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长明转身把帕子往盆中一丢,重新拿了干帕擦了手,又绕到屏风外拿起路翩翩挂在一旁的衣衫,“还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
路翩翩怀着满腔狐疑,没动。
桓长明的嗓音又染上几分不满,“过来。”
路翩翩慢吞吞的走过去,快到桓长明跟前时,桓长明像是嫌弃他走的太慢,伸了长臂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跟前,随后又将外衫迎风一抖,披到他身上,为他穿上。
这才过了一夜,桓长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路翩翩诧异之余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我自己来。”
他是领会过桓长明的善变狡诈的,也不知道桓长明现在又在打他身上什么坏主意。
“你来什么。”桓长明蛮横的为他系带,“跟个玉瓷娃娃一样,磕一下碰一下都恨不得要碎了。”
他这句话无非就是在暗讽路翩翩矫情,可他也不想想,路翩翩的伤是因何而来。
路翩翩来了气,“没你金贵。”
说罢将搭在桓长明胳膊上的外衫一把抢了过来,自己给自己穿上了。
桓长明抬头瞥了他一眼,难得没回嘴。收回手,转身对殿外的方向道:“进来。”
老御医忙不迭的提着药箱跑进来,先是行礼,而后再是将路翩翩请到椅上坐着,“路公子,老臣特奉陛下的旨意来为您把脉。”
“不用。”路翩翩欲要起身,“我很好。”
被一旁的桓长明又按了回去,“日日咳血,你跟孤说这叫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路翩翩斜了一眼桓长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松开。”
桓长明胸腔里的怒蹭的一下就冒了起来,好在他还记得这些个庸医的叮嘱,忍了路翩翩这次,“给他搭脉。”
老御医哪里见过陛下吃瘪的阵仗,生怕自己一个不慎触了陛下的龙怒,闻言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给路翩翩搭脉。
路翩翩被桓长明按着动不了,只好任由御医给他搭脉,神情却透着显而易见的不满。
老御医迅速的搭完脉,又给路翩翩开了药方,命宫人去熬制后,逃也似的请辞。
“人都走了,你还按着我干什么?”
路翩翩动了动肩膀,示意桓长明松手。
桓长明顺势放开,又觉得自己因为路翩翩的话说放就放,有些丢脸,“路翩翩,孤警告你,你最好安分守己,不然……”
“不然怎么样?”路翩翩从椅子上起来,仰起头把脖子送到他面前,“掐死我?还是抹了我的脖子?”
提及生死,路翩翩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仿佛就算下一刻桓长明真的抹了他的脖子,他也无所畏惧。
桓长明指着路翩翩的食指在空中点了几下,像是气急却又无奈,终是把手背到了身后,“孤懒得和你计较!”
闻言甩袖,大步走到另一边的书案前坐下,埋头看起了奏折。
“翩翩,我说的果然没错吧,桓长明真的喜欢你!”小书慧眼如炬。
路翩翩却一点都不信,“他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折辱我的新手段罢了。”
“哎呀你真是……你看他奏折都拿倒了!他心虚啊!”
路翩翩往桓长明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桓长明手里的奏折果然是倒着拿的,也不知道想从里面看些什么。
桓长明猛地将奏折合上,朝他这边看来,对上目光,“路翩翩,你又看孤做什么?”
路翩翩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宫人就将早膳呈了上来。
桓长明顺势问道:“药怎么还没熬好?”
“回陛下,还要煎熬一会儿……”
“知道了,下去吧。”
桓长明起身走到桌前坐下,见路翩翩还杵在原地没动,“路仙君莫非只喝露水,连凡尘俗食都不吃了?”
路翩翩听不得他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当下便更不想吃了,谁料桓长明还更得寸进尺的对他道:“看来路仙君已经修为圆满,不日便要得道飞升了。不知路仙君是挑了哪个良辰吉日飞升上界啊?告诉孤一声,孤一定要让离国子民来顶礼膜拜,恭送路仙君!”
“天哪桓长明你说话也太气人了吧!”小书听着都替路翩翩生气,“翩翩咱们不理他,快过去吃饭,别饿坏了自己的身子!”
路翩翩深吸了口气,坐到桓长明侧对面的位置,埋头一言不发的吃着。
“对!就是这样翩翩!你多吃点,咱们吃穷他吃垮他!”
桓长明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眼神控制不住的往路翩翩身上瞥去,倒是没再说话,一顿早膳用的还算平和。
宫人把熬好的汤药端到路翩翩跟前,路翩翩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就是不见喝。
桓长明忍不住道:“药是让你喝的。”
路翩翩风牛马不相及的道:“以前我生病,都是师姐替我看。”
桓长明敏锐的察觉到路翩翩的意图,却不点破,“你想说什么?”
“我想见师姐。”路翩翩放下勺子,“她才能治好我的病。”
虽然从宫人口中得知曲素柔和景翊的赐婚被桓长明收回了,但他不知这几日曲素柔是否还安好,见一面才能让他放心。
“路翩翩,你为什么会觉得孤能放曲素柔进宫来见你?孤看起来很蠢吗?放曲素柔进宫和你相见,然后你们师姐弟二人携手逃之夭夭?”
桓长明语气激烈,路翩翩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的平常,“不见就算了。”
路翩翩说完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往内殿走去。
“回来!”桓长明从桌上端过药,大步追上路翩翩,“路翩翩,你若想寻死就别在孤跟前要死不活的!孤看着心烦!”
路翩翩回头看向桓长明,“行啊,那你放我走啊!我随便找一个地方自尽,保证不会碍了你的眼!”
他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桓长明将药碗递到他眼前,“喝了!”
路翩翩别开脸,“我不喝!这些药一点用都没有,我师姐来替我医治!”
桓长明暗骂了一声宫里的这些庸医,他们开的药的确没让路翩翩的病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将手中的药碗往地上狠狠一摔,药碗四分五裂。
“来人!把那群庸医的头全都给孤砍了!”
路翩翩撰住桓长明的衣袖,“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错就错在治不了你的病!”
“我都同你说了,只有师姐才能治好我!我是个修士,不是普通的肉体凡胎,你要那些御医来治我,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修士,他们治不好你,那便是庸碌无能,即便被砍头也是理所应当。”
路翩翩撰著桓长明袖子的手都有些发抖,他不过是找的托词,想借机见师姐一面,从没想过要搭上无辜人的性命,“桓长明,你不能这样蛮横不讲理……”
宫人还在等待陛下示意,“陛下,旨意还下吗?”
路翩翩眼神迫切的注视着桓长明,生怕他一个点头,替他看过病的御医便性命不保。
桓长明垂眸扫了一眼路翩翩撰著他袖子的手,指节泛白,指尖微微发抖。
片刻后,他开口道:“不下了。”
“是。”
路翩翩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他正想松开桓长明的袖子,却被桓长明一把拉进怀里抱住,“你又干什么?”
他挣了一下,没挣动,桓长明把头放在他肩膀上,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一般。
“路翩翩,你知不知道,孤今日收回了给景翊和曲素柔的赐婚旨意。”
路翩翩顿了一下,“现在知道了。”
他不想透露自己是从那些宫人的闲谈之中知晓的,免得桓长明发起疯来又害得这些宫人遭殃。
桓长明见他反应平淡,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得寸进尺。”
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因为路翩翩,他才收回了给景翊赐婚的旨意,可路翩翩心底却清楚,这件事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是他桓长明心疼景翊,二人情投意合,这才让他师姐得以躲过一劫。
一阵沉默之后,桓长明忽然道:“你想见曲素柔,可以。”
“当真?”路翩翩有些不信。
“孤金口玉言,自是说到做到。”桓长明嗓音低沉,“但孤满足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该拿些什么东西来和孤交换?”
“孤不做亏本买卖。”
路翩翩默了片刻,“我一无所有,没有东西可以和你交易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东西是孤得不到的?”桓长明暗骂路翩翩这个榆木脑袋,“孤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即便见了曲素柔,你也不能生出和她一起逃走的念头,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路翩翩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他如今就是被桓长明抓了软肋的笼中鸟,若非桓长明某日大发慈悲放过他,否则他根本就逃不出去。
“我不会逃的。”
桓长明又将他搂紧几分,“路仙君仁善,一向重诺守信,希望这次也不要让孤失望。”
景翊回府后便向陛下告了假,足不出户的在府中休养生息。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陛下身边的人来丞相府传信,景翊原本以为是陛下宣他进宫,没料到却是让人将曲素柔带进宫去。
景翊觉得奇怪,便向来人打听,“陛下为何要宣她进宫?”
宫人摇头道:“景相,陛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能猜到的?”
曲素柔是被府里的下人抬着送上马车的,景翊撩起帘子看了曲素柔一眼,曲素柔冲他道:“我们的婚不是已经退了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进宫?”
“你去了就知道了。”
景翊放下帘子,朝那些宫人道:“诸位切记在路上不可替她松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景相提点!”
景翊站在府门口目送马车离开,眼神逐渐变黯下来,若他猜的没错,曲素柔进宫这件事,一定和路翩翩脱不了干系。
路翩翩在殿中待了许久,等来了被五花大绑捆来的师姐,他连忙跑过去,“师姐你没事吧!”
“翩翩,你还好吗?”曲素柔见到路翩翩就有些想哭,“我这几日一直被捆着,他们根本都没把我当人!”
路翩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帮你解开……”
“路公子,陛下说了可不能给曲姑娘解开。不然会出现什么乱子,路公子应当清楚。”宫人提醒道。
路翩翩顿了顿,把曲素柔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她要替我把脉,至少得让她把手解开吧?”
“这……”
“我不会让她出乱子的。”
路翩翩解开曲素柔的双手,曲素柔的手一得到自由,连忙要召剑动手,被路翩翩按住,对她摇了摇头。
曲素柔迟疑的点了点头,抬起路翩翩一只手为他把脉。把了一会儿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眼中闪过疑惑,“不应该啊……”
路翩翩怕自己失了灵骨的事情被师姐发现,连忙要将手收回,却还是晚了一步。
“翩翩,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你体内灵气的流动?”曲素柔语气急切,“是不是你的灵骨出了什么事?”
路翩翩矢口否认,“没有,应该是之前受了些伤,还没休养回来的原因……”
曲素柔压根不信,路翩翩这脉象根本就不像因为伤势阻碍了灵气流动。她趁着路翩翩不注意,掌间暗覆灵力,伸向路翩翩的胸口处。
路翩翩往后退也没能躲掉,只见曲素柔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灵骨呢……你的灵骨到哪里去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究竟把它弄到哪里去了!”
路翩翩不知该如何解释,曲素柔连日积攒下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崩溃。
她抱住路翩翩,嚎啕大哭,“你怎么连灵骨都丢了……那是……那是和你的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啊!”
“师姐,你别哭。”路翩翩顺着曲素柔的后背,“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你不要因为我的过失而伤心。”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上一面,还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曲素柔的眼泪却不止的下掉,“你说,到底是怎么丢的!是不是被谁抢走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抢回来!”
路翩翩朝曲素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师姐,你比我清楚。灵骨这东西一旦离体,便不是我能轻易收回来了的了。”
除非桓长明自愿把灵骨挖出来还给他,否则他就再也拿不回自己的灵骨。
可依照桓长明的脾性,他若知晓自己体内有他的灵骨,又怎么可能会还给他呢?
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那你该怎么办啊,没有灵骨……没有灵骨……你在桓长明眼皮子底下是不是受尽了他的欺负?”曲素柔抹干脸上的泪,“不行,我不能再放任你待在他身边了,翩翩……师姐现在就带你走!”
她拉起路翩翩就要离开,扭头一看,大开的殿门外,桓长明的步辇远远地向这座宫殿靠近。
路翩翩安抚曲素柔,低声道:“师姐,师弟因中了桓长明的毒修为尽废,我和师弟两人都难以逃出桓长明的手中……如今只有你安好无损,你找个机会逃走,不用管我们。”
“可是……”
“师姐!你若不逃,我们都得死!”路翩翩握住曲素柔的手,“若你能逃出去,还能回宗门找师尊来救我们啊。”
“对……你说得对。”曲素柔冷静下来,“翩翩,师姐一定会找机会逃出去,去找师尊让他来就你们……”
桓长明一进殿,就看见曲素柔和路翩翩交握着手,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碍眼的他当即便想把曲素柔轰走。
“曲师姐,翩翩病情如何?”
曲素柔听他毫无隔阂的唤“翩翩”,在心中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需再看一看。”
桓长明叫人搬了把椅子,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那就请曲师姐慢慢看。”
曲素柔转头专心致志的替路翩翩继续把脉,眉心紧锁,低声嘱咐路翩翩,“你体内有多处伤,之前一直没修养好,那些伤在你体内埋下的隐患如今便慢慢浮现了。”
桓长明补道:“他还经常咳血。”
曲素柔瞪了他一眼,“劳烦你待我师弟好些,让他少受几分气,过几日顺心日子,他便不会这么轻易咳血了!”
桓长明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
曲素柔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上面的药材都不常见,桓长明下令让人去寻。回头见曲素柔还握着路翩翩的手背抚着,挑眉道:“今日劳烦曲师姐了,孤派人送曲师姐回去。”
路翩翩问他:“你要把我师姐送到哪儿去?”
“自然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桓长明意有所指的道:“难道,曲师姐还想住回地牢不成?”
在景翊府上至少有人伺候她吃喝,下人们也对她恭敬,“我去景翊府上。”
路翩翩还是提了一句,“师姐,你莫要跟景翊牵扯太深……”
“我知晓。”曲素柔拍了拍胸脯,“你说的话我都记在这里了。”
“嗯。”
曲素柔又被重新绑起来,送回景翊府中。
桓长明看见路翩翩眼里满是不舍,话到了嘴边几次,才说出口:“只要你听孤的话,孤还会再让你见她。”
路翩翩走到他跟前,心平气和的道:“桓长明,我现在就是你囚在笼中的一只雀儿。你明明已经迫着我做了我许多不愿意做的事,却仍旧觉得我不够听话,你到底要将我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觉得满意?”
桓长明闻言神情一怔,他从没想过将路翩翩变成什么样子才会令自己满意,他不过是顺从本心,希望路翩翩乖顺的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抛开什么桓钧天曲素柔,不再和他作对,满心满眼的只有他。
他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可话到了嗓子眼,又觉得这些话显得他格外低微。
好似一个一无所有的囚徒,一心一意的,等待着能够将他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救赎出去的人出现。
可他明明已经是拥有了无上尊荣的离王了!为何还非要翘首以盼,卑微的渴求路翩翩对他的另眼相看?
他不应该是这样。
“你不需要知道。”桓长明沉声,“一只笼中雀,就不要去揣摩主人的心思了。”
路翩翩无声的凝视他许久,最终什么也没再说。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路翩翩如桓长明希望的那般,安分守己,当了一只乖顺的笼中雀。
没有路翩翩对桓长明的针锋相对,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上去似乎缓和了许多,至少再没闹出过刀剑相向的事情,连带着整个殿里的气氛都变得融洽了不少。
一下子便到了冬至,天空飘起了小雪,整个离王宫,都覆上了一层银霜。
路翩翩坐在殿外的廊下,仰头看落雪。他似乎觉得新奇,伸出手接下一片,白色的雪瓣到他掌心里不一会儿便融化了。
宫婢怕他着凉,特意为他送来披风披上。
路翩翩向她道了谢,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殿中的宫人们都知晓这位路公子脾性温和,和他们那位陛下大相径庭,接触下来十分和善,众人都对这位路公子心有好感。
“路公子,今日奴婢休沐半日,过一会儿另一个妹妹会来代替奴婢伺候公子。”
路翩翩看她身上穿的不是宫服,“你要出宫去吗?”
“是啊,今日冬至,城中会放许多天灯!到了晚上满夜空都是,可漂亮了!路公子也该去看看!”她说到兴头时忘了路翩翩的处境,反应过来连忙道:“路公子赎罪,奴婢多嘴了……”
“你不是成心的,何罪之有。”路翩翩抚了她一把,笑着道:“赶快出宫去吧。”
“多谢路公子……”
陪他说话的宫婢走了,路翩翩的注意又被落雪天空吸引过去,他想起那宫婢的形容,喃喃自语:“落雪还能放天灯吗,满夜空的天灯放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想知道是什么样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路翩翩回头,桓长明身着墨色大氅从廊下向他踱步而来。
见着他,想看天灯的兴致都变低了几分。
“你放我去看?”
“当然可以。”桓长明望着温柔的笑,“把你方才对那宫婢的笑,再对着孤笑一次。”
路翩翩这段时日虽然乖顺不少,但面对他永远是平静无波,无论他怎么翻搅,都如同一汪死水般寂静。
可方才面对那婢子,路翩翩却能笑容如故,桓长明便不甘心了。
一个婢女都能让他笑脸相对,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还不配了?
路翩翩懒得搭理他,又将头转回去继续看下雪。
“路翩翩,你是不是不想去看放天灯了?”
路翩翩道:“天上在飘雪,天灯一放,飞不到多高就会被落雪击下来,还看什么。”
“天灯是在夜里才放,你又怎知这雪到了夜晚不会停?”
这说法倒让路翩翩有几分心动。
桓长明知他心动,继续煽风点火,“一个笑便能换你出宫看天灯,路翩翩,这交易你可是赚了。”
“我不卖笑。”路翩翩出言顶撞他,“离王陛下要看笑,王都中各个勾栏瓦肆,有的是曼妙佳人向离王陛下献笑。再不济还有宫中的人,只要离王陛下一声令下,谁还不敢笑?”
他和桓长明相处这么久,别的东西没在桓长明身上学到,阴阳怪气损人的语气,倒是学到了个十成十。
桓长明也不和他争论,抬头往上空看了片刻,唇角浮现出得逞的笑意,“路翩翩,雪停了。”
说罢又掸了掸自己的肩膀,做出一副要走的姿态来,“孤该回去批阅奏折了。”
他转身走的很是潇洒,只是眼光一直在不停的向后方瞥,待到快到转角时,身后竟还没有动静,他不满的皱起了眉。
“等等。”
桓长明故意装作不耐烦的回头,“什么事?”
路翩翩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呵呵。”
作者有话说:
桓长明:?内涵我;
路翩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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