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钧天在村子里向村民解释了来龙去脉,善了后,傍晚的时候回到宗门。
今日轮到他下厨,他先去了伙房,便看见曲素柔站在砧板前淘米,“回来了?”
桓钧天点点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活儿,“我来。”
曲素柔擦干净手,“解决的还顺利吗?”
“嗯,顺利。”
曲素柔站在旁边看桓钧天做饭,“你说师尊也真是,明明一个路二就能解决的事情,被他说的这么严重,还让我们两陪着去,结果连那邪修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我们三个一起去,出了事也好互相帮衬。”桓钧天熟练的把米蒸上,“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伤势如何?”
“说起她我就来气,你不知道她——”
“乖徒们!此次下山你们辛苦了!”曲拂衣抱着一只咽气的鸡跑进来,“今晚为师特意给你们加餐……”
“这鸡是我养来当灵宠的!”曲素柔抄起菜刀作势要砍,“你竟然杀了我的灵宠!”
“欺师灭祖啦——”曲拂衣立刻把鸡举过头顶,在伙房里和曲素柔玩起了他逃她追,“柔儿你听为师解释!这次真的不关为师的事!都是路二干的!”
“我不信!翩翩才不会为了吃去杀我的灵宠,肯定又是你嘴馋了!”
“千真万确啊柔儿!路二又在捣鼓药草了,你也知道他那个医术,抓了药也不敢给人喝怕喝死人,这不就刚好拿你的肥鸡……哦不灵宠试药了吗!”曲拂衣把被毒死的鸡拿给曲素柔看,“你深得为师真传,难道看不出这只鸡是被毒死的吗?”
这只鸡两眼翻白,一看就是死于非命,曲素柔不忍心再看,放下菜刀转头冲出伙房,“路翩翩!”
曲素柔一走,曲拂衣立刻把鸡递到桓钧天手里,喜滋滋的道:“桓三乖徒,为师今日想吃爆炒鸡丁。”
桓钧天面无表情的道:“师尊,鸡是被毒死的。”
吃了有毒的鸡肉,大家都会中毒。
曲拂衣一脸胸有成竹,“为师早就配置好了解药,你们到时候尽管敞开了吃!”
另一边,路翩翩蹲在院子里,一手拿着药方一手往药坛子放药,神情十分认真,留给他试药的鸡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再出错了。
“你是在下砒|霜啊!”
路翩翩听见曲素柔的声音心虚的抖了一下,手里的药材一股脑的全放进了药坛子里,“师姐,下次下山我会再给你买鸡的,你别生气。”
曲素柔双手抱肩居高临下的说:“你是觉得我小肚鸡肠,因为那小娘子咬了我,我连药都不肯给人配了,所以你才重操旧业抓药?”
她一听路翩翩在试药,就猜到对方是在为那个女子而试,路翩翩立刻否认,“不是啊,我是担心你生气,而且你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了,我不想再劳烦你。”
“哼,还不是拐弯抹角的在说我小肚鸡肠!”
“我真没有……”
曲素柔把他推到一边,把药坛的药全部倒出来,又用水清洗干净,重新取药材往里面放,“你个榆木脑袋,我是生她的气又不是生你的气……还有,就你那医术造诣,把我的灵宠全毒死也试不出来一副好药来。”
她一向嘴硬心软,路翩翩被她数落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师姐,你真好。”
曲素柔三下五除二的挑好了药材,还顺手生了把火,“知道我好还毒死我的灵宠,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弟。”
路翩翩自知理亏,“师姐,下次我一定送你真正的灵宠,这个鸡太容易被师尊惦记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
“乖徒们,快过来吃饭!”曲拂衣端着菜兴高采烈地从伙房跑出来,“今晚有鸡吃哦!”
桓钧天抱着碗筷跟在后面,对上曲素柔和路翩翩探究的眼神,替他们解惑:“就是那只被毒死的。”
曲素柔:“师尊你真是丧心病狂,为了吃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路翩翩打了个寒颤,使术法火速的把药煎好盛在碗里,又去饭桌上单独舀了一份饭菜,“你们先吃,我先去照顾病人。”
曲拂衣贴心问道:“不来点鸡丁?”
路翩翩连忙走了,“不了不了。”
曲素柔问曲拂衣,“师尊,你怎么对翩翩房里多了个病人一点都不好奇?”
“你们师尊我是什么人?难道会连自家宗门里多了个人都不知道吗?”
曲素柔一想也是,师尊这个道行除了贪吃一点,就算宗门里多了只虫子都逃不出他的眼。
房里,路翩翩把桓长明扶起来靠坐在床上,用勺舀了饭喂到她嘴边,眼神却不敢直视对方,“虽然男女有别,但如今你是病人,你就把我……把我当大夫吧,大夫照顾病人,无关男女的。”
桓长明点点头,张嘴咽下。
路翩翩还要再继续喂第二口时,一滴泪忽然从她脸颊滑落,砸在了被子上。
这泪落的毫无征兆,路翩翩急忙问道:“长明姑娘,你是觉得我冒犯到你了吗?对不住,我不是成心的!”
曲素柔虽然替桓长明疗了伤,但她手筋脚筋皆被挑断,就算是经过他们修仙之人治疗,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长出来。
所以喂饭喂药这件事便只能路翩翩代劳,但纵使情理上能过得去,可喂饭这件事还是亲密了些,桓长明在他看来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肯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逾矩。
“我没有怪仙君,我只是觉得仙君对我太好了些。”桓长明忽然就泪如雨下,轻声啜泣,“长明命贱,长到如今这个年岁,遇到的人里,仙君是第一个对长明这般好的人……”
桓长明生了一张勾魂摄魄的美人脸,纵使左脸上因鞭伤缠着白布,但此刻泪眼盈盈,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美的心惊,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生怜惜。
路翩翩都有些不敢看他的脸,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找出一条手帕,递给她时又记起她动不了,只好重新正视她的面容,替她擦泪,“长明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过往发生了什么,但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安心养伤,不要再回忆那些不好的过往了。你更……不必轻贱自己,这世上的好人远比坏人要多,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对你更好的人的。”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
“我相信仙君。”桓长明这才慢慢止住了泪,望着路翩翩露出一个温婉的笑,“但长明还是觉得,不管我日后遇到再多的人,仙君你都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
路翩翩听的脸上一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重新拿起汤勺转了话锋:“我先喂你吃饭,再喂你喝药……”
桓长明乖顺的点头,“好,劳烦仙君了。”
路翩翩照料好桓长明后便去伙房,打算把对方用过的碗洗了,正巧遇到桓钧天,“师弟,吃完了?”
“吃完了。”桓钧天揭开蒸笼的盖子,里面放着给路翩翩留的饭菜,“师兄,你饿了吧。”
“谢谢你师弟!”路翩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拿起筷子就埋头吃起来,“师弟,还是你做饭最好吃了,我和师姐都比不上你……”
桓钧天帮路翩翩把带来的碗洗了,就站在旁边看路翩翩吃饭,“你吃慢点。”
路翩翩抬头望着他笑,“我就是太喜欢吃你做的饭了,嘿嘿……”
桓钧天的唇角不易察觉的上翘出一点弧度,他用指腹抹掉路翩翩脸上粘的饭粒,“师兄的房间让给了那女子,今夜便和我一起睡吧。”
“好,不过师弟,在那个姑娘伤好之前我可能都要和你一起睡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嫌弃。”桓钧天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明日我上山砍些木材,给你做张床。”
“我睡你屋里的榻就行了,师弟你别为我费心了。”路翩翩三下五除二的吃完,“我吃饱了,咱们回房休息吧。”
“嗯。”
桓钧天顺手涮了碗,两人一起刚走到门口,路翩翩一拍他的肩,“差点忘了和师尊师姐道晚安了!”
虽然小书说他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但这东西早已潜移默化的变成了路翩翩养成的习惯,他要是今晚不把这句安道了,整夜也许都睡不着。
抬手便召了剑,御剑往山顶路拂衣的住处飞去。
桓钧天望着路翩翩消失的方向,终是失笑的摇了摇头。
桓长明一连在床上躺了十多日,路翩翩承担了照顾桓长明的所有事情,每日起早贪黑的替桓长明煎药做饭,尽心尽力,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桓长明在被挑断手脚筋后,已经做好了当一辈子残废的打算。
但兴许他前十几年过得太为坎坷,老天爷终于为他睁了一次眼,让他机缘巧合的被路翩翩这个仙家弟子救下,悉心照顾,就连断掉的筋脉竟也重新生了出来。
路翩翩扶着桓长明下地,带着他缓慢的走了几步,“再养几日,你就会恢复如初了,长明姑娘。”
桓长明压下内心的兴奋,“谢谢你仙君……”
“你叫我名字就好。”路翩翩看桓长明身上只穿着亵衣,在房里还好,走出房间还是有些不雅,“长明姑娘,你要不要沐浴,我去给你找套衣服来。”
桓长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卧床的这段时日他没让任何人近他的身,这衣服自然是没换过。
也不知这仙君是如何忍受得了他这一身的腌臜,放下身段亲力亲为的照顾他。
路翩翩顺着他的视线往他衣服上一看,便知道他误会了,“长明姑娘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毕竟是女子,穿着亵衣终究是有些不方便的。”
“我明白,那就劳烦仙君替我去寻一套新的衣裙了。”桓长明摸了摸身上的亵衣,“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沐浴。”
路翩翩便把浴桶拖进了屋子里,注满热水后,正要出去之时,被桓长明拉住衣袍,“怎么了长明姑娘?”
桓长明的美人脸上一片黯然,“仙君,长明身上有旧疤,丑陋不堪。还希望在沐浴时,不被人打扰……”
他说完眼眶就红了,路翩翩害怕他哭,连忙跟他保证,“你放心,我会在屋外设下结界,一定不会让人打扰的,你就安心沐浴吧!”
“多谢仙君。”
桓长明站在屋内,看着路翩翩在门外使了个他看不懂的术法后离开了,穿着身上的亵衣,坐进了浴桶里。
他不信任何人,即便路翩翩在他面前做了承诺,他也不信。
他捧起水洗了把脸,身上的亵衣渐渐被水沾湿,变透明的亵衣贴在他的身上,后背的位置,隐隐约约透出许多道颜色深浅不一的旧疤,丑陋的和他这张美人脸格格不入。
桓长明借着水面的倒影瞥了眼自己的脸,伸手扯下脸上的布条,摸了摸这段时间在路翩翩灵力的滋养下,已经完好如初的左脸。
他在水里盘腿换了个姿势,碰到了自己腿间的那物件。
若不是这个物件时时刻刻在提醒他,看着他这张脸,他也会把自己错认成一个女子。
他勾唇轻笑,这可真是极具欺骗性的一张脸啊。
路翩翩去到曲素柔的房间,“师姐,你把你的衣服给我一套吧,长明姑娘没有衣服穿。”
曲素柔看话本看的正起劲,头也不抬的说:“那小娘子身量和你都差不多了,我的衣衫她穿太小了,你还是下山一趟替她买套新的吧!”
路翩翩想了想也是,抬脚就要走,又被曲素柔叫住,“回来,你知道姑娘家要买什么吗?”
“罗裙?”
“除了罗裙,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曲素柔心说她这师弟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榆木脑袋,“肚兜啊,肚兜啊,姑娘都要穿的。”
路翩翩眨巴了下眼,耳根唰的泛起一片薄红,“……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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