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云纱偏头望着牢里的那些人,不知严承秋平时对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因为严承秋发火竟有些忌惮之色。

    严承秋因发怒而脸上涨红,将云纱逼到角落,粗暴地扯她的衣裳。

    云纱惊恐至极,疯狂挣扎,尖叫着推开他,在他脖子上划了几道血印子。

    有东西掉下来。

    严承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摸了摸脖子,冷笑:“我根本不需要碰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云纱缩在角落,双目通红流着眼泪。

    她此时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瞬间的恐慌让她对眼前之人充满恨意。

    严承秋弯腰捡起掉落的东西,是个钱袋子和一个玉坠。

    “我的东西!”

    云纱大喊。

    严承秋瞥了他一眼,自顾检查起来。

    钱袋子里有七八两的碎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双眼放光,突然顿住。

    “就是你那天拿出来骗我的那一百两是吧?不错。”

    他站起身,阴影投在云纱身上,将她笼在黑暗中。

    “算你欠我的。”

    他把钱袋子里的碎银子一并倒出来,塞进胸口处,钱袋子随手扔在地上。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玉坠上。

    官印……

    玉坠的背面有官府的印记,说明这玉坠乃是其主人所得朝廷赏赐之物,只有官制工坊,才会在器物之上烙下官印,以区分民间和官方。

    官方代表的是身份和荣耀。

    严承秋谨慎问:“这是哪来的?你云家区区米行,怎么可能得到官家的器物?”

    他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从小跟在父亲身后在旧州衙长大,见得听得也不少。

    云纱抑制不住的颤抖:“……自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小王村村后隔着湖的那座小院外又来了一波人。

    七八之数,皆穿着较好,料子打眼一瞧就不是寻常粗布麻衣。

    为首一人是位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其身后之人反而年岁较长,皆有四五十岁了。

    年轻男子见院门紧闭便上前敲了敲门,略等了一会儿,见一小姑娘开了门,白净的小脸被门缝框在轮廓里。

    “谁?!”

    小姑娘语气不善。

    林乔微怔,但仍端了礼。

    “请问这里是一位云娘子的家吗?”

    春草眼眶忽然红了,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姑娘不在家!”

    林乔下意识抵住要被春草关上的门。

    “小姑娘,发生何事了?”

    春草门关不上,急得一下子掉了眼泪。

    “青/天/白日的抓人还不够,还要上门打劫吗?!”

    “春草。”

    杨白羽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春草哽咽:“公子……”

    她转身,给杨白羽让出了视线,杨白羽坐在轮椅上,目光与林乔相接。

    他眸中若有敌意。

    “官府的人?”

    林乔皱了皱眉:“不错,你是?”

    “我是云纱的夫君。”

    -

    旧州衙的门被激烈地拍着。

    “谁啊谁啊?”本该守门的衙役从后院披着衣服匆匆跑出来,“大晚上的做什么?有什么事明儿再来不行吗?”

    门一开。

    衙役赔笑。

    “牢头大人,怎么这会儿来?”

    牢头原先就是州衙的牢头,后来修建了新州衙,牢头就去了那边,旧州衙这边的地牢没有牢头,本就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关押些无关紧要的地痞流氓,所以便是还留在这边的衙役轮流看管着,十分松懈。

    牢头有些不爽。

    “你这里晚上关了个女子?”

    “是啊。”衙役道,“小严兄弟在地牢里亲自审问呢。”

    “我呸!这哪根葱,还敢私自审问,快把人放了,她家人来赎人来了!”

    牢头脸色难看,“我看你也不想干了。”

    衙役一慌,摊手:“这跟我可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说罢赶紧开了门,让牢头等人进来。

    牢头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女子是个美貌妇人,男子只是随从模样。

    一行人不由分说匆匆进了地牢。

    严承秋正要往地牢外走,还没几步,见迎面几人匆匆而来。

    他不禁怔愣:“……做什么的?”

    “滚滚滚……”牢头烦躁,“快把门开了!”

    地牢昏暗,严承秋还没看清来人,正要发火,那牢头却一下欺身上前:“严永盛的儿子?少废话,叫你开门你就开门。”

    “开、开什么门啊?”严承秋有些懵,他认出了牢头的衣服,心中凛了凛。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听不懂人话?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呢?”

    牢头不耐烦,直接上手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打开云纱的牢门。

    云纱一直没出声,见状才缓缓贴着墙站起来。

    “……什么人?”

    那妇人走上前,风韵犹存的脸露在光影下。

    “我。”

    “杨夫人?”云纱呆住。

    杨夫人打量了她,见她衣裳有扯坏的痕迹,那严承秋脖子的抓痕也很是明显,不由皱眉:“先出去。”

    她转身不知往那牢头怀里塞了什么数目的银票。

    “人我带走了,劳烦大人夜里走这一趟。”

    “不烦不烦。”牢头喜笑颜开,把银票揣好,“走吧走吧。”

    “不能走!”

    严承秋忽然高声,“这女子是吃了官司的,涉嫌杀人的大案子!”

    牢头一怔。

    “你说什么?”

    “昨日有人控告她杀人!逼死了米南村王大贵的妻子!我爹已采集了人证,按照衙门规定,是符合羁押流程的。”

    牢头脸色难看,揣银票的手又顿了顿。

    “杀人?”

    杨夫人凝声。

    “荒唐,一个小女子怎么会杀人?”

    严承秋冷哼:“妇人之见!三四岁的孩童都能杀人,何况十几岁的女子!牢头大哥,这可是涉嫌杀人的案子,你真敢做主把人放了?”

    牢头脸色沉沉。

    “……杀人的案子你们旧州衙敢处理?为什么不送往新州衙去?”

    “人是在这里报案的,在没有审讯之前,自然先关在这里。”

    “没有审讯就敢用刑?”

    “不要胡说,我可没用刑。”

    严承秋色变。

    牢头冷声:“我看严永盛这区区师爷是干到头了,在州衙熬了一辈子,到老让他儿子给坑了。”

    杨夫人问:“人我能不能带走?”

    牢头将钱还了一半回去。

    “对不住了杨夫人,万一这案子是真的,可是要上报的,我可不敢担责。”

    说罢他对站在旁边的其他衙役道:“派两个人跟我把人立即送到新州衙去。”

    严承秋反应过来,立即问:“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话?”

    牢头敷衍了下,又干脆无视了他,对云纱说,“你先出来。”

    云纱从牢里出来,头发散乱,眼眶通红,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位大人,严承秋既不属于衙门中人,却无证指控,无审羁押,还抢走我的财物,这难道就是衙门一贯的规矩吗?”

    “谁告诉你这是衙门的一贯的规矩的?”

    牢头不高兴,盯着严承秋,“你拿人家什么东西了?”

    严承秋哪里承认。

    “……你听这女人信口雌黄!”

    “一张百两银票和七两碎银子,还有一个白玉坠子!”

    “快点拿出来!”牢头失去耐心,喝道,“我看你是想自己蹲一蹲地牢!”

    严承秋终于绷不住表情,僵硬地从怀中摸出那些东西。

    “不过保管而已……”

    杨夫人眸子一凝,直接从他手中夺走了玉坠,压在云纱耳边问:“羽儿给你的?”

    云纱抿了抿唇,点头。

    牢头将那些钱拿了都还给云纱,又扫了坠子一眼,但没瞧见坠子后面的官印,便也没在意。

    “杨夫人,十分抱歉,人你暂时是带不走了,我现在要把她带到州衙去。”

    杨夫人沉默片刻道:“好,请容我出去问她一些话。”

    旧州衙门外的街道上,安静无人,唯有晚风轻拂。

    云纱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无比的空气,才勉强将翻涌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杨夫人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牢头,拉着云纱低声问:“羽儿去找你了?”

    “是。”

    “羽儿……”

    杨夫人那双幽深的眸子在夜色中更显冷意,“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不惜跟他最讨厌的梁程联手做戏骗我!”

    云纱望着她,不发一言。

    “他说要去锦嵩山住一段时间,那儿空气好,利于养身子。”

    杨夫人低声说着,又忽然质问,“羽儿不在锦嵩山……在哪儿?”

    “在米南村。”云纱深吸口气,“杨白羽就在我住的院子里,你可以派人把他接回去,但我希望你不要强迫他。”

    杨夫人盯着她好一会儿,后退了半步。

    “杀人是怎么回事?”

    “与我无关。”

    “你若不是与羽儿尚有婚约,我管你入不入地牢,陷不陷官司。”

    杨夫人语气冷淡,“不过现在你还是安分一点,等你去新州衙,最好什么话也不要乱说,州衙内有几位与杨家有些交情,包括这位牢头在内,你若聪明,就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云纱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她只问了句:“玉坠还我吗?”

    杨夫人低喝:“……无知!你可知这玉坠的原主人是谁?”

    “不知,但这是杨白羽给我的。”

    “羽儿不知其中利害关系,你却与我听清楚,这玉坠之后系着一位我们杨家得罪不起的大人,玉坠若留在你手里,只会招致祸端。”

    云纱抬眸。

    “什么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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