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暗,一群宫人便闯进了冷宫。

    为首的是桓宓的贴身宫女,一脚踹开冷宫的大门,趾高气扬的道:“罪奴桓长明在白日不守礼法,见到桓宓公主竟不跪拜,将她带到公主面前领罚!”

    “是。”

    桓长明面无表情的任这些宫奴将自己架走,他早已料到自己回宫桓宓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果不其然,这就来了。

    桓宓的公主殿建的贵气逼人,连屋顶都是用的镶着金边的琉璃瓦做装饰。

    她命人将桓长明按在鹅卵石铺就的地上跪着,这位置正对她的殿门,她可以躺在她细软的榻上,欣赏桓长明罚跪的景象。

    只见她走上前,在桓长明耳边低语:“本公主想好了,一副尸体哪有折磨一个活人有趣?你能死里逃生,本公主也能照样扒你一层皮,让你痛不欲生!”

    鹅卵石坚硬,桓长明的膝盖被硌的生疼,闻言也没求饶,望着前方的虚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桓宓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得不到回应,她甩袖怒气冲冲的回到殿内,“给我看好她,没有本公主的允许谁也不准让她起来!本公主倒要看看,她这贱骨头能硬到几时!”

    “是!”

    离王今日本想来见见他这最宠爱的小女儿桓宓,隔着宫墙就听到小女儿气急败坏的声音,“宓儿宫里出了何事?”

    他身边的太监前去打探了回来禀报,“回陛下,是冷宫的那位对桓宓公主不敬,桓宓公主正在罚她的跪。”

    离王一听和冷宫的事情有关,当即拉长了脸,摆驾回了御书房。

    刺杀自己的罪妃留下的孽种,一直是离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陛下,微臣有急奏要禀!”御书房外传来高呼。

    太监进来通传,“陛下,丞相大人深夜来禀,似乎有急事。”

    “宣!”

    丞相景渊跪拜离王,“陛下,我等驻守西夜国边关的将领来报,西夜王身患重病,太子乌尧不日即将继位……那乌尧素来在对我离国一事上主战不主和,他若继位,只怕我离国与西夜国才平息了十余年的战火又要重新被点燃了。”

    上一次两国交战,离国虽得胜,但伤亡惨重,折损了许多良将精兵,修生养息了这么多年也还未缓过来。

    “陛下,西夜国人骁勇善战,那乌尧更是不容小觑。而我离国自那一战后便文兴武衰,若是真的与西夜国开战,只怕是……”

    凶多吉少。

    离王何尝不知这些,“孤知晓了,景相劳累,先回府吧。”

    “还请陛下深思,微臣告退。”

    待景相走后,离王倏地问道:“我儿离宫已有十年之久了吧?”

    太监立刻答:“陛下圣明。”

    “研墨。”离王提笔,“待孤修书一封,寄与我儿,带圣女一同回国。”

    太监猜得离王心思,忙不迭研墨铺纸,“皇长子殿下与圣女乃是我离国的福星神将,此番回国定能助我离国逢凶化吉、绵延昌盛……”

    离王立时龙心大悦,“说得好!”

    路翩翩和桓钧天同行,一连下山十多日,终于完成了委托,重回宗门。

    守门的升官发财两兄弟这一回没像平日里呼呼大睡,而是两兄弟拿着一本书,兴致勃勃的共看。

    “这师姐真惹火,我要是这书里的师弟决计不会对她这么疏离,肯定把她宠上了天!”

    “是极是极,不过师弟也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师姐,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好好地一对璧人,被这该死的写书人生生弄成了痴男怨女!”

    路翩翩觉得稀奇,凑上去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路二师兄、桓三师兄,回来了啊!”发财打完招呼,指着书封给路翩翩看,“我们在看《清冷师弟的惹火大师姐》太好看了!”

    路翩翩之前也给师弟买过这本,升官发财两兄弟看的这么起劲,这无疑是在认同他的书品,“你们买书的品味不错。”

    升官从话本子的故事里抽离,下巴朝路翩翩身后的桓钧天努了努,“是桓三师兄送我们的,没花钱!”

    “桓三师兄,谢谢你送我们这么好看的话本子啊!”

    路翩翩愣了愣,转头便要问师弟为何要把他送给他的话本子转手送人,桓钧天却跟阵风似的从他眼前跑过。

    他竟然逃了!

    “师弟你别跑!我要听你解释!”路翩翩紧追不舍,“你为何要把我送你的话本子转手送给升官发财?你是不是不在意我这个师兄了?你是不是打算认别人做师兄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桓钧天被路翩翩一连四问追问的哑口无言,迎面见曲素柔走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抓住对方,“师姐,救我。”

    曲素柔一头雾水,“啥?”

    “我把师兄送我的话本,转手送人的事被他发现了。”

    “哦,那你就跟他直说呗,说你不喜欢大师姐喜欢……”

    桓钧天立马捂住曲素柔的嘴,路翩翩赶过来看见师姐一副快被师弟捂断气的模样,面上的表情由悲愤转为悲痛,“师弟,你如今既不在意我,也不在意师姐了……难道在你心里,从始至终当真只在意师尊一人吗?”

    桓钧天有口难言:“师兄我……”

    曲素柔一脚狠狠踩在桓钧天的脚背上,疼的当即松开捂住曲素柔的手。

    曲素柔拔剑出鞘,直指桓钧天,“桓三你如今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然敢在你师姐身上动手动脚!”

    桓钧天面无表情的叹了一口气,“师姐要打便打吧。”

    “不行你们不能打!”打架最伤和气,路翩翩花了十年才建立起来的师门情谊可不能任由他们两个在今日全毁了,“你们如果要打,就把我打死了再动手吧!”

    “什么打不打的?”曲拂衣御剑从天而降,看见曲素柔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路翩翩立刻跟师尊告状,“师尊!师姐师弟要打架,我要拦不住了!”

    曲拂衣把他翩翩乖徒护在身后,“几日不休整,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上天了不成?”

    桓钧天双手作揖,“师尊赎罪。”

    路翩翩见状,心想果然只有师尊才能治得住师弟。

    曲素柔一脸暴躁的收了剑,“这不是没打吗!”

    曲拂衣在他们二人头上各敲了一记,“你们俩跟我到书房,我有话跟你们说。”

    “是,师尊。”

    路翩翩看着师尊把师姐和师弟领走,把他一个人撇在原地,忍不住问道:“师尊,那我呢?”

    三人齐齐回头,见路翩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望着他们,“你们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曲拂衣心都被看化了,连忙牵起他翩翩乖徒的手拉过来,“没有没有,我翩翩乖徒什么话都能听……”

    路翩翩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就好。”

    路翩翩捏着手里盖有离国玉玺的信,两眼呆滞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自从半个时辰前,知道师姐和师弟的另一层身份后,他就一直跟丢了魂似的。

    曲素柔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点了点,“我说翩翩,我和桓三也不是故意瞒你的啊,你至于这幅样子吗?”

    “师兄,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和师姐的身份……”桓钧天问他,“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路翩翩捏着信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没有啊,你们从来没给我说过……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圣女。”

    就连小书也没有告诉过他,他这十多年便天真的以为师姐就是师姐,师弟就是师弟,根本不知道师姐和师弟还有其他一层身份在。

    曲拂衣回忆了下当年的情况,说道:“翩翩啊,当年我把你师弟带回宗门的那日,他似乎有说过自己的身份,不过如果为师没记错的话,那日你好像听到钧天的名字后就掉头跑了?”

    “是啊是啊,你当时掉头就跑了!”经他这么一提,曲素柔也回想起来,“我和师尊当时都还以为你不待见桓三,不愿意带他一起玩。”

    路翩翩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当时会跑不过是因为听到师弟的姓名太过震惊,去自己的房间翻小书求证。

    “后来我想着让你们三人同门学艺,便不要在意那些俗世外的身份,钧天之后也没有以皇子的身份再自居。”曲拂衣摸了摸路翩翩的头,“乖徒莫伤心,大家从没想过瞒你的。”

    桓钧天颔首道:“嗯。”

    若他真想隐瞒自己的皇子身份,也不会将离国王室才能享有的夜明珠送给路翩翩,只是没料到这夜明珠送给路翩翩许多年,他竟一点都没察觉到。

    倒不是路翩翩过于脆弱,只是在师门关系上一向是他的敏感地,就譬如眼下他不知道师姐和师弟的真实身份这件事,好像他就成了那个被他们排除在外、不值得告知身份的局外人,这一点实在是让他太难受了。

    听他们解释完,路翩翩的心里才好受一点,眼神幽怨的看向曲素柔,“那师姐呢?师姐明明比我先拜入师门,为何又会成为离国的圣女?”

    “是师尊给离王算了一卦,说我会是离国的福星,离王就把我封为圣女了。”曲素柔说起这件事似乎很不以为意,“离王就是桓三他父亲。”

    曲拂衣哈哈大笑,“是啊是啊,离王陛下也是十分信任为师,让为师受宠若惊……”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们又瞒着我!”路翩翩痛心疾首,“我在你们心中究竟算什么?!”

    曲拂衣连忙道:“你是为师的心肝乖徒啊!”

    曲素柔跟着道:“你是师姐最宠爱的翩翩师弟啊!”

    “师兄,你是我……”桓钧天顿了顿,“最敬爱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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