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翩翩三人接到的委托信上的这个村子里,每年都会在附近的河洞中祭祀先祖,以保佑来年风调雨顺,村民安康喜乐。
但在半年前他们依照礼制完成祭祖时,洞里却意外出现了回应他们的声音,还自称是村民的祖先。
祖先显灵,村民们纷纷高兴不已,这自称先祖的人却提出了一个古怪的条件。
他说自己生前并无婚配,乃是他最大的遗憾,若想他护佑村子,每隔一段时间须得为他寻一位年轻新娘与之成亲。
他还保证自己不会伤害这些新娘,只是让她们陪自己说说话,排解寂寞。
等这些新娘在他身边待几日,他便会放这些新娘回去,往后婚配与否,他皆不会干涉。
他自称是先祖,村民们面上也不敢忤逆他,怕给村子招致祸端,于是带着试探将第一位新娘送进了山洞中。
果然不出七日,这新娘又完好无损的被放了回来,而且还带回了财宝分给家里人,惹得其他村民分外眼红。
接下来的几个月,便有其他的村民挤破头的想把自己家的姑娘送去给先祖当新娘。
可在数月后,第一个送去给先祖当新娘的姑娘,却突然在家中毫无征兆的暴毙而亡。
紧接着后面的几位也相继离世,只是地点不同,有的是在干农活时,有的是在上山采药时。
事情发生后,村子里便有些人心惶惶,一部分村民觉得这些姑娘的死可能和那位洞里的先祖有关。
但另一部分却觉得她们是因为意外,做不得数,而且先祖给的财宝是实打实的,一家得了这一生便可享受荣华富贵了。
而给路翩翩他们宗门寄信来的,正是一位因为钱财被父亲上赶着嫁去给先祖当新娘的姑娘。
她在信中写明自己的父亲贪慕钱财,但她却不想因为这些身外之物丢掉性命,希望路翩翩的宗门能帮助她。
“春柳的家就是这里吧?”曲素柔拿着那封信,对比着眼前的景象,“门口种了棵红梅树,门上还贴着囍……”
路翩翩敲开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姑娘,一看他们三人容貌气度,立刻道:“你们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宗……什么宗来着?”
路翩翩转头问桓钧天,“师弟,我们宗门叫什么名字?”
桓钧天转头问曲素柔,“师姐,叫什么?”
曲素柔皱起眉头,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沉思了片刻后,扒开路翩翩和桓钧天,上前对春柳说:“我们叫女强宗。”
路翩翩传音给桓钧天:“她现编的吧?”
桓钧天回答:“应该是。”
“女强宗的仙人,你们真的收到我的信赶来了啊!谢谢你们!不过你们来晚了一步,我爹不打算把我嫁给先祖了!”
路翩翩问道:“姑娘可方便告知我们缘由?”
春柳在信里写她爹十分贪财,应当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才对。
春柳笑着对他们说:“方才我本来准备打算偷溜出村逃婚了,在村口遇到了一个大汉,他看我穿着嫁衣,就给了我好多金银珠宝,让我把嫁衣脱下来给他带的一个女子穿上,还让那个女子代替我出嫁了。我爹看我带回了珠宝很是开心,说让我在家待一辈子不成亲都可以。”
“还有这么好的事?”曲素柔匪夷所思。
春柳把门缝拉的再开了一些,让路翩翩三人从门里可以看清春柳的父亲在里面抱着一堆金银珠宝乐呵的模样。
“确实很不可思议,不过事实就在眼前。麻烦三位仙人为我白跑了一趟,实在对不住……如果三位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家用便饭吧?就当是我感谢三位了。”
路翩翩道:“这件事暂且不提,春柳姑娘可方便带我们姐弟三位,去你们先祖所在的地方看看?”
“这……”春柳看上去有些为难。
路翩翩又道:“今次虽然有其他女子为姑娘挡了一次,但难保还有第二次。”
春柳蹙着眉看了眼父亲被财迷了心窍的模样,难保对方会因为钱财再把她送去祭祖,届时又有何人谁能再帮她挡?
她咬牙点头,“好,那就请三位跟我来。”
那河洞倚着条小阴河长成,洞口地势低陷,只能划船进去。
河面上还有几条返回的小船,船身上都贴着囍。
春柳把他们三人带到岸边,躲在树后面,“这些是为先祖接亲的村里人,他们都打转了,看起来新娘已经被送进去了……三位仙人,你们真的要进去吗?”
眼下还是青天白日,但春柳瞅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只一眼就让她毛骨悚然。
路翩翩的佩剑在手里动了一下,他一个纵身踏上水面,长剑出鞘自发的飞到他的脚下,“我先进去看看。”
桓钧天正要跟上,路翩翩又丢下一句,“你们先不要进来!”
曲素柔喊道:“路翩翩,你这个爱以身犯险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他们三个每回一起出来,路翩翩永远是冲锋陷阵的那个,生怕她和桓钧天遇到一点危险,这毛病让她和桓钧天都很头疼。
被抛下的师姐弟两人当然不会在原地坐以待毙,河面上划船的村民却因为看御剑飞行的路翩翩看的失神,竟把船划的触上了礁石,一船人哗啦啦的全部掉进了河里。
“救命啊!救命啊!”
“仙人救命啊!”
春柳大惊失色,“仙人救救他们吧!”
桓钧天和曲素柔只好御剑飞到河面上,开始捞人。
河洞内的光线昏暗,洞壁上的火把上挂着红绸,火光隐在红艳艳的绸布上面,透出一股森然的鬼气。
供奉先祖的供桌上,此刻摆满了贴着鲜艳囍字的贡品。
供桌前,放着一把雕花的木椅,上面歪歪斜斜的靠坐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洞内的深处刮来一阵阴风,把新娘子的红盖头吹的掀起一角,露出精致深邃的侧脸。
“这村子里竟还有这样的绝色?”深处传来一阵忽远忽近的诡异男声,“快哉!真是快哉……”
桓长明的身体紧接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到半空,盖头掉进了身后的阴河里,他面色惨白,上下齿互相磨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血沿着他的双手滴落在地上,滴答声在幽静的洞内听得格外清醒,那声音嫌弃的道:“血?真不吉利。”
他被打搅了兴致,桓长明的身体从半空中摔到了地上还是一动不动,让对方看出了端倪,“残废?”
“这些愚民竟敢拿个残废来搪塞我!”
剧痛让桓长明被迫清醒,他费力的转动眼珠往身后看了一眼,从小便在死亡边缘苟延残喘活下来的直觉告诉他,那身后的东西会要了他的命。
像是察觉到了他想逃跑的念头,那声音的主人越来越近,“小娘子别跑啊,我刚才只是气恼那些愚民。你如此绝色,我又怎会生你的气?可别害怕我。”
“滚,给我滚,不要靠近我!”
桓长明牙齿咬的打颤,他今日要是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把桓宓在他身上做的,千倍万倍的偿还!
可是他现在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手脚经脉都断了,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他不甘心,他的生命还不能在这个鬼地方结束!
清脆的剑鸣声忽的盖过了脚步声,一道青光倒映在河面上。
桓长明抬眸,只觉面前一阵清风拂过,柔和清明的光印清了整个昏暗阴森的河洞。
由远及近的长剑之上,站立着一个白衣少年郎,踏剑而来,飘飘欲仙,恍若神明。
——照亮了桓长明死气沉沉的眼。
“什么人敢擅闯我的地盘?”
神明在桓长明眼前落下,他死死的盯着对方在自己手边的一片白色衣角,仿佛溺水者在水里挣扎间看到了浮木。
而这浮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桓长明突然用尽浑身残存的力气,像一条丑陋的虫子一般,蜷缩着上身,往前缓慢的蠕动了半寸。
他沾血的尾指触碰到对方的衣角,在洁白的颜色上面留下了一点脏污的血迹,气若游丝的道:“仙君,救我……”
路翩翩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新娘,对方的面容被发丝遮住看不清,长剑从他手中飞出,破空挡住敌人的攻击。
他弯腰轻握住对方鲜血淋漓的手,温声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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