨不尊呢?
明蓁又惊又怒:“这实在是荒唐!”想起瑞嫔那个不屑于融入后宫佳丽的好女子,明蓁叹惋道,“也是本宫对她不上心,安容华也实在过了。纵使昔日她与莞昭仪有隔阂,瑞嫔也总没有得罪过她,何至于此啊。”她叹了口气,扶起春风,“快起来吧,这事也与你无关。”
她与瑞嫔虽是非亲非故,但看得这样一个好性情的女子变成这样,也是实在惋惜的。进仪元殿的时候,玄凌正召了安容华伴驾,明蓁也正是因为安容华在,才来的。
玄凌一见她来,连忙向她招手:“近日总陪着予洐和昭华,倒久不见你来了。”
“明郎这是在埋怨昭昭忽视了您吗?”她笑吟吟地行了礼,才牵上玄凌的手,坐在他身边,“昭昭却是不依呢。明郎有了安容华这样的美人陪伴身侧,还会想着昭昭吗?昭昭可不信。”
“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一样小孩子脾气。”玄凌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外头冷不冷?”
“昭昭穿的厚实,一点儿都不冷。”明蓁看向安容华,“本宫和皇上说着话,倒是忘了安容华了,安容华起来吧。”
安容华起身,也不坐,垂眸站在一边,很是恭顺。
明蓁笑着打量了她一会儿,道:“安容华今日身上这花样倒是别致,本宫瞧着也喜欢呢。”
安容华连忙称不敢:“只是一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嫔妾闲暇时做着玩的。娘娘若是喜欢,嫔妾自当为娘娘献上一些。”
“那可真是好啊。”明蓁看向玄凌,指了指安容华,道,“年关将至,菊花早早就谢了,瞧了也觉得惋惜。昭华又是生在八月,不妨绣些秋菊,瞧着也有气节。”
“我还以为昭昭会想要海棠呢。”玄凌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菊花也好,梅兰竹菊四君子,各有气节。”
“是呢。”明蓁言笑晏晏,“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说起菊花,宫中最喜菊花的,莫过于沈婕妤了,听闻当年沈婕妤初入宫时,明郎可是亲口替她的宫殿赐名为存菊堂呢,真是好福气。”
闻言,玄凌自笑道:“你这话说的,你的永宁宫里,哪一处的殿堂,不是我亲笔题字?若说福气,我的昭昭,必是宫中独一份的。”
明蓁亦是低头一笑,片刻却又忧虑起来:“想起菊花,昭昭却又想起了瑞嫔。年纪轻轻的……瑞嫔妹妹年轻不懂事,竟然……”她小心翼翼地瞧着玄凌的脸色,犹豫地说道,“瑞嫔虽有罪,但她的梓宫一直停放在延年殿里,也不合规矩。如今年关将至,又逢昭华诞生这样的喜事,昭昭想着……是否将她葬了,也好为昭华积积福气?”
二人夫妻多年,玄凌自然知道她费了这工夫是要做什么,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想起孤高清冷的瑞嫔,他也没了当时的怒火,又见明蓁看他时惴惴不安的眼神,不由得失笑,却又是觉得生分,在他面前,她又何须如此?伸手拉近明蓁,他道:“瑞嫔自裁的名声不好听,不宜操办太过。便只叫皇后简单些,将她葬入妃陵就是了。”他拍拍明蓁的手,“昭昭,你我之间,怎会生分至此?你若是想做什么,大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无需如此拐弯抹角的。倒显得不够亲近。”
明蓁心下动容,点头称是:“原是昭昭的不是。”余光望见安容华有些青白的脸色,她眸光微微一敛,不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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